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张嘉宁辞职了。”
这一天，莫凡下午刚到便利店换上工作服，前面准备下班的穆薇就来找她说了这件事，看她板着脸的样子，显然是对这件事的发生不是很满意。
说实话，张嘉宁的辞职对于莫凡来说也是意料之外的，她前几天才和张嘉宁互相加了社交账号，聊上了几句，在那之后甚至连第二次见面都还没见过，明明之前还觉得他对这个工作特别有热情，居然就已经辞职了。
“怎么会？”莫凡问道。
“不知道。”穆薇的眉头皱了起来，“而且今天店长和我说，以后所有的夜班都由他来值，我们都不要值了。你才刚刚能有夜班，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是不是你那天说了什么，让他们觉得有问题？”
每天的夜班都由安隽逸来值吗？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晚上月人顾客更多，也是在没有意外情况下，唯一能够见到那三个负责人的时间，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那还是晚上来得更好，更何况这这次的任务显然是想要钓大鱼，那肯定是和月人接触的越多越好了。
不过，像去探究仓库里的机关这种事情，还得是白天，毕竟安隽逸得作息就是晚上醒着白天睡觉来着。
但真要说安隽逸这么做的理由，她倒是能够理解。上次她晚班的时候，简都齐就已经说过有内奸这种话，如果他们两个在那次之后有再聊过，那很有可能这个决定压根就不是安隽逸本人下的，所以现在看来，更重要的还是要搞清楚张嘉宁辞职的原因是什么。
“这两天来这里的月人越来越少了，我觉得店长是要准备跑了，你该查的都查到了吗？你们什么时候准备动手？趁着现在还早，月人那边还没有太多的准备，你可要快一点。”穆薇见莫凡只是自己发着呆，没有回答，心里就有些着急，她准备这一天已经准备了三年，就盼着能够借着特别作战员，找到想要找的人，知道想要知道的事。
莫凡见她心急的样子，也只能摇摇头说道：“这种任务，才一个月，时间太短了，查不到什么。”
“那怎么办？”穆薇说的有些大声，刚说完，她就张望了一下，回归到原来的音量，“他这个样子绝对是要跑了，最近那边的人也不和我们其他人联系了，现在没有查到，之后只会难上加难。”
“我知道，这条线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但是如果对面察觉到了，我也没有办法，这本来不应该是我的工作。”
没错，这原本是程方舟和萧廷浩他们的工作。
上次和他们谈完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是他们合作任务下面的一个分支任务，只是因为现在总选时期，A级组只能去做那些家族成员的护卫，这个任务才给了B级组。
只不过，这种任务显然更加适合萧廷浩的高级组，为什么他们自己不去做，偏偏要丢给别的组。啧，上次他要来加社交软件的时候，莫凡就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个人就是一个大坑，不，他们兄弟都是大坑。
听到她这么说，穆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莫凡本来以为穆薇要再半催半提醒的说两句，却发现穆薇竟然没想再继续聊这些的意思，也是有些意外。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上班了。”莫凡说道。
“嗯，去吧。”穆薇点了点头，拿出了手机，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打了些什么。
莫凡也没有在意，只是以为穆薇还想再坐一会儿再走，就直接进到了店里，把穆薇补到一半的甜品继续给补上。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莫凡一直在外面忙活，也不知道穆薇离开了没有，只是听着之前的开关柜门声和更衣帘被拉来拉去的声音，就应该是已经走了。
“欢迎光临。”
一个客人走了进来，莫凡习惯性地喊了一声。
“你好，请问洗手间在哪里？”那个客人走近莫凡问道。
“啊，冰柜旁边的那个门走进去，走廊走到底就是了。”莫凡伸出手，指了指冰柜旁边的那扇门，又比出了走廊的方向，这下客人就一定不会找错了。
当她把视线转到客人的身上，眼睛扫过他的那张脸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客人十分眼熟。直到他已经打开了门进了走廊，莫凡才想起来，原来这是之前和上官冉去地下城的时候和她打过的那个男人，这么说来，这人和萧廷浩应该是同组的。
上次加完社交软件之后，她和萧廷浩并没有联系过，他们的对话框到现在还是空空如也，就连聊天背景也都还没有设置过。大多数情况下，莫凡认为如果他要做什么，也应该会先通知她一下，或者和她讨论一下，却没想到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让人来了。只是回想起上次在地下城，因为任务的原因，她是站在了月人的这一边，虽然戴口罩遮住了脸，但眼睛却是能看到的，只能期望着地下城光线昏暗，他认不出来吧。
“麻烦帮我拿个肉包子，谢谢。”
那人出来以后再次找到了莫凡，等把肉包子拿到手之后，又跑到了月人货架下面的冰柜里面拿了根冰激淋，好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拆开它吃的样子。
莫凡觉得他总不可能真的就拆开来吃了，这毕竟是月人的食物，像这种需要用到乳制品来做的冰激淋，里面的成分毫无疑问就是人奶，他作为一个人类，很大概率是不会能够接受的。虽然很多时候，人类顾客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挑选到这类商品，把这些吃下肚子，但眼前的这个人是特别作战员，总不会这么做了。
可这也只是她以为的，那人却在连钱都还没有付的时候，就已经将包装拆开，提着棍子将冰激淋塞到了嘴里。
真是恶趣味，莫凡控制住自己想要瞪到最大的眼睛看着他，想着。
“不好意思。”那人又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包装袋，“这个冰激淋我扫不出来，换了个机子也不行，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哦，来了。”
这是正常情况，本来这就不是卖给人类的。根据上次夜班观察到的情况，再加上安隽逸在那天也有告诉过她如果有人扫不出来商品应该怎么做，莫凡大概能够猜到真正的月人顾客都是会用手机软件付钱结账的。
“谢谢。”那人在莫凡帮他输入好商品之后说道，“这冰激淋还挺好吃的，其他地方没见过，你们这是在哪儿进的？”
“进货都是店长和副店长负责对接的，我也不知道。”莫凡将视线略微放低了一些，尽量不正眼对着他，心里只觉得他有些明知故问。
“这样啊，那就算了，我只好自己去找找了。”
说完，那人就付了钱走出了门外。
“多谢惠顾。”莫凡又一次习惯性的说道。
她依旧没有抬眼，直到余光看着那人已经过了马路到对面，才将目光放到了正常的高度，而这时，那人却回头看她了一眼。
北十六区的神府外，刚才光顾过便利店的特别作战员客人就在这里和萧廷浩会了面，还把刚刚吃的那根冰激淋的包装袋和吃剩下的棍子举到了萧廷浩的面前给他看：“组长，你看，这个冰激淋我尝了一个，没想到那么好吃，怪不得月人爱吃呢，好吃的东西不管是不是月人都爱吃啊！”
“好吃？那之前被收回来的那批货里有好多，你都拿回家吃吧，还有你之前尝过的奶酪饼干，都一起搬回家。”萧廷浩看着眼前的馋鬼笑道，“予湳，那个莫凡怎么样，你觉得她能调查到多少东西？”
林予湳仰起头，眼睛眨了眨，望着天空说道：“我觉得她认识我，我也觉得她有点眼熟。”
“见过？”
林予湳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知道，就是觉得眼熟，有没有见过不记得。”
“那你觉得她怎么样。”
“组长你骗人，你之前说她肯定能调查出东西，但是我刚刚问她冰激淋是哪里来的她说不知道。”
“难道她告诉你西山月那儿来的？她能说吗？而且你不都已经知道了这是西山月的东西了嘛。哈哈哈，你还是不会问人问题。”
“那你还让我去。”
林予湳瘪了瘪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顺带又把手里的肉包子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在上面咬了一大口。
“你东西刷不出来的时候，她帮你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东西刷不出来？你在外面看了？”林予湳惊讶于萧廷浩能人在神府却知道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包子才啃到一半，就张嘴说话了，导致喷出来了一小块包子皮，还好没有掉地上，要不然他可就心疼了。
萧廷浩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他才把刚才掉出来的那一小块重新塞回嘴里，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帮了。”
“那我觉得她是可以再查到点东西的，你觉得呢？”
林予湳虽然不知道萧廷浩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这位尊敬的组长一定在憋什么坏主意，每次憋坏主意的时候就是这样笑的。
记得第一次见萧廷浩这么笑的时候，他还很天真地以为那是友好，时间久了才知道，那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坏人，要是不笑那倒还好，要是笑了，那肯定是有人要遭殃了，这一次要遭殃的，大概就是那个莫凡，为她默哀三秒钟。
还在店里刻苦干活的莫凡自然是不会知道刚才她接待的那位客人和她的间接上级有了什么样的交流，又在这中间产生了什么样的想法，她只知道，既然萧廷浩让自己的组员来了，不管是什么意图，那都是在告诉她，从现在开始，她的一举一动都很有可能在被他看着。
莫凡顿时就有些苦恼，有一个站在月人边的安隽逸在楼上看着店里的监控，随时监控，现在又有了个特别作战课的领导，随时巡岗，她可真是太难了。
趁着现在安隽逸应该还在睡觉，加上领导的视察，她打算借着这股工作的热情，跑到后面的仓库去好好研究一下上次那个机关。
还记得当时看见安隽逸，他是刚好在拿着抹布和水桶，蹲在角落里擦着什么东西，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角落，就是一个转角的货架，甚至不像那天晚上那样还有一小块露出来的墙壁。
看这个不大不小的仓库，显然是没有能够移动的空间了，而且她之前看过，货架的那些铁架子都是钉在墙上的，这可怎么能够移。
没想到刚激起的热情就这么快被现实打败了，莫凡还真是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是，一个优秀的打工人是不会这么快放弃的。
所以她认真地将那个晚上所有发生的事情全部回想了一遍，突然想起来这整个便利店的结构和那晚的结构有了很大的区别，补货间的门和休息间的门的距离比起平时近了不少，而她现在看到的这个角落并不是那晚看到的角落，她需要做的，其实是要把饮料的补货间给整个移了。
假设补货间只是单单可以移动，那可是一个大工程，然而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有那么麻烦，要真有那么麻烦，怕是那三位负责人都不会想要再来了，因此，有很大的概率会有那么一个像开关按钮一样的东西，只要按下它，补货间就会自动移过去。
可这东西说起来简单，真的要找起来就要花时间了。
秘学和塞恩斯学，两个对于这个世界的发展最重要的体系都可以创造出这么一个机关，然而莫凡作为曾经的秘学学生，如果碰到了和塞恩斯学有关东西，她就是一只脑袋空空的笨鸟。
还是那句话，打工人不会轻言放弃，莫凡很快就在仓库里找起了可能会是那个开关的设置。
在这里工作了一个多月，仓库进来的次数不少，所有能够摸到的地方她都已经摸过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可以活动的地方，而且在她的印象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一直放在那儿没有动过的。整个仓库的内部结构也并没有按照秘学里讲究的那些去布置，里面摆放的东西更是没有集齐基本的六个元素，所以她很快就排除了这个机关是和秘学有关。
这种时候，她也只能依靠着自己还算挺准的直觉带着自己去寻找，也就是这种直觉告诉她，这个开关就在她此刻站的地方的周围。
她的左手开始了对于墙壁的触碰，有时候还会随机的敲一敲，按一按。
一路往右，就是补货间的门，她仔细将补货间和墙壁的转角感受了一下，果然，这个转角并不是完全合在一起的，那个夹角处是有一条很细的缝隙的，也就是说，补货间是一个单独的建筑。
既然是单独的建筑，补货间和仓库的地面又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加上之前对于需要移动补货间的猜想，那地面上一定是会有轨道的。发现了这一点，她立马蹲了下来，手贴着地面慢慢的滑动。
可惜，地面很平整，就连一点坑坑洼洼的地方都没有，更没有什么被填补的痕迹。
她站起来拍了拍手，又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了墙壁上，坚信着一定有个轨道，或者是类似轨道的东西，否则这个补货间杵在这儿，和整个建筑这么贴合，怎么可能能够移动。
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没有找到轨道，但却在贴近地面的地方找到了一条横着的缝隙。缝隙很窄，几乎是完美的贴合在一起，要不是她用手指来回在这块儿摩擦，怕是就要错过了。
可是光有这些不够，单凭蛮力也没有办法拖动这么大一个，又装了那么多液体的房间，加上单单一个缝隙也没有办法真的让整个房间移动起来。
她靠在货架上，面对着货架背后补货间的墙壁开始思考起来，手上也不闲着，就用手指在那墙上试想着整个机关的样子。
画着画着，就在她觉得自己画一笔，就忘了自己上一笔画了什么的时候，她的不小心划到了一个用来固定货架的螺丝。这根螺丝很松，显然是没有拧紧，只是用手就可以转起来。而且和其他那些固定好的螺丝比起来，它简直就像是戳出来了一样，这螺丝那么小，螺丝盖还薄，刚才划到那一下还是挺疼的。
“这里居然有跟螺丝没拧好吗？”
她很是疑惑，这家便利店怎么说也开了三年多了，怎么有根螺丝没装好，到现在都没有发现。
所以她大发善心，直接帮它一圈一圈拧了回去，虽然没办法把它固定到位，但至少不会戳出来的太明显了。
一圈，两圈，她就这样慢慢摸着鱼，慢慢拧着。
突然，她刚才触碰过的那面墙壁，以她发现的缝隙为分割，贴近地面的部分整个翻了起来，那薄薄一片的墙壁就这样被收了回去。而补货间整个被抬了起来，开始缓缓移动，然后又落下。这时候，补货间的地面显然高出来了那么一小节，但因为补货间的地面真的很薄，不仔细去观察，一般也不会发现。
整个动静不小，惊得莫凡立马跑出去听了听情况，还好，店里是发现不了的，饮料柜也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也怪不得那天晚上她在外面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确认了这一点，她才又安心回到了里面，继续观察。
可就在她想要走到上次安隽逸蹲着的那个角落的时候，安隽逸已经冲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整个人警惕，却又有些害怕地看着莫凡问道，“你刚刚干了什么？”
“啊？我刚就发现有个螺丝没拧紧，就给它拧回去了。”
莫凡没想到居然安隽逸立马就发现了不对，自己也有些慌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 在摸鱼... 对不起，店长...”莫凡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心里却抓狂着想，她是摸鱼，但这个所谓的摸鱼也是她的工作啊，谁能理解。
但这么小一个螺丝，如果不是特意去找了，或者闲的没事干，一般是发现不了的。她在这里整理了那么多次货架都没发现，还得是今天真的在“摸鱼”才算是找到了。
安隽逸显然也有些无语，这个点本来也就没什么客人，摸摸鱼也是很正常的，这样的情况，他虽然预想过，但也没料到这么突然。
“下次不要拧了。”
说完，他就走到莫凡的旁边，准确地找到了那根螺丝的位置，从口袋里摸出螺丝刀，将它又拧了出来，而补货间也有一次抬了起来，挪回到了原位，刚才被收进去的那一块墙壁也再一次翻了回来，仓库里的一切就和原来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任何有过变化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的安隽逸并没有像莫凡设想的那样再和她说什么，而是自顾自拿出了手机，走到外面去打电话。
莫凡猜测，很快，三个负责人中的其中一个就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今天没能够完全搞明白整个机关是怎么回事，还是挺可惜的，这一下之后，想要再动它们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她只能期待着哪天安隽逸这个就长在了这栋房子里的人，可以出门去溜达。
果不其然，负责人员管理的简都齐在十五分钟之内就到达了店里，将安隽逸叫到了室外。莫凡自然是没有旁听的资格，也就只好继续留在店里工作，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特别作战员，她当然是要想方设法的搞清楚他们在讲什么。
窃听器这种东西在特别作战课是搞不到的，她也不是能够利用秘学去达成这一点的大师，这看似是无解的，然而，简都齐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里面还有一个动过了机关的莫凡，竟然直接就和安隽逸在休息室的门外说起了话。
“上面说这里两个月之内就要转移。”简都齐靠着墙，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两个月之内？”安隽逸有些激动，“上次说的时候不还说可以正常运营半年左右吗？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两个月之内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莫凡发现了机关吗，可是她上次也去过下面了，只是发现机关没有关系啊。还是说张嘉宁辞职？来这里的员工都是签过协议的，而且张嘉宁的背景你们也都知道，他肯定不会给带来问题的。”
“不是，和这些无关，这是前两天做下的决定。”
“前两天？”
安隽逸有些愣，前两天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他们怎么会那个时候就已经下了这样的决定，难道还有什么东西他没有发现吗？
“对，有些变化，听说变得棘手了，越快转移越好。”
简都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自己的那双眼睛看着安隽逸的反应，可他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完全放在安隽逸的身上，而是利用月人的优势，将注意力完全散开，放到了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他听着周围所有的动静，筛查着是不是有不速之客的到来，路边每经过一个人，他都会紧紧绷起自己的神经，准备好应对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那我能够做什么吗？”安隽逸看着有些失落，他看着地面，也不知在考虑着些什么。
“你是想问你会怎么样吧。”简都齐说道，“你该怎样就怎样，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至于你会怎样，这在三年前就已经提醒过你，这里出问题，你肯定是逃不掉的，但我们也承诺过，除了你，其他的人我们都会保下来。”
“这我知道... 只是这间房子...”
“按照特别作战课的尿性，他们不会管房子的事情，只有刑事课会管，我们总会做好能做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