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常服的皇帝指使他们坐下。
雷彻和赫连贺借着光找到凳子,坐在皇帝对面,雷彻正襟危坐,赫连贺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姿势也随意多了。
“知道多少?”
女帝托着下巴笑着问他。
打一开始主导权就被她完全夺走,雷彻对她一无所知,只能沉声应答。
“没多少,顶多有一些记忆。”
“知道系统吗?”
“知道,引导【主角】的东西吧。”
“金手指呢?”
“让主角与众不同,走的更轻松的东西。”
她点头:“看来你知道的还算多。”
不,应该是不多的,要是多了还至于留他们到现在吗?
知道系统的皇帝,肯定是这些“主角”之一,而且很有可能会与某些主角为敌,千里迢迢过来只是为了他体内一个残存的记忆,这些问题也问的相当尖锐,看来得谨慎一点,不然很容易就被看做是“威胁”啊。
“你有什么想法吗?鸩子?雷彻?”
女皇脱口而出他的“称号”,似乎是在确认他真正的身份,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看来这是系统在作怪。
“叫我雷彻就好,我对那家伙的想法没有任何兴趣,您也应该能够查清楚吧?我从未试图使用过他的能力,我也没办法那样做,现在只是希望作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活下去,对于这个世界以外的部分,只要天不塌下来就无所谓,我和主角不想有任何接触,也不想主动掺和进主角之间发生的任何事。”
他一口气背完《不和皇帝作对声明》,面对着表情些许松动的皇帝,打心底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实在是太好了。
赫连贺满脸都在问“你tm究竟是什么时候想了这么一堆的”。
别问,问就是对自己的运气有良好的认知。
“想法不错,不过朕也无意拿你怎么样。”
无意的话你派人接近鸩门是什么想法,一口气干掉所有目击者吗?
雷彻差点一口气说出来,看了看女帝笑眯眯的表情,噎了回去。
“陛下,既然明白我们都是什么货色了,麻烦您撤回一下和我们家小姑娘斗殴的家伙呗?这样打下去我们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赫连贺翘着二郎腿,打出对皇帝的第一次直接攻击,虽然对苏一桃的实力有自信,但是他也不爽自家人被别人算的明明白白。
更何况,耳朵尖的他已经听到了什么不妙的声音,虽然想看热闹,但是事情还是尽量不要闹大的为好。
“无妨,朕的人有分寸,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全权负责,倒是你们,朕还有话要问呢。”
太好了,有人兜底,赫连贺决定一会儿舒爽的看热闹,于是全心全意的把注意力转移到帮雷彻打辅助这件事上。
“你只有‘雷彻’这一个意识,还是你是主导者,统治其他的意识?”
“准确来说我是‘雷彻’死后,产生的全新意识,只是有他们的记忆,我并没有感觉到有其他意识的存在。”
赫连贺思索。
龙烨炎应该是在活着的时候被鸩门带走的,但是凭一个主角的能力必然不可能被鸩门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提取精华】,即取出脑,那必然是被其他什么东西弄得半死不活的时候才能有机会下手的,这其他是不是包括了女皇或者女皇的人?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测,这个叫做龙烨炎的家伙和女皇为敌,被暗杀,但是并没有死透,然后被鸩门捡走,变成了雷彻的记忆的一部分,而这个有着系统的女皇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摸到了龙烨炎一部分的去向,然后找到了雷彻?
剩下最后一点记忆都能找到吗?
“那个叫龙烨炎的家伙的意识还在吗?”
赫连贺结束思考,发问。
“已经不在了,我找到的是他留下的痕迹,最终显示留在了雷彻身上,我怀疑这家伙用了什么技能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雷彻身上,所以过来调查。”
果然如此,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
“那看来我和这家伙是无关的,只是鸩门偶然把这家伙的记忆留在了我身体里,不过我记忆里九成都是思想正常的普通人,他没办法影响我的。”
看来雷彻和自己想的一样。
“朕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呃,什么?”
“朕担心龙烨炎的记忆会让你变成他,这不一定是一个巧合,有可能是他的‘主角光环’发动了,你不熟悉这个东西的特别之处,但我可是太清楚了……我杀了他十一次,只有那一次得手,这家伙居然半路上又被捡走了。”
女帝表情略显忧虑:“差点就比我父亲还要难对付。”
“十一次?”
雷彻惊讶。
“你父亲?”
赫连贺震惊。
女帝并未理会他们,忽然低头自顾自的说起来,手指在空气中点点拨动。
“又更新了……怎么会?我只是改变了路线……更新角色?”
“……现在这样,你们两个大概是和这事脱不开关系了,干脆全说了,再全删了也来得及……”
等等,全说了?全删了?
赫连贺和雷彻大眼对小眼,顿觉不妙。
“……重要NPC……剧情分支角色……隐藏剧情推动角色……赫连贺……雷彻……唔,和后面的剧情有关系……干脆全告诉你们得了……”
“等等,我们可没说要听。”
雷彻绷紧了全身,他感觉有些不妙。
“自顾自就把我们扯入无关紧要的事情中,陛下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赫连贺接腔,也将手背到身后。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你们想不想的的问题了,剧情有变,动手!”
就在这一刹那,门那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个身穿黑衣的人闯了进来,雷彻感觉领子处传来强大的拉力,让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畅——这拉力却来源于赫连贺,他一瞪眼,从凳子上跳起来,拉着雷彻从女皇身旁窜过。
“啪——”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赫连贺已经拉着他踹坏了窗户,变换姿势拦着他的胸口落在地上,手里一直攥着的碎银子哗啦啦往地上一甩,扯着嗓子高喊道:
“卧槽——谁的碎银子掉地上了——走大运了啊——”
不到三个数的时间,整个镇子的男女老少,上到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小老太太,下到拖着鼻涕的光屁股娃娃,,一齐从街道各处冲向宏宾楼,速度之快让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赫连贺已经拉着他乘机逃跑了。
就是因为那一两碎银子,小小的城镇轰动一时,也不管银子捡完没有,所有人口里都念叨着“银子银子”,即使是无关的地方都要找一找,找到的人比对大小,找不到的人唉声叹气,甚至还有因为银子发生的争端。
除了一家。
“嗬呃……咳咳……”
“你又认识了什么人!我允许你出去见人了吗!?就你那副样子,肚子都大不了的牲口,居然还有脸认识男人!?”
阿香被掐住脖子抵在墙上,呼吸困难,眼前发白,但是还是扯出一个嘲弄的笑。
“咳咳……要是认识了……还怀了他们的……你是不是在怕只是你真的不行?”
她质问,满腹的怨怒化成对于死亡的麻木,她已经无所谓自己的命是怎么样的了,只要活在这畜生手里,她就不可能作为人活着。
她羡慕苏一桃,羡慕她能自由的活着,作为人,她甚至还没有一个妖活的更有人样。
也许是看到了一桃可以肆意和任何人结交,可以去任何地方,受着大家的喜爱的缘故吧,今天她并没有服从于这个所谓的【丈夫】,她尝到了自由的甜头,却要为此付出死亡的代价。
男人闻言更为愤怒,在她的脸上狠狠砸了几拳,她听见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鲜血很快顺着脸颊火辣辣的流下,她吐出一颗牙。
“你想学那个表子?想学她和男人厮混?你只能听我的!没有我你到现在还在那个村子里被你爹*!你只能是我的老婆!你算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
阿香从心底发出嗤笑。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是谁,阿娘告诉她,为她取名,所以她知道自己是谁。
只有这个畜生,还有自己的那个畜生父亲,要自己叫做阿香这个名字。
那个会殴打母亲,当着她们面虐打她的老光棍,那些看着她们母亲的村里人,那些抓住母亲不让她逃走的妇人,她太恨这个村落了……她恨不得,这个村子全部被毁掉得了。
如果她足够强,像一桃那样强,她一定要回去,亲手杀了那些人,把母亲还有姐妹救出来。
但是她太弱小了,弱小到不得不听父亲的,改了名字,连母亲一面都见不上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她在后院挖到骨头,她明白了,这就是自己的后路。
她恨这些人,但是她那时太绝望了,绝望到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出什么意外死掉,绝望到甚至觉得真的觉得本能的不想死是一种懦弱。
直到苏一桃出现。
【太过分了!你要想杀了他们,我帮你,我教你怎么办!】
【这怎么能叫做胆小呢?你让他们去试一试,我赌一半寿元,这群怂蛋没有一个能挺过五天!】
【你看,我把那个劫匪打了之后,他们果然不敢欺负你了!】
她知道,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叫什么。
为了告诉她,我叫做什么。
阿香的表情冷下来,她露出一个微笑,手仍然为了阻止男人的动作而用力到指尖发白,她心里却第一次这样畅快。
“至少……我在我这里……不叫做阿香……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叫我阿香……我叫金凤……你杀了阿香……你把她埋在后院,对吧,咳、然后找了我父亲……嗬……用我来顶阿香的位子,对吧?”
“你——”
男人的表情开始变得恐惧,紧接着又变成恼羞成怒,他愈来愈用力,阿香感觉自己的喉咙愈发收紧,她感觉不到自己有在呼吸,绳子收紧……愈发感受不到自己……
啊……今天大概会死吧……
还会有人顶上自己的位置……
还没告诉一桃,自己真正的名字……
“轰隆——”
房顶坍塌,灰尘四起,阿香倒在地上,身体抽搐。
她意识朦胧,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
她勉强爬起,却看见对面,苏一桃刚刚站起来,倒着鞋底的砂石。
“啊啊——没刹住,这得赔多少啊……等等,阿香?你的脖子上——”
苏一桃睁大了眼睛,她走上前,抱住了阿香,抚摸着她的脖子。
“是……他?”
阿香瘫在她怀里,浑身剧痛,但是她依然感受到苏一桃身上是暖的。
“我……现在……一桃……我现在好想……”
她轻轻握住一桃的手,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她想要说出那句话。
【我受不了了。】
“你受不了了吗?”
一桃问她,轻轻把她抱到安全的地方,她的目光仍然是坚定的。
“我受不了了。”
阿香哭泣出声,她们拥抱一会儿,直到她嗅到三青出现在附近,而废墟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没关系……现在,你可以重新开始了,我会给你演示一遍——”
苏一桃站起身,站在接下来她要对付的两个敌人面前,她挡在阿香面前。
两个拳头互相碰撞在一起,苏一桃咬牙切齿,目光中充满了愤恨。
“殴打是怎么最快解决麻烦和人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