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桧素知这个师弟的能力,世人只知他修为仅次紫玄真人,却不知,夜夙只是从没在人前显露过实力而已。苍桧在夜夙起身的刹那也察觉到了异样。此地看起来平稳宁静,显然灾祸还未蔓延到此。但他明显感觉到有一股不断流窜的气息,灵识根本捕捉不到,绝不寻常。
“在那边,”苍桧视线在一处停住,持着剑,回视几人,“夜师弟,你在此守着,我去探查一番。”
话落,瘦弱的身影闪电一般去了,众人根本来不及拦阻,又知道事态不明朗确实不宜妄动,只得重又坐下。
夜夙却直挺挺握着剑,负手而立。
谢浅喝着茶,面上不疾不徐,眼睛不时四处扫上两眼,似乎在观赏风景,手指漫不经心的敲在桌上。
“不必担心,苍师兄身子弱,修为又不弱。”
几人半信半疑,不过,却莫名的踏实下来。果然,不多一刻,苍桧便完好的回来了,与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决定,
——六人须分头行事。
因为,方才出去,虽什么也没找到,却发现此地已经出现了一对新婚夫妇自杀的事故。于是苍桧携苏子雨、颜改出发去了宁山,而谢浅几人则赶到了死者家中。
一进门就见院子当中摆着两口棺材,空荡荡的灵棚,空无一人的院子,只有一道孤寂苍老的哀泣声,自屋内传出,幽幽回荡在空气中。
“萧兄,”一向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死死攥着谢浅的胳膊,“这也太瘆人了。”
谢浅不由笑道:“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木雨本来是被安排与苍桧去宁山的,这位小少爷却非要赖在谢浅身边,所以谢浅才故意挖苦。
“不,”木雨梗着脖子,“我只是……玩笑罢了。”
谢浅好笑又无奈的摇摇头,见夜夙已经走到棺材前,捏着一张符纸在棺木外探查,也走了过去,“夜兄提刀杀人在行,验尸就得靠我来了。”
夜夙一无所获,从容收了符纸,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谢浅围着棺椁悠悠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处,道:“查看尸体和活人一样,也是需要望闻问切的,单凭一张符纸怎么行,真相都在细处嘛。”
谢浅鬼扯一番,实则他在空中画的那张符,早就飞到此地探过。
昨日听说此事时谢浅就猜到,此事扩展如此迅速,绝不是有的放矢,此起彼伏。所以谢浅沿路画了不少符纸,放到此地时才发现有异动。没发现没有邪祟,倒是发现有一种很邪却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所以谢浅才借故下来。
谁知方才一下来,那东西竟跑了。
所以此时,这院子干净的很。
夜夙古井无波的眸子,一丝波澜也无,倒是木雨听的很起兴,
“死人如何望闻问切?”
谢浅反问:“想看?”
木雨的头立即摇的拨浪鼓一样,谢浅笑道:“去想个办法将人拦在里面,一刻钟就好。”
事急从权,谢浅没工夫前去解释。
手腕一番,催动灵力,棺盖立时被掀开了。
探头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具穿着喜服的女尸,谢浅叨念了两句“罪过”便展开了探查,最终发现,除了额头上的淤青,当真一点人为的迹象都没有,在一看另一侧的男尸,死法同样很简单,尖利之物刺入胸口致死。
确实是双双自杀!
两具尸体上并没有共同的物件,不是幻术!
体内没有毒物,不是中毒!
谢浅说的望闻问切也并不都是胡诌,现在很关键的就是那最后的一问。将棺椁重新整理妥当,谢浅拍了拍手,扭头正对上夜夙投过来的目光。
谢浅立时勾起唇角,“怎样,是不是开始崇拜我了?”
这次夜夙没有保持沉默,而是深深的看了谢浅一眼。而后便往屋中的方向踱去,谢浅无所谓的笑笑,也跟了上去。
木雨的方法极其有效,几人进屋后,就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神态安详的躺在床上,仿佛刚才的哀泣声不是她发出的。
“幻术?”谢浅沉声道。
木雨一直提着心,全然没看到谢浅的异样,见二人进来,忙问:“怎样,查出什么了?”
谢浅不答,而是再施了一道幻术在那老者身上。
幻术往往让人陷入与现实相悖的执念中,此时,若贸然收了幻术,便等于要她再一次面对丧子之痛,无异于杀人。
所以,谢浅让她的思维永远留在了幻境中,人却被谢浅轻声唤醒了,
“老婆婆,我们去城里探亲,路过此地,想跟您讨口水喝。”
“哦,哦,好,好,我给你们倒啊。”
谢浅一边喝水,一边旁敲侧击,一句一句的总算得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不过并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次二人是指腹为婚,但老婆婆家中忽生变故,女子家中便不愿再履行婚约,不过碍于道义最终还是成了婚。接着,答案就都一样了,双双自杀。
几人从老人家中离开,又雇人将那二人安葬,正毫无头绪时,街市上忽然有人大喊,
“周家出人命了……”
谢浅几人面色具是一变,迅疾赶了过去,但……还是来不及了。
饶是谢浅脑子再好使,也想不通,明明那东西已经不在了,为何还是有人自杀……
“萧兄,”木雨面色惨白,“这,这,这可如何是好?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这么多人?”
神不知?鬼不觉?
那就是只有当事人知道了,谢浅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夜兄,为了万千百姓的生死,受些委屈,是不是不算什么?”
见谢浅神色郑重,夜夙以为有什么正事,便道:“有话直说。”
谢浅眨着晶亮的大眼睛,“咱们成亲吧。”
“啊!”木雨惊的,眼珠几乎要掉到地上,除了个“啊”什么都说不出。
夜夙面如寒霜,仿佛每一个字都从牙缝中挤出的:“……再想别的办法。”
谢浅双手一摊:“你也看到了,那些世家宗主都没办法。”见夜夙一副比死还难受的样子,心中简直乐开了花,面上却是含冤莫辩:“夜兄为何一副我占了便宜的样子?我一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公子,还没喊冤,你何必如此扭捏!”
木雨在二人一言一行中,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是假的啊,萧兄,下次再说这样惊人的话,记得提前使个眼色给我,不然,早晚被你吓死。”
谢浅道:“放心,有我在,谁也死不了。”
夜夙冷冷甩下一句,“下不为例!”后拂袖而去。
谢浅看不见他神色,只听他怒极的声音从背后飞出,只好憋着笑,跟在后面,“一个办法用多了也没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