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耳早已准备好说辞:“将军,我祖辈是巴蜀人氏。只因战乱逃亡,流落到了北方。后来爹娘生我之后,又赶上灾变,我与父母失散成了一名孤儿,以乞讨为生。”
蒙恬有些愧疚:“没想到吴公子的身世这么坎坷。挑起你的痛苦回忆,倒是我的不是。”
吴耳道:“不,将军不要这么说。我现在过得还好。”
“过得好?”蒙恬上下打量吴耳,见他衣着光鲜,谈吐优雅,的确不像过得不好的样子。这倒勾起蒙恬的好奇心,“吴公子能够通古至今,测算未来。莫非是遇到高人指点成了方士?”
“哦,不,不。我只是略通一点面相之术。”吴耳心道,我这不是有意撒谎,刑侦科学习的心理知识也算是与预测能挂上钩吧。
“哦。那是术士。”蒙恬不疑有他,“那你现在是以此为生吗?”
“不是。”吴耳心道,终于要说到正题上了呀。不过,在说主题之前,他决定坦白自己在齐国的部分经历,因为蒙恬的真诚让他觉得这是他可以在这个世间相信之人。他决定要和他深交,将来蒙恬会攻打齐国,他也许还能跟随他去战场呢。毕竟他发过誓要为怀府十几口人报仇的。
谋计此处,吴耳便回答道,“将军,实不相瞒,儿时乞讨的经历,让我像浮萍一样随波逐流,后来我就到了齐国都邑临淄城外。那时我已经长大,好男儿当有志气,而不是做一辈子要饭的叫花子。我没有家境,没有钱财,好在我有一把力气,于是我便每天上山砍柴挑到城里去卖。有一日,我在山上砍柴,救下一位遇险的姑娘。后来得知那姑娘是齐国丞相后胜的女儿。”
蒙恬听他的经历,刚开始还觉得乏味,在听到他救下齐国丞相的女儿时,顿时来了兴致。他问:“后来呢?”
“后来,那姑娘求他父亲一定要给我一份差事,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丞相问我想要什么差事。我回答想进皇宫。”
“你想进皇宫?”蒙恬很是不解,“你进皇宫做什么?做宫奴?”
“不。”吴耳道,“我只是从小乞讨要饭,过的都是最穷困的日子。突然有这个机会,就想去天下最繁华的场所看一看。”
“哈哈,要是繁华,齐国皇宫倒算不上。”蒙恬被他这个理由逗得哈哈大笑,“不过,要说奢靡,齐皇宫倒是天下第一。因为那个齐王是天下最贪图享乐之徒。如果他排第二,那天下再没人敢排第一。”
“将军说得及是。那后胜本不想让我去的,可是他女儿可能是觉得欠我一条命吧,所以就执意要她父亲给我办。那后胜拗不过他女儿,便只好把我办到皇宫里去了。”
“真做宫奴了?”
“没有。”吴耳摇头,“不知为何,那后胜安排我做了御林军统领。”
“御林军统领?!”蒙恬先是一愣,随即猛地站起身来,杀气腾腾地看着他,“吴统领,你是齐国的御林军统领,却跑到我府上来说我明年能够攻打并战胜齐国。你安的什么心?今日不说清楚,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吴耳早就猜到他会有这反应,但是自己想要交下蒙恬这个朋友,就必须拿出诚意来,这是必须要面对的。他道:“将军别误会,听我说完。”
“你说。”
“我在齐皇宫里做御林军却做得很郁闷,因为那齐王淫荡好色,昏庸无能。我虽然不是有才之辈,却也有向明珠而行之心,为这样的主子效力,非我所愿。”
“嗯,这话我倒是能理解。”
“还有那丞相后胜,他权倾当朝,别国的丞相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却是驾凌于齐王之上。一个贪财贪权之辈。”
蒙恬悠悠地道:“后胜这家伙的确是贪念权财。不过,好歹是他给你的荣华富贵……”
“将军有所不知,他安排我做统领,也并非只是报答我救他女儿的恩情。他让我每天盯着齐王,还有皇宫里的那些肮脏的破事儿。我一顶天立地的男人,却被他利用做这些下流的事。自然心里不愿意。于是,我就擅自离开了齐皇宫。我的离开激怒了齐王和后胜,我在齐国也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才离开齐国来到秦国。”
蒙恬恍然大悟:“那天我遇到齐军追赶你,便是因为此吧。”
吴耳:“正是。”
蒙恬重又坐下,看着吴耳若有所思。吴耳也不说话,只是满脸真诚地看着他。
良久,蒙恬问:“那你现在有何打算?今日来找我,是想要我给你谋一官半职吗?”
“不不不。”吴耳断然否决,“将军,在齐皇宫做统领的经历让我发现自己不喜欢官职。我就想好好做一个平民百姓。这些天里我已经在咸阳城里租下一套宅院。”
蒙恬道:“住处有了,那你接下来计划以什么谋生?”
终于来到主题了。吴耳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道:“我现在先休息一段时间,反正之前也有一些积蓄。可以容我慢慢想做什么。”
正在此时,有家丁来报:“大公子,改用晚膳了。老夫人听说大公子有客,打发小的过来问问准备什么菜好?”
吴耳闻言抬头看大厅外,果然天色已经昏黄。这半天竟是弹指间就过去了。他连忙站起身来:“将军,我是来感谢您上次的解围之恩。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蒙恬也没有强行留他,只是将他送出大门口。
吴耳离开蒙府后,心情极好。他一路溜溜达达,见什么都觉得特别顺眼。这是他来到这个世间后第一次有这种心头轻松的感觉。他觉得,人终究是社会属性的,需要爱情,也需要友情,尽管上天把他和心爱的女人一起“流放”到这个世间,但却剥夺了他和朋友们相处的快乐。和蒙恬的相处让他找回了这份快乐。
等吴耳回到巴府,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巴清她们早已做好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