许柘将车开出一段距离后,还是没能忍住,在红绿灯路口给苏墨发了一条短信:今晚怎么办?
他虽没有参与求婚派对的策划,不过也听李御说了,苏墨已经策划半月有余。如今两人一闹,不知道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
“算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许久,许柘的手机上才传来这么一条信息。
苏墨原本以为自己寻不着勇气放弃,却原来在面对这些无能为力的事情时,放弃才是最容易的事,而且现实还会逼着人们承认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另一边李御睡醒之后,怎么都寻不着薄琪,而后靠到苏墨身边故作神秘的问道:“薄琪不会是提前知道,去梳妆打扮了吧?苏总,你这保密工作做得不行啊。”
“我们分手了。”苏墨此时坐在沙发上,望着出自李御之手的那副画出神,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变化,神情却是李御未曾见过脆弱。
若说回忆如潮水,苏墨此时就是在深海里,只不过这场溺亡,皆是自愿。
当初不该让她感到恐惧的,苏墨盯着眼前的画作,一次次放任这个想法控制自己。
或者说当初很多东西都不该,苏墨仍在感叹,如果重逢之时,能狠狠抱住她就好了,或者寻着她在布达佩斯的踪迹时,马不停蹄赶到她身边就好了。
更甚至,在她给他加倍爱意时,愿意相信她就好了。
如今一一细想,苏墨更觉得自己不配,他的爱根本连爱都称不上。
“…”李御倍感意外,盯着苏墨好一会儿,直到相信了这个事实,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就要打给薄琪。
苏墨站起身一把夺过,跌回沙发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她发现那些照片了。”
李御手一拍脑袋,仰天翻了一个白眼,而后双手叉腰不留情面地说:“一开始我就不赞成你那么做,后来你还让我帮忙整理照片,记得当时我就警告过你一次。最主要的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却留着证据,你是不是傻?”
“嗯。”苏墨满脸颓丧,眉头是化不开的悲伤,轻轻点了点头。
他就是傻啊,明明事情已经不光明磊落,却还是想留着,再多看看不一样的她。
“那今晚怎么办?”李御同许柘一样问了这一句。且不说整个派对苏墨花了多少心血,就连李御,为了呈现出更完美的结果,前些日子都是直接住在会场。
“取消吧。”苏墨无力的说了一句,还能怎样,她都说了不愿意,她都表明了要走,还要硬将人绑来吗?
“不至于吧,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去说清楚啊,你去求求薄琪啊,求人你不会吗?大不了就下跪啊。”
苏墨不吭声,良久又蹦出一句:“当年她为了见我,不顾她爸爸阻拦跑出来,寻出来的伯父才因此丧命。”
抛却薄琪的不愿意,这些也同样致命,甚至更让人无能为力,他给的爱如何超越这一切,加上他又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何来的信心,寻得她的原谅?且要她贴合他这糊涂的一生?
李御瞪大双眼,直接噤了声,学着苏墨坐到沙发上,许久都说不话来。
谁能想到,薄琪一个人背负着这些秘密,就这样远走数年。可以说,她已给出她这一生所能给到的最厚重的爱。
李御再说不出安慰的话,片刻之后只是拍了拍苏墨的肩膀,回了画室。
许柘将薄琪送回公寓,在薄琪门口踌躇了好久,他十分不放心俩人如此,尤其一看手表,时间是离派对开始越来越近。
原本计划是他作为主持,如今苏墨不开口,他们几个都是原地待命。
许柘又在门口转了几圈,跺了跺脚,终究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敲开薄琪的门。毕竟他也不过是一个局外人,不明全局也难以置评。
只是回了房间后,意难平的许柘在手机上删删减减,还是没忍住给薄琪发了一句:“他是爱你的。”
薄琪没有回复,拉过被子就蒙住头,没再想关于苏墨的任何事情,眼泪簌簌的跌落枕头,嘴角始终是苦涩的笑容。他们没有在一起,今晚应该能做个好梦了吧。
此时夜幕早已笼罩,窗外漆黑一片,苏墨自下午就一直呆坐在沙发上,任由时间流逝来到七点半。
动了动僵直的身体,摸到口袋里的钻戒后,苏墨挂到自己手上又止不住失神,随后拿起车钥匙不管不顾地冲到求婚会场。
时针恰好指向八点。苏墨来到大门紧闭的会场前,双臂一伸,用力推开画满彩绘的大门。本应充满欢乐的派对如今空无一人,费尽心思准备好的一切也只等到了苏墨这一个观众。
会场布置的是森林主题,内里到处栽满薄琪喜欢的向日葵,每一天都会有专门的人来浇灌,以保证鲜花能呈现出最好的状态。
正中间是一条由花瓣铺成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巨大的花幕下,两侧高大的树木将头顶巨大的“月光”切割成碎片,落出一片静谧。
会场内每一颗树都有自己的名字,树上承载着的故事,曾经都是薄琪最喜欢的寓言,他一张张设计出来,再由李御一笔一笔画上,它们形象各异,大小不一。
而为了呈现森林中的迷雾效果,制造出清晨的迷幻,更是用了数不清的薄纱。
苏墨缓缓走到舞台上,手指轻轻一点,开了音箱,提前准备好的欢快乐曲在会场内开始流淌。坐到为薄琪打造的和薄家一模一样的秋千上,再次控制不住地双手掩面。
他还记得陪伴了薄琪整个少女时光的狗狗,于是托人订了两只纯种金毛,打算在派对上亲自送给她。还有先前薄琪多看了一眼的服饰和配饰,苏墨装了满满两大箱就放在舞台底下。
抬起头,苏墨环视这一切。他做了那么多准备,无非就是想在这,求她把一生交给他。怎奈世事变幻,她不会答应,他也开不了口,于是现今只余他独自迷失在这即将被深藏的秘境中。
一直待到夜深人静,苏墨恋恋不舍再看了一眼手中没来得及交出去的戒指。而后将戒指轻轻放到秋千上,吩咐小陈永远关闭这里,而后才起身回了公寓。
苏墨没再见任何人,这一躲,就是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