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青大人,这样真的行吗?”
淡棕发色的青年捏住鼻子,皱着脸问女人。
三青自顾自把一桶子泔水往身上倒,臭味扑鼻到前来避难的镇民都不敢接近她,更别提那个正在制造人肉豆浆的妖怪,她身上散发的气味让妖怪女孩自觉的离她半个镇子远,在临时领地的边缘不甘的用男人的头磨墙。
“当然,犬妖最怕刺激性的气味。”
“啊不是,我是说您,真的可以吗?”
想来柳山门的弟子虽然大多家道中落,但是起码生活还算可以,没体会过为了躲土匪跳进粪坑的灾民日常,这种等级对三青的下限不算什么,她的鼻子已经死了。
“无妨,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虽然少,但是还是有一些的。”
“那就好,一会儿听我指挥,陛下那边就不必去了,务必给我打好掩护,明白?”
“明白。”
以速度见长的柳山门众人迅速分散,倒是完全没管女皇那边的事情。虽然不及刚刚那个半妖快,但是在人类里也是顶尖的了,狼妖把注意力完全放在玩具身上,毫不在意他们的动静,青年又问她。
“大人,这个人质……”
“看来这个妖怪似乎是我们日后的合作对象,那这个人就无所谓吧,陛下比我们会取舍,不用管他。”
“好嘞。”
三青拧了拧衣服上滴着的油水,整个人仿佛自带什么屏障,三里地内人畜闻见味纷纷尿遁,十里地苍蝇见了都不敢接近,她稍微一动便能听见有谁哇的一声吐出来,能找来的东西全都塞进了鼻孔,比起妖怪,此时此刻大家居然都想逃出三青这个安全的包围圈。
好像效果有点太好了,三青想,她自己的脑子也开始晕晕乎乎。
她直直走过去,并不回避,也不把目光转向任何地方,直直的朝着妖怪前进。
首先不能让动物感觉到自己在害怕。
她身上的气味很快让苏一桃把早上吃的东西一口气全吐了出来,紧接着发出家犬被踹到的呜咽声,她抬头,看到那个可怕气味的源头,那个味道很熟悉,被标记为危险的女人。
……得处理掉,不处理掉,会死。
绝对会被臭死!
苏一桃的鼻子警报四起,眼泪滴答滑落,眼睛控诉着自己的悲惨遭遇,痛苦的感觉让苏一桃这辈子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想快点逃跑的想法。
……不,处理掉她,这样不行、一定要杀了她!杀了她味道才会停下!不能逃走,逃走了有人会出事!必须留下来拦住他们!
野兽的本能让她把事情之间的因果简单的联系在了一起,这点符合三青的预期,看来在西北部对付狼妖的经验很有效果。
理性那一面拉扯着她的本能,苏一桃嘶吼着强行让自己站稳脚步,回避气味,这对于妖怪来说未免太困难,她只能把所有仇恨都集中在这个女人身上。
女人并没有害怕,这让她心里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这步伐让她感觉到熟悉,好像有几次……人……这样的人……好像是不好惹的?好像是不可以用獠牙和爪子对着的?
苏一桃疑惑的歪脑袋,谨慎的接近女人,这样的感觉她只有两次,一次是还在族群里时,在父亲之前吃肉,被整个掀翻咬住喉咙的时候,还有一次,是遇到了爷爷。
她究竟是哪一方?男人?爷爷?恐惧,温柔?
很快苏一桃就明白了。
“噼里啪啦……”
“啪——”
“咻——”
从自己的周围传来爆响,苏一桃吓得夹起尾巴,嘶吼着不想让威胁靠近。
脸颊忽然感觉凹陷进去几块,紧接着是一个很熟悉的形状,痛觉和麻感从那一块开始蔓延,细小的血管爆裂,骨头发出濒临极限的嘎吱响动。
“咳啊——”
她吐出一口血沫子,怒意瞬间窜上天灵盖,虽然气味和声音让她感觉不适,但是苏一桃此刻完全忘记了这一切,满心只想让这个女人倒下。
她也一拳揍向女人,却被轻松闪开,气味和感觉似乎慢了她一拍,这让苏一桃更加恼怒。
“速度变慢了,对吧?你很依赖自己的感官,不会预测下一步行动。”
三青轻松的又给了她一拳,动物总要比人好对付的多,这家伙似乎是想直接妖化让他们难以接近棺材山,拖住时间,两股势力的目标冲突,只能通过拉锯战让各自的首脑自己解决,而苏一桃别人反而朝着不清醒的方向快马加鞭,这倒是对他们相当有利。
反正打架发疯,她三青是出了名的。
紧抓指虎,三青蓄力出拳,笑的肆意而清爽。
她抓住妖怪的毛发,狠狠抓到自己身前,不顾对方的挣扎和怒吼,也无视她满嘴的鲜血和碎肉,一拳又一拳,血腥味四处蔓延,三青不管自己身上究竟被她抓出多少血口,她已经被血的味道和眼前挨打的对象激的兴奋起来,她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点燃窜天猴的少女看见师兄站在房檐上观战,也走过去,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那个在女皇旁边一直文静沉默的侍卫,此刻笑容满面,正在按着妖怪一拳一拳的打,她身上被撕扯的骨头外露,皮肤崩裂,但是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一样继续攻击,在地上扭打的仿佛不是一人一妖,而是纯粹的两只野兽。那个妖怪被打了那么多下,也完全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只是一直处于感官被影响后的迷惑状态中。
但是少女刚刚才看到,这家伙提着比自己庞大一倍的壮汉面对着他们三十多个人还丝毫不处于弱势,甚至重伤了好几个门人。
“女皇不会收普通人,据说三青大人是西北来的,十二岁就跟着土匪四处抢劫,还拜了头子为师,她体质特殊,自述只用半个月仅仅靠吃草根便独自走出荒漠,跟着女皇的几年多次受致命伤,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
她的师兄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漫不经心的回答。
他为朝廷办事这么多年,该知道的也知道一点。
“人能靠吃草根就走出荒漠吗……”
“有的事情,咱们知道就行,多的别问。”
他摆出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继续观战。
“你……没……”
“我为什么没死,你是想问这个吧?”
三青承受一次削过脸颊的攻击,她的牙齿外露,能舔舐到外面的空气,她表情冷静,已经经历过数十次这样的体验,她早就无所谓这种事情了。
她的体制天生特殊,但是也仅限于正常人的范畴,受重伤会死,得重病会死,她惧怕死亡,也会怕疼,但是女皇给了她特殊的手段。
无论受多严重的伤,三青都不会死掉。
【从现在起,你是我所在的这个作品里的女三号……也可能是四号,不管了,总之虽然还是有可能会死——不过只要不是主角来动手都问题的。】
“现在看来你不是主角,不危险,所以我可以受你的攻击而不死……现在也感觉到了吧?你的攻击总是杀不了我。”
她在流血,但是总是不能到让她死去的程度,苏一桃努力的想去攻击她的腹部内脏,自己反而被狠狠地踢到腹部,她蜷缩起来,发出怒吼,继续攻击这个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的破布娃娃。
很好……就这样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吧。
三青用膝盖撞她的肚子,用手肘击打她的面部,脑袋和肚子都是狗的弱点,也不知道对妖有没有用,但是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指虎落在脑袋上发出打碎什么的声音,狼妖一愣,痛苦的哀嚎起来。
她从狼妖的身下逃出,捂着肚子,痛苦让她龇牙咧嘴,但是还是大声问在旁边警戒的青年。
“她准备好没有!?”
“大概还差一会儿!”
青年——也叫作方彦东,他完全不管自己的队友对这幅景象如何恐惧发抖。
房屋废墟腾开的空地中,血泊仿佛小湖一般落在地上,中间的是一个在地上捂着头不住翻滚的妖怪,站在她旁边捂着腹部的是侍卫三青,她整个人仿佛在钉板上滚了三四圈,四肢有的地方已经能清楚的看见一根骨头,但是她仍然站着,仿佛无事发生。
等女皇准备好,就没人会记得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有他和三青会记住。
“喂了那个东西没有!?”
三青在问他药的事情。
按理来说他们这么打,镇子里的村民应该早就吓死一批了,最好的结果也应该是四散而逃完全没有秩序,但是此刻所有人却都安稳的待在几个柳山门人组成的保护圈内,抱着头蹲着等了好几个时辰。
他们给每个人都喂了药,不管是逼迫还是哄骗,总之所有人都服下了女皇提供的可以让他们维持镇静的药物,她讨厌事情混乱无序,所以自然什么都考虑好了。
就是不知道这三个人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你过来帮我看一下……特殊角色对我还是有一定伤害的,我可不想再复活一次。”
三青退场,方彦东无奈的接下她甩过来的锅,谁都不喜欢复活,那意味着自己总有一部分要被女皇动一点手脚。
他抽出剑,手上使力,随意的甩进妖怪的腹部。
“咳啊——啊啊——”
他又把腰间挂着的三把剑全甩出去,他懒得像三青那样打,干脆开了技能让剑束缚住妖怪,剑嵌入她体内后就仿佛融化般散开,蔓延到她体内各处,又从脚腕手腕四处破体而出,随着妖怪的惨叫扎在地上。
“现在总——诶?”
方彦东以为自己的活结束了,拍拍手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妖怪正拉扯着从自己身体里扎出来的铁剑,用牙咬着,用爪子抓着试图让这东西从自己身体里出来。
“你以为我是在摸鱼啊,这家伙不好对付,我的武器可是完全废了,你行你上。”
三青靠在墙上,逐渐下滑,她放心的当起了乐子人——这家伙他们谁也完全解决不了,看来大概率只能谈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