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山神惩罚他们了吗？”
尤灵灵双眼亮晶晶，很是紧张的追问着后续。
孟柯觉得这个故事前面完全可以贴一个纯属虚构的标签。
但女孩子们显然不这么觉得，田雨也紧跟着尤灵灵的问题兴奋的猜了起来。
“肯定是山神显灵了，把那些山贼赶走了！”
其实她对这个带着神话色彩的传说并不深信，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对这个故事的喜爱。
许达义愤填膺道：“要我说真有山神就该直接杀了这种坏人，免得他们继续害人。”
灵灵不赞同这个说法，“神仙都是慈悲心肠，我觉得他们应该是被山神感化了，从此之后行善积德重新做人了。”
“你说的那是佛祖吧，二郎神和托塔李天王那样的才是神仙。”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讲故事的老大爷反倒是闲下来了。
孟柯不好意思的给老大爷递了瓶水，老大爷也没跟他客气，笑眯眯就接过去喝了一口。
“别乱猜了，都安静点，让人李伯继续讲下去不就知道了么。”
被孟柯一提醒，几人连忙止住了越扯越远的话头。
“对不起啊，李伯，您接着说，我们保证不插嘴了。”田雨嗔怪的捶了许达一下，这一粉拳不痛不痒的，跟撒娇似的，乐得许达眉开眼笑。
尤灵灵脸蛋也是红扑扑的，“嗯嗯，我就是一时着急，您快跟我们说说呀，那伙山贼进村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这一会工夫，船头已经靠近了山壁，老大爷两手握篙牢牢定住了小船，宽帽沿下一对苍老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面前被厚厚青苔层层覆盖着的石壁，仿佛是想到了千百年前故事里的那个场景，目光有种莫名的沉重。
遥远的天际，炫目的朝阳悄然隐没，阴翳的暗色云层如絮集聚，渐渐蔓延，似是要将整片天空完全占据。
此情此景，仿佛就连周围的青山绿水都显得格外静谧。
这种奇特的氛围很快感染了几个除了学业之外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人，一时间就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浮躁的心灵都好似在这大自然的青山绿水中沉寂了下去。
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孟柯忍不住偷偷瞄了下手机，才发现其实只安静了两分钟不到。
他觉得自己的小动作挺隐秘，可收回视线时却总觉得老大爷刚刚好像是不太高兴的瞪了自己一眼…
正怀疑自己看错了时，就听老大爷终于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沉沉地吐出几个字来。
“不清楚啊。”
“啊？！——”四重声同时响起。
老大爷又故作深沉的长叹了一声，“是真的不清楚。”
“没人知道那些山贼在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爷爷告诉我的时候我也问过，但他连山神洞是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大概只有当时村子里的人才会知道真相了。”
几人显然是不满意这个答案的，但故事还没有结束，只好央着老大爷继续讲下去——
在第一支山贼团伙在进入村子后莫名失去音信之后，他们所在山头的余匪在惊怒之下倾巢而至，却同样无声无息的湮灭在了这个村子里。
小村子的秋收祭更加隆重的举行，村民们载歌载舞，山神的威名就此传开，再没有哪个山头的土匪愿意用性命去探究这些同行到底是怎么在这么个小小的村子里失踪的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大的恐怖不过如此。
最凶残的恶人也只是人。
而人又怎敢触怒“神”。
不过对于新时代的年轻人来说，什么神呀鬼呀之类的还不如一场模拟考试来得可怕。
所以大家听完之后心里就一个想法——
这真是个虎头蛇尾的故事。
老大爷讲完了故事，看了看明显开始阴沉下来的天色，又继续撑篙，想着这一趟也差不多可以收工了，就打算将船从另一边划回去。
沿着山壁向前行驶了几米就是一个拐角的地方，没想到小船刚刚转了个弯就撞上了另一只小船。
“哎呀！”
“啊…”
尤灵灵和田雨两个女孩子都低声惊呼了起来。
好在那只小船正处于停泊的状态，两只船碰撞的力道不大，船上的人只是在措不及防之下晃了晃。
孟柯朝对面的那条小船上看过去。
轻轻摇晃着的小木船上，一个年轻的姑娘撑着一根长长的竹篙孑然立于船头。
孟柯有些诧异，居然是昨天见过一次的那个姑娘。
昨天是他们几个人第一天到西柳镇，没想到在傍晚回旅馆的路上正巧撞上了小镇里爆出了一桩“失踪案”，孟柯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见到的这个姑娘。
她是那位“失踪者”的女儿。
“咦，这不是小莲丫头吗，怎么这会到湖里来了？”
老大爷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
“阿爷，早上好。”对面船上的周小莲面色平静的打了个招呼，淡然无波的视线从孟柯他们的身上一掠而过，最后又再次停留在了老大爷的脸上。
她那平缓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清澈而微凉的感觉，如同从山涧缓缓流淌而出的潺潺溪流。
尤灵灵悄悄的戳了戳孟柯的腰肉，凑到他耳朵边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孟柯，她不是昨天那个…”
昨天的事大家都还记忆犹新，更对那个被亲生母亲当众辱骂责打的姑娘有着深深的同情之心，自然不会认不出来。
不过毕竟是在那样尴尬的情况下单方面认识对方的，此时实在不好表现出一副—欸，原来是你呀，我们昨天在镇长家门口见过哦。
那样就实在是太缺心眼了。
“咦，是你呀！”因为是和孟柯尤灵灵相对而坐的，田雨和许达两人需要等小船稳定下来才能回过头去，所以比他们要晚一步看清周小莲的样子。
但刚一认出，田雨就有些兴奋的叫了起来。
孟柯和尤灵灵吓了一跳，连忙想要阻止，谁知道许达紧接着又语带关切的说道：“原来是你呀，这还真是巧了，居然连着两天都看见你了。哦，对了，你妈昨天回去之后没有再打你了吧？我看她实在是有点凶。”
孟柯&尤灵灵：…
两人默默对视，皆从对方眼神之中看出了满满的无奈。
今天算是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凑成一对的了…
简直是绝配啊！
孟柯不由的想到，要是他和许达两个能综合一下就好了，毕竟许达家有钱，而心眼这东西，就算他分点出去应该也不会降低到正常人的平均值以下。
相比起来，他实在是太缺钱了。
周小莲本人却似乎什么也没感觉到，只将目光又转向了他们，极其轻微的向上弯了弯唇角。
“我是周小莲，很高兴见到你们。”
她用那依然平静到了极点的语气对他们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不待他们做出任何反应，便又将目光转到了李大爷脸上。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很高兴见到他们的样子。
正准备依次做个自我介绍的孟柯、尤灵灵、田雨、许达皆有些尴尬的合上了嘴巴。
“阿爷，我有件事想要问问您。”
老大爷笑呵呵道，“小莲丫头，我这还有客人呢，有什么事等我们回去了再说啊。”
周小莲缓缓摇了摇头，“就现在说吧，等回了镇上，您就什么也不会说了。”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巡视着老大爷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一字一顿的问道：“许兰芳，她现在在哪里？”
——平静的湖面似有一阵凉风席卷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