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命的孩子,”衣小凤神色凄苦,“娘也不知啊!”
江颂扬怔住,一枝梅惊诧莫名:“这……到底怎么回事?!”
衣小凤凄然摇头:“十八年前,我跟着睿哥来到这里。那时,令芷嫣去世不久……一年后的一个大雪之夜,睿哥在这里饮酒,也就是在那一夜便发生了这匪夷所思的事……”
一枝梅听到这里按捺不住:“娘,我的父亲是风神刀吗?”
衣小凤苦涩地一笑:“我原也以为是他。那夜,睿哥喝了不少酒,最终还是去了那个山洞。他走后不久,我便感到莫名的心烦意乱,全身竟使不出半点力气……”
江颂扬心头一凛:“这像是江湖中下三滥的迷香啊!”
“……没多久,我便有了身孕。哪知,我将此事告知睿哥,他眼中竟是一片迷惘。我才知那天夜里的人绝不是睿哥,如若是他,他就绝不会否认,他本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满心凄苦,知道再也配不上他,便有意跟他疏远——十月怀胎,我生下一个女婴……”
一枝梅已是泪流满面,江颂扬心中也很不是滋味。衣小凤喃喃低语,沉浸在往事的追忆中:“……一天,我和睿哥一同来到前面的悬崖下。睿哥见我整日价不开心,又知我喜爱梅花,便施展轻功折下了生在半腰的一枝梅花,为我戴在发间。只是,没几日这花便枯萎了,只剩一段光秃秃的梅枝……”
两人不禁回想起坠崖时确曾被一株梅树所阻,再看衣小凤发间,当年那段梅枝的花儿早已凋残。凋残的不仅仅是花瓣,更是一颗少女的心。
“……我便给我的女儿取名梅儿,后来师兄楚天龙云游至此,我便将女儿托付于他。当时——师兄一走便音讯全无,我却无日无夜不在思念我那苦命的孩子,真恨自己当初没勇气将她抚养长大,让她孤零零一个人——没想到师兄竟然给我的女儿取名一枝梅。一枝梅呵,我俩之间仅仅是一枝梅……”说到这里,一枝梅哭着扑进娘亲的怀里,母女俩泪如雨下。
良久,衣小凤拭去泪痕,说道:“十五年前,睿哥突然辞世,我直是悲痛欲绝,时间越长,思念却越深,我……我终于知道,睿哥纵要孤独一世也不会接受我,他已将他的心和灵魂给了令芷嫣,他对令芷嫣的爱岂非正如我对他的爱一样?但我相信,如果在令芷嫣之前睿哥便认识了我,他爱的人必定是我,我们只是相见恨晚!”
没有经历过深深爱恋的人,绝体会不到这“相见恨晚”会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事!
房中一派静寂,各自心潮起伏。
衣小凤忽道:“你们怎会到了这里?”
江颂扬简略的述说一番。
衣小凤叹道:“也许这便是天意。若非如此,我和梅儿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啦!”稍稍一顿,又道:“想必你们已将石壁上的武功练成。”
江颂扬苦苦一笑:“晚辈资质鲁钝,想是并未练成。若我已练成,又怎能斗不过凤姨?”
衣小凤微微一笑:“你可知追凤剑法是何人所创?”
“难道是凤姨?”
衣小凤点头:“睿哥一去,我苦思三年,便创出这套追凤剑法。在我心里,实是幻想有朝一日睿哥能向我表达爱意,终能双宿双飞,是以刀剑合璧便会生出强大的威力——这剑法虽能克制旋龙刀法的招数,却克制不了这刀法的内劲!”
江颂扬有些怅然:“可内力又不能骤增……”
一枝梅柔声道:“扬哥,不要灰心,我娘不是说刀剑合璧会发出强大……”
“即使刀剑合璧,你们也杀不了萧少飞。”衣小凤淡然道。
一枝梅鉴貌辨色,猜想母亲定有法子,撒起娇来:“娘,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衣小凤眼望窗外,沉吟道:“世间还有一部神妙的内功心法,只要练成,必能无敌于天下!”
一枝梅心头狂喜:“什么心法?”却听江颂扬道:“旋龙刀法的内功心法‘大力神通’,对吧?”
衣小凤微笑点头,转身入内。出来时,手中便多了一本黄绢小册,她道:“这便是睿哥笔录的大力神通心法。他本想将这心法也刻在石壁上,又恐不肖之徒练成后无人制得住,便将之交给了我。”
江颂扬伸手接过,面上无比虔诚。衣小凤又道:“你今晚回山洞,梅儿留这儿,我点拨一下她的剑法。”
夜风带来浓浓的花香,却也有侵人的寒气。江颂扬并未感到冷,他心中燃起一团火。轻快地走在夜风中,走在生满花草的野径上,小溪淙淙流水声也很好听。
他正欲踏进洞去,忽听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唤道:“扬哥!”
雾,不知何时已经升起。
江颂扬转过身,望着浓雾中的人儿,心头一跳,突然有种想拥抱的冲动。一枝梅快步奔过来,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抱在浓雾中,月光下。
雾已淡,月色便显皎洁,四周弥漫着一股撩人的情意。
纵然不是春天,一对深爱着的小情侣又怎会轻易放弃这美好的时刻,何况还是春天!春天岂非正是个令人容易冲动的季节?冲动也是正常的,一对有情人在这冲动的季节里,又怎能做出不正常的事?
许久,一枝梅像只温顺的小猫般赖在他怀里不愿分开。不愿分开,世间哪对有情人愿意分开?
江颂扬采下草丛中一朵嫣红的小花,递到她面前,轻声道:“做我圣洁的新娘子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