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嶙峋山石,在一片红色枫林中卧着一片红色水池,一个身披黑袍之人正在大口饮酒。
此处是龙峡谷的深处,血枫林,而那饮酒之人,是瓦尔伦·修斯。
“虽然创世之力能够与我相抗,但存在创世之子体内的黑暗之力受过污染,对我并无任何影响,虽说最后那道圣光也有一定作用,但不够成熟。”
四处弥漫的灰气渐渐聚拢,逐渐化成身披黑袍,外露的皮肤上满是黑色裂纹的男人模样。
“麻烦的东西,这么快就恢复了……”
修斯拎起酒瓶,起身看他,另一手抬起黑气,“杀你的人就是我,怎么,不服气?”
世界发出一声冷笑,“一个容器,也妄想与世界为敌?”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细碎的声响,就看到围在他二人身边的红枫树尽都腐朽化成灰质。
修斯眉头一皱,抬起酒瓶又喝了一大口后,瞪着世界那张骇人的面容,淡漠一笑,“这么有底气,五十年前遭受的创伤已经痊愈了?”
“记得这么清楚,看来在这五十年里,你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痛苦。”
“拜你所赐,这些年我过得还算不错,没人打扰的生活,挺舒坦。”
“但我可以让你在接下来的时光中生不如死,比如,像你哥哥那样。”
话音刚落,一道磅礴黑气席卷而来,直接将他身躯击成飞灰。
修斯颓废的脸上满是怒意,“住口,你没有资格提他!”
“或许……”
世界的身影从他背后凝结而成,带着轻蔑的笑,继续说,“你更怀念的是那早已断裂的石斧。”
修斯回身,再度将他身躯击散,“闭嘴!”
“看到罗一的银发,难道你不怀念过去的时光吗?”
修斯黑气再起,又将他身躯驱散,“那些事情早就与我无关了!”
“既然与你无关,那你这五十年又为何要躲?”
修斯双眸一沉,直视那聚在面前的人影,“这不关你的事情!”
世界盯着他,“其实,你不过就是拥有创世之力,却并非创世选中的人,在那些人眼中,你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又何必要与他们为伍?”
修斯抬起酒瓶,听他说完后便是冷笑,“难道要与你为伍?”
世界抬起手,“你可以选择袖手旁观,总要比那些创世之子的鬼主意要好。”
修斯喝下瓶里的最后一口酒,旋即直接扔到地上,“我不像肯那样单纯,收起你的把戏,现在我只想杀了你!”
世界冷笑,“你杀不死我,只要这个世界存在,我就永远不灭!”
随着他双手展开,周围无论山石草木,皆都化作飞灰。
修斯眼中黑气闪过,磅礴的黑气从他身上泛出,将世界与自己团团围住,“至少现在,我有足够的力量阻止你!”
“那就让我好好看看,在这场戏剧中,你能有多少戏码吧,哼哼——”
修斯盯着他,将手抬起,紧握成拳,而后就见周遭黑气尽数朝世界席卷而去,直至黑气消散过后,地面只留下了一摊灰土。
随着他的阴冷笑声沉寂后,世界已不再现身。
修斯一脸不耐的看着周遭被毁去的场面,连连咂舌,“麻烦的东西,可恨!”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看向身后那片红色水池,回忆着一些什么,而后抬手挠了挠头,“烦呐……”
说着,他的身体随着黑气消散在原地。
……
东国,剑宗。
几名身穿破衫男子鬼鬼祟祟聚在山门前,瞥见内里一片狼藉,更有一座巨大的,像是坟包一样的土堆立在其中,当即开始议论纷纷。
“都说这剑宗里头藏有宝贝,可多少兄弟去过了都没个影,难不成是这里头闹鬼?”
“别神神叨叨了,我看是那些个混账自己搜罗到了宝贝之后直接跑了。”
“照你这么说,这里头还能有东西了吗?”
“有没有东西,咱进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我可不敢进去,你想那剑宗受了污名,这地方能干净吗?”
“嘿!我说你小子,你怕个头啊,就算是真的变成了鬼,这剑宗的人也害死了那么多士兵,这青天白日的,我就不信哪个敢冒出头来!”
他们七吵八嚷起来,而在他们之中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年轻男子忽然开口说话,“可我觉得……这剑宗是被冤枉的啊。”
“冤枉?你眼睛瞎还是耳朵聋,帝国宣告的事情,能有假?”
“我说,之前你就一直在为剑宗说话,难不成你是从剑宗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了?”
“我没有啊,但是……”
“得了得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不就以前帮你老家哪里赶跑过妖兽,还买了几袋粮食吗?你还真当那剑宗是什么活菩萨了!”
那男子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也不敢多说什么,抬头看到那座坟包,瞬间低下了头,“反正我不进去,要去你们自己去吧。”
“你个没种的完蛋玩意儿,行,你不去,我们几个去,到时候要真捡到什么宝贝,你可别惦记着抢啊!”
说着,那几个人丢下了男子,大步流星的直接进了剑宗山门。
男子还想劝,喊了几声却也没人理会,当即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破败的剑宗二字,“我总觉得……这剑宗不像是帝国说的那样,帝国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这男子之所以如此想,正是因为前几年受过剑宗救助,这男子本是一村农户家的孩子,因为有妖兽作恶,致使当地土地全部腐败,幸有剑宗子弟路过,将妖兽诛杀。
帝国虽然救助,但分发下来的钱财却极少,一家一户也不过五十银币,虽然可保一时温饱,但对于农户而言,没有土地无疑就是断了生路。
而在那段期间,曾经诛杀妖兽的几名子弟也留在了村子里,试图恢复土地,但皆都无果,只得向剑宗求援,但对于土地,剑宗毫无解决办法,只能分发下来一些钱财购买粮食,以供村人补给。
剑宗能助一时,却助不了一世,因此向村长提议,带着村人向附近的城内寻找帝国官员,请求援助,而后剑宗子弟护着一众村人进了城寻找到官员的位置后便向剑宗回返。
村长提了村子里的遭遇后原本以为会得到救助,却没想到被官员以拨发完钱财为由拒绝,还将这一众人等赶出了城,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去寻剑宗,可山高路远,村人又都是寻常人,根本无法前去,因此只得回返村子另寻他法。
可没想到,村子里也遭了贼人,剑宗子弟购下的粮食全被盗走,村人无可奈何,只能用那五十银币过活,而后陆续有人搬走,这村子也彻底荒了。
这男子与父母一同离开,本想寻个好去处,却在路途中遇到妖兽,父母因此双双丧命,而这男子重伤之下被附近的山匪救下。
山匪瞧他可怜,愿意收他入伙,可男子见识过剑宗子弟的风范,不愿意与匪徒为伍,可在养伤期间了解到这里的山匪大多都是与自己一般走投无路之人。
那寨子起初虽然德行有亏,但只抢富贵,不难为普通百姓,烧杀抢掠也都不做,而且听闻寨中有好几个人都是与自己那一村的情况相同。
都是被当地官员驱赶的贫困百姓,因此便决定加入,但也只做一个烧饭打柴的下手,好在他手艺还算不错,那些人也就同意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但经过几年,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寨子也越来越大,鱼龙混杂的人一多,这寨子就彻底变了,但他一个做菜的,也说不上话,想要退出也没那么容易了,虽然不乐意,但他惜命,只能这样混下去了。
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那时那几位剑宗子弟的风采,自是艳羡不已,但如今物是人非,谁也没想到那曾经声名远扬的剑宗竟会变成如今这种地步,他自己更是不信外面传扬的那些话,但无奈,也没人理会他的话。
这次跟着过来也是想看看剑宗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至于像其他人说的找什么宝贝,他虽然也心动,不为别的,哪怕是寻到一把普通的长剑也算是满足自己当初那份小小的遗憾,可见到剑宗此刻样貌,他还是决定不打扰的好。
忽然间,他感到有什么打在了后脖颈上,当即没了力气,躺倒在地,恍惚之中,他看到一缕黑气向剑宗山门流去,再听到同自己一起而来的那几人的哀嚎声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那几人被那缕黑气打出门外后还不明所以,捂着胸口看到站在门内的白衣蒙面男子,当即呼喝,“你谁啊你,敢打爷爷我?”
旁边的人瞅着不太对,紧忙扯住他,“这人点子硬,咱还是别招惹了。”
“你怕个屁,咱刀口上过生活的,怕他作甚?”
那人气冲冲的说完,起身瞪着那白衣男子,忽然瞧见他手中握着一柄黑剑,大口一张,只说,“奥~!我说呢,原来是剑宗里头的人啊,没想到竟然还有活着的,兄弟们,赶紧起来了!”
一闻此话,其他人纷纷打起了精神,一人说,“你们看他的剑,是黑色的,还冒着黑气,我听寨子里的兄弟说过,那剑宗少主的剑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记得那敬候王可是发过话,谁能捉到剑宗的人不但有赏金,功劳大的还能进入侯王府办事,要是把这剑宗的少主捉了,那我们岂不是发了!”
“那还等什么,兄弟们,打起精神,这可是一桩大买卖!”
说着,那几人纷纷亮出利器。
“我已经给过你们一次机会……”那白衣男子盯着他们,缓缓拔出墨池,“不会再有第二次……”
随着墨池剑锋现出,一层墨流从剑中荡出,只一瞬,在每个人的脖颈上留下一条血痕。
他不理会那些人是如何倒地,转身将剑收入鞘中,盯着满地的残害,冷峻的眼中附上一层哀凉。
“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