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时期的焦壑是一条红色的熔岩沟壑,河中流淌的是炙热的岩浆,巨热的岩浆与冰凉的水相遇后,滋滋冒起一阵阵黑色的浓烟。浓烟滚滚,直冲海面,数千里的沟壑,宛如凭空砌了一堵黑色的厚墙,将南海划分为两块了。
刁蛮和清弦站在山崖上,望着红色河流和滚滚升腾的黑色烟雾,虽然置身水中,可依然能感觉到从崖下飞涌而上的层层热浪。
清弦掌心结出一道结实的水障,随后翻掌对着河面,将水障插入到河流中,生生将奔腾的岩浆之流从中截断。
片刻后,河底露出了焦黑的低洼不平的面目,清弦手中凝出一截三尺长手臂粗的水柱,用力地向河底插下去。
水柱须臾间没入河底,留下一个深细的黑洞,可眨眼之间,一股银亮的泥浆从黑洞里喷射出来,又于空中散开成一束银亮的“牵牛花”。
清弦向刁蛮伸出手,刁蛮将手放到清弦的手心,两人一起飞进泥柱中间,旋转着身体,让萤泥沾满全身......
沧海岛。烟笼云漫,霞光溢彩。
突兀的崖尖,一白衣男子正迎风吹奏着玉箫,长身如松,俊面如玉。他的身后,缓缓走近一银绡裹身的清美绝丽的女子,女子一头银发随意地散在身后,蓝色的眼睛澄亮如星。
“我......想起了什么......”女子望着男子飘逸如风的背影,微颤的声音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男子停止了吹奏,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女子,微微怔了怔,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半月前,他将她从海妖娘娘手里救出来后,她对他始终保持着最大的敌意和戒心,不准他靠近半步。
他告诉她关于他们的一切,以及她的身世,可她对他的话一句也不相信,他本设法将她诱往南海,可她偏偏朝他相反的方向而行,他只得远远跟着她。
最后路过这沧海岛,她见岛上灵潭深幽,风景宜人,便停了下来,他也只好陪着她暂时居住下来。
平日里她便蛰居在幽潭,茫然地望着天空发呆。他在潭边竹屋,煮茶酿酒以及,画她的各种姿态。
渐渐地,见他对她没什么恶意后,她便放下了心防,趁他离开屋子时,她偷偷地上岸,钻到屋里,偷喝他刚煮的茶,或是他新酿的酒,以及看他为她画的画......
可一察觉他回来后,她便惊惶地窜入水中......
看着缓步走来神色透着怪异的绮罗,冰桑水君心头划过一丝惊喜和期盼,面上表情依旧温和平淡:“想起什么了?”
绮罗看着冰桑水君,久久不说话,眼中渐渐氤氲起一层泪雾,莹莹生光,蓦地,她凄婉地唤了一声:“冰桑哥哥......”
一句久违的称呼,立时将冰桑水君故作平静的表情击得粉碎,他眸光一动,顿时眼泛异彩,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紧张犹疑地唤了一声:“绮罗?!”
绮罗猛地扑进冰桑水君的怀里:“冰桑哥哥!”泪滑落腮边,化成莹亮的珍珠,掉落于尘。
冰桑水君紧紧拥住心爱的人,内心被一种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激越情绪所填满,他深情地唤着她:“绮罗......”
绮罗抬起泪眼,柔情款款地看着冰桑水君,低声絮语道:“我想起了你!想起了我们的过往!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良渚岛,对不对?
那时我偷跑出来玩,无意在良渚岛碰到了你,彼时你举箫吹奏,身影清孤如月,箫声清远优美,这么美的箫声和月色,怎么能没有舞相伴呢,于是,我便和着你的箫声,踏浪而舞。你吹箫,我欢舞,我们谁也没有和对方说话,这就这样度过了愉快的一晚。
原以为那一晚只是偶然,此后不再见君,可当我听从内心的召唤,又去良渚岛时,你早就在那儿等着我了......
冰桑哥哥,在我确定要与你共度一生后,便与父王母后说了此事,他们不同意,于是我偷跑出来,欲要去北海找你,可是......”
冰桑水君情难自已,极力抑制心里翻涌的情绪,声音平缓地道:“那晚,我在良渚岛等你,你迟迟不来,我便到鲛海去找你,到了鲛海才知,你已不知去向......百十年间,我游遍四海,始终未得你半点影踪,不料你竟然被困在海妖森林......”他目光无限怜惜地看着绮罗,“绮罗,你受苦了!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绮罗水眸盈盈望着冰桑水君:“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
冰桑水君握住绮罗的双手,深深地凝望着她含情的水眸,低叹道:“我都知道......”语毕,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轻羽一吻。
我知你心,你解我意,无须再多的语言,纵使这条路百般波折,我们也要一起走到底,才不负这悠悠情思漫漫岁月!
久别重逢的恋人,尽情地倾诉着内心对彼此的爱意,却不知南海焦壑两岸,早已兵甲如蚁,战鼓擂响!
得到讯息的龙鱼侍卫赶紧将消息禀报与冰桑水君:“水君,凤迎公主率兵攻进了飘缈城!”
“什么?”闻言,冰桑水君和绮罗皆惊愕不已,“怎么回事?”
龙鱼侍卫道:“柳殿下将清弦殿下浸了化龙潭,凤迎公主闻讯后,愤然起兵,要柳殿下自决谢罪,否则,她便屠了飘缈城!”
“哥哥!”绮罗摇了摇头,眉心紧紧拧起,面现担忧之色,她不解地道,“哥哥为何要这样做?”
冰桑水君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略一沉吟,对绮罗道:“刀剑无眼,我先去飘缈城看看,你且先呆在这儿,哪里也别去,安心等我回来。”
绮罗乖巧地点头。
飘缈城,所有人鱼皆铁甲着身,准备战斗,只有兔子和汤圆跪趴在化龙潭边大号不止:“蛮蛮!你死得好惨啊!蛮蛮啊......”
汤圆泪流成河:“刁蛮,汤圆对不住你!呜呜呜......”
正嚎着,化龙潭里突然冲出一对浑身染满银泥的人儿,兔子大叫一声,跳起来,爪子指着他们:“你们是人是鬼?”
“本刁蛮是鬼!”刁蛮冲到兔子面前,龇着牙道。
兔子打量了刁蛮片刻,猛地扑过来抱着刁蛮,又嚎了起来:“蛮蛮,再晚一会儿,兔子就随你去了,咱俩说什么也不能分开的,哪怕到了地府,也要继续做一对有情有义的主仆......”
刁蛮一把推开兔子,看着兔子一脸的鼻涕眼泪,嫌弃地道:“瞧你这鬼样!”
“嘻嘻......”兔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发亮的大门牙。
汤圆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盯着刁蛮看了看,忽而破涕而笑,跳起来蹦到刁蛮怀里:“刁蛮!你没死!”
刁蛮捏着汤圆的耳朵提起来,狞笑着:“本刁蛮还没找你主子算账呢,怎么舍得去死!说,柳疯子躲到哪儿去了?”
汤圆可怜巴巴地看着刁蛮,祈求道:“你们别打了,行吗?”
“不行!”刁蛮恶狠狠地道,“除非,他跪下来给本刁蛮磕头求饶!”
话刚说完,一阵擂鼓从城外传来,并伴随着激烈的呐喊声。刁蛮和清弦对看了一眼,扔了汤圆,赶紧向城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