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回家,云儿连忙端来洗手水。玉儿则去端一个下面有小炉子的铜鼎上桌,鼎中有水,飘着姜片和葱段,桌子上摆着几样青菜和一盘肉片,还有姜末和葱末与盐水扮成的蘸料,巴清则紧随其后端出一甑小米饭。
吴耳见此情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这不是简化版的火锅吗?清儿,亏你想得出来。”
“这还是托你的福。你在工地上捏了这个泥炉子,还在工地上扒拉一些没有烧透的木炭回来,咱们才有这个口福。”巴清一边往炉子里放木炭点火,一边无奈地叹息道:“说简化倒真是没屈了它。可惜这个时代既没有辣椒和大蒜,锅底只有姜片和大葱段,也没有麻酱,凑合着吃吧。”说着,招呼云儿和玉儿也一起围拢过来,。
“小姐,这已经很好吃了。”云儿和玉儿一边涮着吃一边连声夸赞:“你知道这些年我们都怎么吃的么?我们在府里的时候,厨娘每天就用釜甑蒸菜来吃,那菜烂乎乎的,哪里像这样吃着爽脆鲜美。”
巴清回想起在怀府那段生活,忍不住点头赞同:“是。我才吃几个月就够了,你们吃了十几年,也挺惨的。不过,这还不是最美味的,如果有铁锅炒菜吃,那才好吃哩。比如回锅肉、小炒肉、葱爆里脊、糖醋排骨……”
巴清一口气报了好多菜名,直把两个丫鬟听得一愣一愣的。
“食色性也。”吴耳笑道:“清儿,怪不得老祖先要把食放在第一位。吃是天下第一等大事呀!”
“那是。吃饱吃好,才有力气抵抗这个奇幻的命运嘛!”经过这一顿调侃逗趣,巴清的情绪又调整过来,这才问起吴耳拜访的结果。
听吴耳说蒙恬问他做什么,他却并没有提砖的事情时。
巴清夸赞道:“你做得对。如果你今天说了这事儿,反而显得你功利性太强。就会淡化你道谢的诚意。”
“我也是这样想的。”吴耳道,“就是不知蒙恬会不会相信我的话?我提到后胜安排我在齐皇宫做统领时,他的脸都绿了。哎,不知道他过后会怎样想我?你说,他会不会把我看作齐国的间谍呀?”
“不会的。”巴清肯定地道,“这蒙恬耿直实诚,如果把你视为间谍,只怕你现在就不是在这里坐着了。我想,他应该会有‘你去寻找靠山保护自己’的想法。”
吴耳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道:“清儿这猜测倒有道理。毕竟那天他亲眼看到齐军在追杀我们,又恰好我是从齐皇宫里逃离出来的。”
巴清连连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巴清沉吟了一会儿,道:“吴耳,你那砖烧好后,先不要拿去卖。先拉回来把咱们这个门前的街面铺设上。”
“为什么?”吴耳一愣,旋即想起巴清家院子里铺设的大理石,屋里是木质地板。在那种洁净的环境中生活,到怀府后又一直住在绣楼里,出门是花园,亭台楼榭,绝对不适应这个灰尘漫天的环境。望着屋里的土地面,他暗自责怪自己粗心,“是太脏了。等烧好我就拉回来铺设,我还接着让他们烧制,把院子和这屋子里都铺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巴清笑道,“我就猜到你会想歪。我考古出身的人,怎么会嫌弃土脏?你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宣传方法吗?”
“不知。”
“最好的宣传方法便是把自己做成广告。”巴清道,“你看那些直播带货呀,为什么有名气的人就销量高?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广告牌。还有影视剧中植入产品也能带动销量,不就是同一个道理么。我们想要卖砖,但我们自己都没有使用,怎么让客户看到效果,你说对不对?”
“对!”吴耳抚掌笑道,“清儿说得有道理。咱们在街面上铺设,官府路过此处就能看到其好处。倘若我和章邯谈的时候,带他来店里,他也能直观看到铺设地面的样子。”
过了几天,吴耳果然率领三个家丁拉着烧制好的砖块回到家中。剩下其余人等还继续制作砖坯烧制。
在吴耳的带领下,三个家丁将街面的土取上一一层来,将砖块整齐地铺设在地面上。
这砖和二千年后的红砖不同,不但质地坚硬,而且颜色青灰,与灰黄的泥土截然不同。远远地就能看出在灰黄的街面上有一段青灰色的路面,甚是显眼。
吴耳一边和家丁们烧制砖块,一边又带领他们挖更大的土窑。等他将宅子前的那段路面和屋子里的地面全部铺成砖面时,已经挖出五个土窑,每个土窑能放进六百块砖坯了。也就是说,他的产量一次性能达到三千块砖。
这天清晨,吴耳吃完早饭,正要出门。就听外面有人声喧哗,不一会儿,还有人来敲门。
吴耳和巴清连忙去往前院,打开大门。就见四个奴仆打扮的青壮年簇拥着一辆马车站在街上,一名身形瘦削,身穿宽袖大袍的男子背手观看那铺着砖块的地面。另一个人则站在门口,正要再伸手扣门。
吴耳问:“你们是谁?找我有何事?”
那扣门的人道:“你是这家房主?我们大人有事找。”
“你们大人?”吴耳看着那男子。
恰好那男子也回身看他。吴耳仔细打量,只见这男子大约有五十开外的年纪,薄唇紧抿,双目深沉,浑身透着一股精明的气息。吴耳心下嘀咕,看样子这人有来头,却不知道是谁?
先不管他是谁,打了招呼再说。思及此,吴耳上前拱手施礼:“在下见过大人。”
“嗯。”那男子鼻腔里哼了一声,指着地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喜怒不形于色,导致吴耳也听不出他的情绪。于是回道:“回禀大人,这是我自己烧制的砖。”
“砖?”那男子脸露一丝惊诧,“砖哪里有这么大?也不是条形的。说,你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吴耳来到这个世间也没有看到过砖,还以为没有呢。被这男子突然这么一问,竟被他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