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凰山上坐落着一栋大宅,那里炊烟袅袅,堪称人间仙境。宅门上挂着门匾风府,不用问也知道主人家姓风。
风老爷和风老夫人准备出远门云游,临出门前,得到消息的长女风吟,协同夫君包政和幼子火凤回来探望。
夜深了,女儿难得回家一次,自是缠着母亲说起了家常,火凤就由包政照看。
包政正在书房督促火凤功课,火凤犹豫再三,终于说,“父亲,你真要安排我到姨父那里做事吗?”包政一边看书一边问,“怎么,你不满意吗?”
火凤忙说,“没有,能为父亲分忧,火凤义不容辞。”包政继续若无其事的看书,“嗯,等你过去之后,记得机灵点,让你姨父看看我儿火凤的优秀。”火凤听到包政的肯定,心里暗自得意,“是,父亲。”
待夜深火凤先行离去休息了,房门刚被关上,未怜凭空出现在门边。
包政见了问, “你是什么人?”
只听未怜自我介绍了说,“明天会有一只半妖来你这求个官职,我希望你允了他。”包政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到我这来求官,先自杀以示诚意!”未怜也笑,语气却很平淡,“我知道,鬼差头子嘛。”
包政正是阴曹地府的阎罗王,未怜说的是实情,但却惹怒了他。
原来阴曹地府是由十王殿共同管理,阎罗王只是其中一位王殿,负责除十王殿外,其他鬼差的调配工作。
谁知包政刚闪过去要对付未怜,他的长发就像粗绳一样,紧紧勒上他自己的脖子。他一手去扯自己的头发,一手向未怜飞出一掌。这一掌空将屋子险些震塌,却不见了未怜的影子。
很快未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包政的身后,他还欲出手,却发现身体不能动弹。未怜云淡风轻的说,“不过是一个鬼差的职位,于你举手之劳,这你也不答应吗?”
无论包政如何挣扎,身体依然动弹不得,好像不是他的身体一样,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他的头发却依然紧紧勒着他自己的脖子,疼痛和窒息感让他明白未怜的可怕。
死亡,好像真的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到了眼前。
包政只能选择答应,但已经发不出声音。他拼命挣扎,想要提醒未怜他要说话。未怜深不见底的眼眸,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包政也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久违的空气入喉,好像被呛着一样,他惊醒过来。
梦?
屋内一角狼籍一片,那掌的痕迹还在,提醒着包政这并不是梦,却不知为何如此大的声响,也没有惊到旁人?
包政察觉到身后传来细微地,书被翻动的声音,惊恐地回头。果然未怜坐在他之前坐的位置上,正在专心看书。
未怜如此专注的神情,让人完全无法与刚才差点杀死包政的她联系起来。包政心想这是一个好机会,想来个偷袭。就在他冲到未怜面前的时候,一把突然冒出来的明晃晃地剑,横在了他的咽喉处。幸好他急忙收住脚步,不然已经被自己的宝剑生生断首。
未怜这才抬头看着包政,“你们可以合作,他是我的剑,你明白吗?”她的神情,没有动怒的意思,但还是让包政不寒而栗。
包政的头脑从没运转如此之快,如果此女要杀他,确实早死了。为今之计,只能先想办法摸清她的底细。他说,“是。不知未怜姑娘有何心愿?地府我最是熟悉。”
“你很快就知道了。”横在两人之间的宝剑回了鞘,未怜也跟着消失了。
包政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视线无意落到挂在一旁墙上的宝剑上,就好像它根本没有被谁动过一样。
次日一早,风家的两老先出门去了,就在包政也准备回地府的时候,郑榇带着一把剑登门拜访,“包大人,不才妖族郑榇,想在酆都找个差事。”
风吟听了说,“妖族到酆都当鬼差,这恐怕不妥。”
包政本来也不会同意,但碍于未怜,他只能说,“夫人,妖族当鬼差在酆都不是没有先例,何况酆都一直缺人,我看我们是要考虑下改革创新广纳人才。夫人,你先去收拾吧,酆都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回去处理。”
风吟只好先离开了,包政不动声色的问郑榇,“你为什么想在酆都做事?”
郑榇双手举剑,“因为我这把剑,来自酆都,所以我想去那里见见故人。不过我知道活人去酆都不合规矩,刚好听说包大人在此,所以来求个一官半职,也长长见识。”
包政发现自己竟然知道郑榇手里的剑,他凑近问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郑兄到底有何目的不准备坦言相告吗?你应知道我若带你去酆都,就是你的担保人,你想做什么必须告诉我。”
郑榇没有隐瞒的意思,“是,我与子家人有仇,是去报仇的。”
包政又坐了回去,“我明白了……是谁告诉你我在这?”
“一位名叫未怜的姑娘,不知包大人见多识广,可认识这位姑娘?”
包政听出郑榇似乎和未怜不熟,莫非也是被未怜威逼而来,但是他并不想说出自己认识未怜,那样好像承认他屈服于她一样。“只是一个名字,谁知道你说的是谁。你就跟我一起回酆都,不过你要记住,在那里,你需听我的,毕竟子家可不好对付。”
“是。”郑榇不禁想起未怜,她也说过同样的话。如果不是他积压太久的恨意令他痛苦,无法忍受,他今天也不会来此。
在一个没有白昼没有星空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十分萧条的古城,这便是阴曹地府的酆都城。不过最近酆都显得特别的喜庆,好事是一桩接着一桩。
在酆都城内一座王府规模的府邸中,正在庆祝寿辰。这一日,正是十王殿之一的二殿楚江王子正寅长孙,子宛绎的三十岁生辰,前来道贺的鬼仙络绎不绝。
像这子家人一般,地府还有很多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鬼仙,也是神仙一族。不过他们不同于天上的神仙,一直在地下当差任职。如果说鬼仙是一种血统,那么鬼差就是鬼仙必须从事的职位。人死后变做鬼魂,只要享有阴寿,也可以选择当鬼差。
其中五殿阎罗王包政和六殿卞城王鬼封,分别协同一位身怀六甲的女人前来道贺,正是他们各自的妻子风吟和风音。
风吟和风音是亲姐妹,只听风音对风吟道,“姐姐,你看我们两个也快生了,不如趁这个机会一起回娘家休养。包大人,我帮我姐姐跟你告个假,你可答应啊?”
包政正在跟他麾下的二品鬼差郑榇说话,正是郑榇在包政的安排下,成功打入酆都内部。
包政还未开口,郑榇替他答道,“我们大人岂有拒绝之理,是不是大人?”包政称是,连连点头。
郑榇到了酆都才知道一件事,他因此想不通未怜为什么想杀子宛绎。因为他见到未怜那时,子宛绎都还在肚子里没有出生。不过像他郑榇,只要是姓子的,都是他想杀的,总归是有个因由,倒也不用太疑惑。
这时寿星公子宛绎正好经过,包政叫住他向他道贺。包政一时兴起,跟他开起了玩笑,“
小少爷,你说你风伯母这次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风音听了也来了兴致,她碰了碰鬼封,鬼封会意只好也跟着问了一遍。
今日虽是寿星公的三十岁生辰,但神仙一族和凡人不同,三十岁差不多也就是凡人三四岁年纪。子宛绎个子还很小,要抬起头,才能看到大人的脸。他的眼神并不乖,只见他的目光在两个女人的大肚子上来回打量了一下,最后停在风吟的肚子上,开口道,“是敌人。”
包政的笑容一僵,又不能发作。一来童言无忌,二来这位少爷自己可得罪不起。
说到这子正寅在阴曹地府的身份,是号称地府监督官的二殿楚江王。大约两千年前,当时的天帝下派自己的九儿子张玄羽,到阴曹地府担任楚江王,并命他在酆都繁衍生息,其后代改为子姓。从此子家世代为远在九天之上的天帝,监督着阴曹地府的一切。
同时,天帝又天恩浩荡,将其他不守天规的神仙,全部发到这萧条阴冷的鬼地方,称为鬼仙。天帝虽默许了鬼仙可以传宗接代,却是生来就注定需为阴曹地府效力,这般永不见天日的生活,鬼仙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其他神仙视作低了一等的存在。
也是那时候开始,地府的十王殿制度由此实行。
在这阴曹地府中,由这十王殿制度管理着阴间的大小事务。其中以一殿秦广王为首,各王殿及麾下鬼差各司其职、相互合作。
一旁的郑榇脑袋转得快,马上给包政打圆场,“哦,是对手!小少爷指的一定是男人之间的决斗,大人。”包政顿时哈哈大笑顺势说道,“小少爷,到时还请你多多承让,别让小儿太难堪了。”
子宛绎却傲慢的对郑榇说,“区区一个下人不要跟我说话。”他说完,就无视这几人直接走开了。
郑榇神色顿时不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包政这就碰了他一下,他才收了脸色。
子宛绎走到一个忙着招呼客人的美丽女人面前,抱着她撒娇,“娘,外面好吵,我想回房。”
“子夫人,我们先失陪了。”就在旁边的客人识趣的离开了。
这位子夫人云夕,正是子正寅的儿媳,她抱起子宛绎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绎儿,知道为什么要庆生吗?”
子宛绎已经明白了云夕的意思,一定是她刚才注意到了他和那些人的谈话,顿时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她的怀里说,“代表年长了一岁。”
其实在酆都,庆生不是年年有之,一般有也是至少相隔十年。这子宛绎尚且年幼,他的父母自然宠爱有加,想给他摆几次酒好好庆祝一下。
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笑着走过来摸摸子宛绎的头,对云夕说,“你啊,别对孩子太严厉了。”说完又一步三回头匆忙离开了。
男人叫子司桓,是子正寅的独子。
云夕目送自己的丈夫忙着去招呼客人,低下头在子宛绎的耳边轻声说道,“是啊,我的绎儿又长大了一岁,怎么刚才还跟长辈们那样说话?”
子宛绎知道母亲要开始训人了,一边推脱一边撒赖的说,“我哪知道他生的是男还是女啊,谁叫他问我。”云夕点点头忽然转移话题,“绎儿,你说娘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他惊讶的低头看向云夕的肚子,还摸了摸,“娘要生弟弟妹妹吗?娘都没肚子。”
“现在没有以后可以有啊,绎儿高兴吗?”
“高兴!”
“绎儿觉得是弟弟还是妹妹?”
子宛绎的笑容顿时止了,绕来绕去还是这个话题!他干脆不撒娇了,严肃道,“是弟弟,不,是妹妹!” 云夕看着儿子努力认真的模样,忍着笑,“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子宛绎不肯服输,灵机一动,“先是弟弟再是妹妹!以后我会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搂上云夕的脖子,煞有其事的说,“娘,我说的对不对?”云夕捏了捏他的鼻子,宠道,“鬼灵精。”
寿宴没有进行多久就结束了,毕竟鬼仙都有职责在身。
不过郑榇还是借着这次机会,摸了摸子家的底。他也从包政那听说,这子家人各个修为不浅,而且天帝还专门下派了一支天兵给子家看家护院。郑榇想要行刺,确实需要三思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