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怜韩大海,真是地地道道一蠢货,被老板娘的一通媚眼弄得神魂颠倒,早忘记了窗外的动静。
当三个警察拿着冰冷的手铐走向他时,他都没有醒悟过来。
警察不说二话上来拷上了他的双手。
他还竭嘶底里地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服气地质问:“你们凭什么拷我?我在这里好好地吃饭碍谁的事了?”
警察也不与他多说,推起他就往外走。
带队的警察个子不高,看上去很横:“带走!到派出所你就知道了!”
临出门,韩大海还心存侥幸回过头来朝刚才对他含情脉脉的老板娘大声喊道:“我是无辜的啊,老板娘你和他们说句话,我一直坐在这里什么也没干,老板娘,你倒是和他们说句话呀!”
老板娘没有了刚才的柔情蜜意,眼光中透露出来的更多的是恼恨和鄙夷,把眼一撇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韩大海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做任何反抗,更没有任何困兽犹斗的挣扎,就这样被乖乖地带进了派出所。
跑车人的新闻是更新最快的,他们的信息也是最灵的。
韩大海被抓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赵雨来和郑锋军的耳朵。
他们的心头似乎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一种渐渐逼近的霹雳不住地在耳边作响,就像在大海汪洋上共同抱着一块木板,随时都有被大浪吞噬的可能。
韩大海的被拘就是对他们的当头一棒。
他们感到幽灵在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纸里怎还能包住火,进班房几乎成了铁钉的事。
凭韩大海那张破嘴说不定一时半会儿就会全部招供出去。
赵雨来多少日子以来深感忧心忡忡的事将会变为现实。
只是那蠢货的被拘要比他原来想象的早了许多时间。
更出乎他意外的是那蠢驴竟然还会撞死在同一根树桩上。
在那小饭店连做两案,居然还会再大摇大摆地去到那里,不作死才怪!
郑锋军本应该对韩大海的作死节奏感到畅意才对。
毕竟韩大海上次扎他的轮胎就是对他的报复。
却不知为什么,当他听到海大海又被警察带走的消息时,反而忧虑倍加。
他可不想再回到大牢里去,再回去就是二进宫了,政府绝不会宽恕。
没来由地又惹下一身骚,心中岂能好受。
他的焦虑不比赵雨来小。
韩大海被带到派出所先是装傻装呆一副无辜的样子。
警察也不与他多说,把他拷在一间阴冷的屋子里让他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再给他吃饭。
到了第二天,韩大海就饥肠辘辘拍着门大喊着要出去。
警察走进来问他有什么要说的,他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
反问警察是不是抓错了人,怎么无缘无故地就能抓人。
他声言要告警察随便抓人,样子看上去很委屈。
当警察说让他再继续想想并提示是扎胎的事时他才像泄了气的皮球。
但又一想,你们警察破案要有证据,无凭无据怎么能定我的罪!
决意不承认,来他个死不认账。
天很快黑下来,他的肚子饿得哇哇直叫。
他呼叫了几次,警察一来就问他是不是招认扎胎的事。
一听他还是不招,就丢下他走开了。
警察的做法不由地让韩大海心生疑惑,感觉有点不合常规。
按道理警察应该不停地对他进行审问才对,可这伙警察好像并不急需要让他开口似的,倒使他有点不解。
再说,听说警察拘留嫌疑人最多不能超过一天的时间,眼看都快两天了,难道他们不怕违法?
警察就像无事人似的对他不闻不问,这使一向多疑好奇的韩大海不由地在肚子里翻腾起来,大脑在饥饿状态也变得有点不正常。
按照警察的这个做法看,难道他们已经取得了证据?这个问号突然间跃上大脑。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走进小饭店不说二话就径直把人带到这里来?
而且拷在这阴冷的地方,睡不能睡,躺不能躺,饭不给吃,刚带进来的时候还有人过问,现在连警察的面都见不到。
会不会是他们已经取得了真凭实据?
再联想起上次在邱上焦炭厂偷武学兵的包子那回,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谁又料到郑锋军会把他的一举一动录下来。
警察能说出来扎胎的事,就不能否定他们抓住了把柄。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地软了下来。
昨天那个小个子警察不是还凶巴巴地说让好好想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
从严会怎么样?弄翻一辆车,小饭店被导致砸打,虽说各方损失不小,可那些也都是他们所为。
翻车是司机不及时觉察不及时补胎所致,与我何干!
小饭店是田园所为又与我何干!
再说扎破的胎补好照样跑,论其量扎胎的事也不过是搞了个恶作剧而已。
就是承认你们又能何其奈我!
况且又是为赵雨来办事。
即使要承担损失也要由赵雨来承担才对。
心念及此,转念一想还有点不妥。
毕竟是收人钱财为人办事,既然已经收了人家赵雨来的钱,就应把所有罪责都担下来才对,再去连累到他,那一千多元还能挣成?
不说赵雨来要把那钱要回去,就是这事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取信于人,怎么再回村里混?
想来想去还是不妥。
可要不把赵雨来连挂上,日后警察真要让赔偿两家损失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心中又凉了半截。
心中又一沉,管他呢,还是先不能招!
这种概念在他肚子里存不到三分钟就又被自己颠倒过来。
警察说抗拒从严,如果人家已经取得了证据,自己还在死扛的话,说不定会小事弄大真给蹲进班房里去,那里面的滋味可不好受,以前曾经尝试过。
二海还没出来大海再来个二进宫,这辈子就剩下蹲大狱了,会让村邻乡舍的不笑掉大牙才怪,以后还怎么做人。
再说赵雨来这边,现在既已把事情办成这样,到头来还要替人受过,赵雨来也不会大看。
更何况到时候连共同赔偿损失的人都找不起来,那么大的损失,这辈子也还不起。
他一个人在大脑里不停地翻倒着,一会儿这样想一会儿又那样想,总觉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将近两天的折腾,肚子里空空如也,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大脑开始昏昏欲睡。
突然半睡半醒中像是听到了二海的一声叫。
他心中一惊睁开了乏困的眼,左右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一定被饿晕了才产生困局。
但二海刚才的声音很清晰,现在还缭绕在耳:“哥,你要为我报仇,报仇——”
他定了定神,嘴上列出一丝苦笑,不禁自言自语地说:“报仇!呵呵,现在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还能给你报的了仇吗?”
他顿时把软溜溜的身子往墙上靠了靠疲乏地又合上了无力的双眼。
又突然,大脑冒出一个大泡来。
他的心顿时就像打了一剂强心针一样,让他疲惫无力的身躯顿时为之一振。
对呀,武学兵把二海又送进了监狱,这个仇为什么不报呢?这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于是,他没有一丝斟酌的想法。
他几乎是给大脑打进了鸡血,没有多想一秒钟。
这个当机立断的决定给了他无限的勇气。
于是扯着大嗓门大声喊起来。
隔壁的警察听到都跑过来。
小个子警察是最后一个进来,手里还逍遥自在地转着两个金属球。
步态不紧不慢。
其余警察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只见他迈着八字步走到韩大海的身边低下头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韩大海,口气及其温和。
在韩大海看来是那样的虚假。
那小个子弯下腰来:“怎么,韩大海,你想起来了没有?真的需要我们把所有的证据给你看一下才肯招吗?不过,你要想清楚了,一旦我们把证据拿出来那可不算你坦白,那叫认罪伏法!懂吗?”
“警官,我真的——”韩大海实在太饿太困了。
他实在不想与这一群欠爱心缺柔肠的铁血冷面警察再玩下去了,但是,不由地,下意识中还是冒出了他存有侥幸的这句话。
“还不认,是吧?好,服你,韩大海,你是不是嫌在这里还不够舒服,是不是还想多呆几天,然后转到一个你该去的地方去?好,你再想着,仔细地想着,我们就不陪你了。”那个小个子警官说着扭回头朝其他几个警察说:“我们走!”
韩大海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尚且的侥幸之言。
他看到警察又都要走,就急着喊道,声音自己听上去都显得很无力,也不知是没吃饭没了底气还是心理上溃塌了防堤:“我说,我说。”
这微弱的声音让每个警察都听得很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