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六点五十分，我提前来到了定江桥上。
七点整，我看到了从桥头缓缓走来的林小蝶。
“咦，很准时啊。”
林小蝶微微一笑，“再准时也没你厉害，说吧，到这儿多久了？”
我耸耸肩，“也没来多久，这不你说的嘛——要等你。我等了十八年都被我等到，这么会儿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林小蝶没有作答。
“好啦，别冷着脸，没被桥上的寒风冻死，倒是要被你这张冷脸给弄感冒了。说说这次的任务吧，第一次，我还真有些紧张呢。”
我摩拳擦掌，相当兴奋。
林小蝶点了点头，道：“林朝晖听说过吗？”
“当然。林朝晖，桐港人，曾是明州第一富商，专门做渔船生意的。可是两年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竟然卖掉了名下所有的造船厂，还解散了公司，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回到两年前，去帮助他。”
帮他？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两年前，就在林朝晖卖掉船厂之后的那段时间，桐港突然多了很多外来渔商，纷纷包下了码头的船队。这直接导致码头势力重新划分，我爸在码头卸货小队长的职务也被免除，现在只能靠给别人打打零工来赚取家用。好在我已经出来工作，不再需要家里供养，要不然我家一定会过上更加拮据的生活。
而这一切，全都是林朝晖退出桐港渔船市场致使外来渔商大量涌入引起的。
我为什么要帮他？
“康如初？”林小蝶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哦，没事，”我回过神来，“说说具体的任务内容吧。”
不管怎样，这是我在A&B里的第一仗，我一定要打好它。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站稳脚跟，继而上位。
“这就要从两年前说起了。坊间一直有传闻说，林朝晖这些举动都是为了他儿子，他的儿子不喜欢做生意，所以他变卖了所有家产，带着儿子去了远方。”
“但这就是放屁，对不对？”
“对，真正的原因当然并非如此，不过在我说出来之前，我需要你的保证。”
“保证？哦～不希望我说出去是不是？”
“不仅是这样，我还需要你完成任务之后就忘了这件事。”
“明白，完全明白！”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叫……叫保护他人隐私，对吧？”
“你明白就好，”林小蝶的表情异常严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泄露了什么风声……A&B不会放过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虽然我是有些关不住嘴啦，但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我长这么大了还不明白么？”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只是当我说完时，她直接讲了下去：“其实林朝晖有两个儿子，只是世人只知他的大儿子，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小儿子。他的大儿子林乘风对做生意兴趣极浓，而且世故圆滑，还常常扬言要做全国第一渔船大亨。林朝晖对他极为信任，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继承家业呢？所以相对于小儿子林腾云，他更倚重大儿子林乘风，尤其是这些年林乘风展现出做生意的才能后，他甚至将一部分生意交给他做。而他的小儿子林腾云就秉性纯良，对做生意毫无兴趣，只想当一名画家。两年前，他的大儿子林乘风骗他变卖所有家产，资助自己去外地搞生意。可后来林乘风的不知所踪，让他知道自己被骗了。好在他小儿子没有嫌弃他一无所有，他才不至于沦落街头。”
“所以他现在后悔了，就想找我们帮忙改变过去？”
说完这句话，我笑了起来：“他凭什么？他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亿万富翁么？他付得起佣金么？”
“这你不用管，服从组织的安排就可以了。”
我耸耸肩，“好吧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OK，走吧！”林小蝶拍了拍栏杆，向桥下走去。
“喂，去哪啊？”
她脚步未停，“去找client，确认具体流程！”
“唔……那么我们……”我朝她的背影喊道：“是不是该在这里叫车？”
“不用，我有车！”
她有车。
嗯，好吧，她有车，而我没有……
果然，连经济实力都不对等，我还是配不上她。
因为这一点，我觉得很不开心，所以在车上我一直没有兴趣讲话，而是望着窗外。
林小蝶也没有跟我聊天的意思，只是认真开车。
哈，第一次觉得我们好有默契。
不过这“默契”也没有保持很久。
“怎么，窗外的风景很好看吗？”
我没有回答。
好吧，我承认，我们之间根本没有默契，一点儿也没有。
“外面的风景有我好看吗？”
我闻言一怔，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习惯性地抬杠道：“不敢苟同。”
说完我又看向窗外，但毫无疑问，我的沉郁被她这一逗撇去了不少。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好像总能看透我的心理，又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但我想现在这点不开心已经没了吧？那么……有兴趣听我说说client的近况了吗？”
林小蝶不待我作何反应，径直说了下去：“林朝晖现在住在小儿子林腾云家里，他儿子每天都会去画室画画，直到凌晨才会回家，有时甚至彻夜不归。他这次是瞒着他的小儿子约见我们的，我们的目标就是以第三方的身份协助他小儿子夺回家产。”
我耸了耸肩，“说得好像我们是救世主一样。”
“你愿意这么想也好，反正据我所知，A&B自成立以来还没做过危害社会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开车，脸上的表情认真得很。
我不置可否。但其实我心中对于这句话是有所保留的。
人都是自私的，我不相信一个组织有了这样的特殊能力之后只想着造福社会而不是为自己谋私利。
除非，以A&B的层次还不足以对社会造成危害，但看完林博昌的笔记之后，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回过神来，我才发觉眼前的景色在渐渐转变。
明州的新老城区是以定雨江为界的，而定江桥就是连接新老城区的通道。在桥的一端是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新城区，另一端就是稍显落寞陈旧的老城区。
在桥上可以同时看到两个完全不同的城区景象，这就是定江桥让我着迷的原因之一。
但没想到，在老城区里面，竟也有着如新城区一般的风光。
“这里就是老城区的中心，整个老城区最繁华的地方。你一定是没有来过这里了，这里是明州成为全国新一线城市之后重新计划开发的地方，是不是有种来到新城区的感觉？”
很神奇，她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没错，我上班和居住的地方都在新城区，就算休息也基本不来老城区，更遑论进老城区的中心地段了。
林小蝶把车停在了一幢不新不旧的小区楼下。
“到了。”
我下车抬头望望小区的楼，咂咂嘴道：“他儿子画画一定不会差了，要不然也不会买得起这里的套房。”
林小蝶一边带我上楼一边说：“你怎么知道他买房子的钱一定不是用他老爸户口里仅剩的那些呢？”
我无言以对。
这是最令我感到苦恼的，每次与林小蝶对话我都处于下风，我平时的伶牙俐齿在她的攻势下显得不堪一击。
“叮咚～”
林小蝶按响了301室的门铃。
我想起自家小区没有一户人家在门铃里安上电池，忍不住调侃道：“大城市就是不一样，还有门铃……”
林小蝶白了我一眼，“你农村来的啊？”
我反唇相讥道：“你不是知道吗？”
就在这时，门开了，门内是一个愁容满面双鬓见白的老人。
“林先生你好，A&B。”林小蝶拿出一张职员证一样的东西给老人看了一眼。
老人点点头，带我们进屋。
屋内的陈设比较简单，客厅只有茶几和沙发，在靠窗的位置有一张似乎是用来吃饭的桌子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就连电视都没有。唯一有特色的，就是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画，写实的很真实，抽象的也很抽象。
坐到沙发上后，我才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再看茶几，烟灰缸里满是烟头，有些还在冒着烟。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老头，他是有多愁，才会抽烟抽成这个样子啊……
老头没有招呼我们，只是兀自坐了下来等着我们开口。
我理解他，像他这种被人伺候惯了的，即使落难，也绝不会做那些斟茶倒水之事——哪怕有求于人。因为在他心中一直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傲气，简单来说，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不过没关系，他不说话我们也不说，本来就是他来求我们，不肯放下面子是他自己的事，反正我对他也从来没有好感。
在尴尬的气氛下，林小蝶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林先生，我们先谈谈您大儿子的情况吧，您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骗您的吗？”
“不知道。”
林小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林先生，如果您不肯合作，我想我们很难帮得到您。”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才是做事情的人，不是么？”
林朝晖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好像现在是我们在求他一样。
“喂，你什么态度啊？”我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们啊，你这算什么意思？”
若不是他，我的父母也不会过这几年的苦日子。对于这种人，我的忍耐自然极其有限。
“康如初！”林小蝶不悦地看着我，“坐下，对林先生态度好一点！”
“对他好？”我露出不屑的笑容，“我还不如对楼下的阿猫阿狗好一些呢，至少它们在落魄时还懂得对人摇尾乞怜，不像某些人，夜郎自大毫无觉悟！”
林朝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我刚才的话没有对他造成一点真实伤害，只是沉着声对我说：“年轻人，如果你不喜欢我的态度，大可以滚。但如果你们想接我这笔生意，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别自找麻烦！”
他的语气看似平淡，但听在我耳中，却是异常刺耳。
“随你的便！”
我赌气地摔门离开。
不顾林小蝶的呼喊，我径直下了楼，随便找一处花坛坐了下来。
林小蝶一定会跟下来的，而且第一句话就是问责。
果不其然，没出十秒钟，她就出现在我面前。
“康如初，你什么情况？”
哼。
幸好我早有心理准备。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你不都看见了么？我讨厌那个老头，那个老头也不喜欢我——that's ALL！”
林小蝶与我并肩而坐，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口香糖，递给我一颗，柔声安慰道：“来，先嚼点东西消消气。”
我接过口香糖，想起林朝晖那张惹人厌的脸，又不高兴起来，随手将口香糖丢到一边，气道：“不吃，上火！”
林小蝶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是，我承认，他脾气是臭了点，可你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不忍着他点呢？你别忘了，这可是我们执行的第一个任务，万一出了些许差错，如何向组织交代？将来又如何在组织里立足？”
“你怎么知道我与他无冤无仇？再说了，他只不过是个穷鬼，还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穷鬼，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像服侍大爷一样对待他？”
“你……好吧，本来有些事你不用现在知道的，但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直接点告诉你吧。没错，对待林朝晖，我们就要像服侍大爷一样！”
“他凭什么？”
“A&B成立之初，由于资金不足，只有我爸和K姐在研究心魔石。是林朝晖注资给组织，组织才有能力建立科研小组。要不然你以为这么多科学家靠我爸一句话就会心甘情愿给他做事么？要钱养的！所以我们这一次的任务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还债。”
“还债？你这么说就是当年你爸欠下的债要我们来还？”
“唉……康如初，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组织现在才让你接受这第一个任务？”
“不是因为生意少么？”
“呃……也算原因之一吧，但是！但是最主要的还是组织一直在调查你的为人。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工作的性质，其实会接触到大部分client的私隐，为了防止泄露client的私隐而给组织带来麻烦，所以每收一个新成员之前，组织都会调查他并且会有一个考试性质的任务交给他做。只有通过了这场考试，他才有资格成为组织承认的逆光者。”
我明白了，林小蝶其实是在提醒我，如果我想成为A&B的一员，一定要做好这次任务，并且事后不可以泄露半句。
好吧，算这老头走运。
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拍拍林小蝶的肩膀，道：“走吧。”
再次来到林老头家门口，我深呼吸几口，平复了一下心情，按响了门铃。
看见林朝晖那张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五百万的扑克脸，我真想当即就扭头走人，但为了能在A&B站稳脚跟，我还是硬着头皮挤出笑容，打了声招呼。
老头一副“早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样子，一边回屋一边嘲讽道：“看来你还是比某些毫无觉悟的人要聪明啊……”
林小蝶在我身后关上了门，使我心中有一股无路可退的羞辱感。
我狠狠心，主动跑到茶几前，给林朝晖倒上一杯热茶。
“林先生，请原谅我刚才的不识抬举，是我太年轻气盛，才会鲁莽地顶撞到你……”
林小蝶也在一旁帮衬道：“是啊，林先生，您就原谅他吧。”
林老头斜瞥了我一眼，用轻蔑的口气道：“坐吧，以后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在脑子里过一遍再说出口，年轻人！”
“是是是，谨记林先生教诲。”
我一边赔笑着坐下，一边在心里痛骂老头得寸进尺倚老卖老，以求在心理上获得平衡。
等着吧，死老头，老子早晚找到机会弄死你！
“呃……林先生，”林小蝶不愿我继续尴尬下去，便重提之前的话题，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提问，“您现在有您大儿子的任何消息吗？比如说……最近一次听到有关他的事是什么时候？”
“你自己看吧！”林老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杂志，“啪”一声摔到林小蝶面前。
那是一本两年前的杂志，杂志封面上的几个大字异常显眼。
“豪门四小姐与继父的不伦之恋？”
我愕然抬头望向林老头的脸，“莫非林先生你也……”
林老头一瞪眼：“右下角那一条！”
“呃……”我尴尬地挠挠头，将那一条念了出来：“昔日渔船巨商今朝落魄，亲生儿子再度发表声明与其断绝父子关系……”
“那个不孝子，骗走我的财产也就罢了，如今还毁我名誉，竟然对媒体说我从小就虐待他，每一次酗酒回家总会把他打得遍体鳞伤，甚至还……甚至还说我对他有过性侵犯……”
“噗——”我一个没忍住，把刚喝进嘴的茶喷了出来。
我没有在意林老头嫌弃的表情，一边随手拿起纸巾擦嘴一边幽然叹道：“真是恩怨自古富贵门，无情最是帝王家呀……”
说完抬头看见二人都呆呆地望着我，林小蝶回过神后瞪了我一眼，怪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只是没想到林老头没生气，反而感同身受地仰头叹了一口气，道：“好一个恩怨自古富贵门，无情最是帝王家！好啊，好，好……”
我向林小蝶挤了挤眼神：完了完了，这老头不会疯了吧？
林小蝶又瞪了我一眼：要真是疯了，那就怪你！
“好！本来我只是想你们帮腾云夺得家产，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们……带我回到过去，我要亲手教训那个不孝子，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虐待！”
林老头看了看我，道：“小子，就凭你这句话，事成之后我分你10%的船厂股份！”
嘿，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一刻，我居然从他的双眼中看到了久违的斗志——这是我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在自己身上看到过的东西。
但我并没有被那10%的股份冲击得不知所以。
我根本不擅长做生意，而且我现在的人生理想是当一个全世界都瞩目的名人，以及报复林博昌。更何况我对两年前林朝晖解散船厂的是仍旧耿耿于怀——哪怕是知道了他是被骗的。
所以我只是假装谦虚道：“如果最终可以帮到林先生，我不会要那10%的股份，只希望林先生可以一直为A&B提供资金援助。”
我曾经问过自己，人生无非名和利，那么究竟哪样更重要？
后来我听到林老头的家事，一下子明确了目标。
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总会面临子孙争产的难题，而且死了以后也不会有人记得你。可有名就不一样了，只要我名望够高名气够大，就算不够有钱照样可以名垂千古，哪怕死了，全天下的人也会记得我。
成名第一步，就是在A&B成功上位，等我有了足够的实力后，就把A&B摆上台面，走进公众的视野，到时候……
于是我放弃了那10%的股份，用来换取A&B对我的信任。
毕竟如果连楼梯都不对你开放，你又如何爬到最高层呢？
说完那句话，我偷偷瞥了林小蝶一眼，看得出来她很满意。
林老头却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只是对我很有兴趣，“知道吗？年轻人，你真的很像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一股不怕得罪人的蛮劲……”
“呃……林先生，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计划吧，毕竟夜长梦多，万一你的大儿子又……”
“大儿子？哼，从现在开始，我林朝晖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林腾云！”林老头一副决绝的表情，“至于计划嘛，只要保证那个不孝子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就行。”
“好，那我们初步拟定的计划是这样的……”
半个小时后，我露着虚伪的笑容与林老头挥手道别。
回到林小蝶的车上，我皱着眉头，“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当然。”
“为什么？”
“为什么？”林小蝶露出诡异的笑容，“因为这样，我们才可以把利益最大化！”
我们……听她的语气，好像并不是指A&B或者林朝晖，而是单独指我和她两个人。
看着她略带自负的笑容，我心底一阵毛骨悚然。
以前见到她，她总是一副能在A&B做事就别无所求的样子，可现在看她的样子，居然跟我一样，有一颗向上爬的心！
What happened？！
不过管他呢，也许……在上位的路上，我可以多一个盟友？
尽管我向来习惯了独来独往，但既然眼前有一个值得发掘的未来盟友，又是A&B内部人员，那么如果我跟她结盟，将来进入A&B的上司机构一定会更容易些。
好，就再试试她的意思。
“怎么样，哪里下车？”
顺着林小蝶的话，我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新城区，快要到我住的地方了。
“前面那个路口吧，”我顿了顿，“我有些事情需要和你探讨一下。”
林小蝶挑了挑眉，在前面的路口停下了车。
“说吧。”
“嘿，我想……我们应该是同路人。”
林小蝶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我们都已经在同一辆车上……”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你加入A&B绝不是因为你是林博昌的女儿，相反，当初他根本不赞成你加入，你是带着其他的目的加入的，并且跟我一样，都有一颗向上爬的心！”
半晌，林小蝶叹了口气，似是放弃了某种挣扎，颓然道：“Yup，you are right.你说对了。”
我松了口气。
老实说，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林小蝶会跟我说实话，我甚至还担心如果她是向着A&B，那么很有可能会把我的野心告诉领导层，导致我上位失败。
幸好，我赌赢了。
“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闻言又换上那副林小蝶式的经典傲娇表情，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我无言以对，只能学着她之前的语气道：“Yup，you are right.你说得对。”
林小蝶说：“我知道，你想说的是，希望我们以后可以互相扶持、共同前进，对么？”
我点点头。
“Okay，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提出来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你吧，要不然……你多没面子啊，是吧？”
我白了她一眼，明明自己就想答应的，还偏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不愧是城里人。
见我不作答，林小蝶正色道：“好了，不跟你讲笑话。既然决定结盟，那么总该拿出点诚意来。这样吧，我们互相交换一个秘密作为对方的把柄，怎么样？”
“Whatever.”我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其实心里在乎得很。
原来十八年不见，你已经有了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了么……
“那么……谁先说？”
“Ladies first, as usual.”
“你还真是有绅士风度，”林小蝶哀怨地白了我一眼，“我先就我先——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我撇了撇嘴，这我早就知道了。
算了，这次就让她占个便宜吧。
“好吧好吧，那么……到我了，”我靠到她耳边，压低音量，“我有心脏病。”
是的，我有心脏病。但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因为我不希望所有关心我的人都为我担心。
林小蝶点点头，伸出右手，“Nice cooperation.”
“Nice cooperation.”
我微笑着，象征性地跟她握了握手。
哦哟，手若柔荑肤如凝脂，滑溜溜的，嘿嘿。
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起身告辞。
关上车门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马上转身敲了敲她刚关上的车窗，道：“忘了跟你说了，这里不准停车的……”
话音未落，不远处已经响起了警笛声，不出片刻，就有一个交警叔叔走到车边。
“你好，请熄火、下车，并出示你的身份证、驾驶证……”
……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好搞笑啊你们两个……”
康如初讲到这里时，景天堂和沈昆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看到他们默契的笑容，康如初也很开心。有一种人，只要你看到他们开心，你就会很开心，他们叫老友。
“老友是一壶酒，越久越醇厚”，十几年来，康如初习惯也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尽管工作之后各有各忙相距较远，但他们的友情不但没有减退半分，反而更加珍惜对方。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别胜新婚嘛。
“真的没想到，康哥，”沈昆扶了一下眼镜，“在你身上会发生这样离奇的事。”
“不可思议吧？”康如初喝了一口果汁，“呐，我现在已经在写自传了，以小说的形式写我的经历，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正式看到。到时候要是真的出版了，两位大哥可要关照关照小弟呀。”
“遵命，康哥！”沈昆笑呵呵地附和着。
景天堂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低头用吸管搅动着可乐，一言不发。
“天堂哥！”我喊了他一声，“发什么呆啊，思春啦？”
“啊？哦，没什么，你继续讲嘛。”景天堂回过神来，假装自己没有发过呆。
“接下去啊，就是故事的开始喽……”
康如初并没有太在意景天堂刚才的表现，因为既然他不说，那就证明在他的心里康如初还没有必要知道这件事——至少现在为止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