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初次交锋
青年军人联合会的成立大会贺衷寒也参加了。那天，站在操场上的他看见讲坛上的蒋先云出尽了风头，又气又恨。为了青军代表会的事，他也跑过几天。可是他不久就感到，这个什么代表会不是他的，他是在为蒋先云、李之龙他们跑腿，因此就不那么积极了。几天前，国民党的老前辈谢持、戴季陶分别找了他，给他说了很多，要他有事多请教教授部主任王柏龄。于是他今天来到教授部办公室。
王柏龄见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说:“贺衷寒，往日你挺神气的，今天怎么了?”
贺衷寒说:“王主任，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给我指一条路吧。”
王柏龄说:“你要看清形势。现在他们搞什么联合会，出版《中国军人》，也说几句'三民主义’，可他们是要搞共产运动的。一些年轻人认识不清，意志不坚定，加入了他们的组织，简直在为他人作嫁衣。任此以往，不必一二年，共产党就可以偷天换日，替代国民党了。上层的同志，因为总理定的策略，不能不给面子，其内心实在忧虑得很。但是下层同志，看见中层同志都这样拍他们的马屁，于是从卑劣的心理，求利的想头来加入呀，这种倾向，可真不得了!”
对王柏龄讲的这些，贺衷寒似乎不太感兴趣。王柏龄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在这种大难危急之下，你贺衷寒何去何从要好好考虑。你是被共产党开除的社会主义团员，你跟他们搞在一起，有什么好处?你看，这次成立大会，他们在台上，你在台下，这是你贺衷寒所希望的吗?”
贺衷寒是一个宁做鸡头不作凤尾的人，觉得王柏龄的话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了，于是说:"你看我该怎么办?”
王柏龄说:“你要另立门户。”
“另立门户?”
“就是以研究孙文主义为目的，来组织一个学会，既不是明地反对共产党，而又是研究我们孙文主义。难道研究马克思主义的，会来加入吗?如此我就可以与他划上一道鸿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断不会被他卖空买空，偷天换日的了。我们有了这基础，才合乎环境以求自存，并不妨碍到党的策略。中国共产党虽恨人骨髓，但无法可以攻击。”王柏龄越说越起劲。
贺衷寒一听来了神，就说:“主任，你牵头吧，我来跑腿。”
王柏龄说:“我不便出头，还是你们干吧。你和潘佑强去找党代表和校长说说，不要说出我讲的这些，就说孙总理的主义要好好研究，他们会答应的。”
贺衷寒去找蒋介石，蒋介石也开始担心青年军人联合会有可能被共产党员把持，一听贺衷寒的提议，便说:“好，我支持。不过你们要和他们搞好关系。”
几天以后，经过王柏龄、贺衷寒、缪斌、潘佑强、胡宗南等人一番紧锣密鼓地策划和筹备，一个宣称以“研究三民主义，继承总理遗志”为旗号的“孙文主义学会”正式成立了。开始他们只有30多人，无法与青军会的2000多人相比。后来，他们在戴季陶、谢持、邹鲁等人支持下，在上海、成都、长沙等地组织分会，还在黄埔军校内办起了《国民革命》刊物和“青白剧社”，与青军会对抗。
从孙文主义学会成立那天起，黄埔军校内，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和孙文主义学会这两大尖锐对立的学生组织，围绕继承还是歪曲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捍卫还是反对国共合作的政治局面，展开了一次次或明或暗尖锐复杂的斗争。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黄埔军校大操场上。因为争抢篮球，青年军人联合会的人与孙文主义学会的几个人，拳脚相向，打了起来，一个个打得鼻青脸肿，不可开交。
蒋先云与陈赓、杨其纲、徐象谦闻讯跑来。
蒋先云大喝一声:“大家住手!”
混乱中的人们，被这一声大吼震住了，停止了殴斗。稍顷，又对骂起来:“你们是赤党，红狗!”“你们是反动派，右派!”“红狗红狗!”“右派右派!”
蒋先云:“住口!都是同学，有事可以论理，不要打架骂街!”
这时，站在旁边观看的贺衷寒说:"好，论理就论理。蒋先云，你说说，是共产主义好还是三民主义好?”
蒋先云反问道:“你说呢?”
贺衷寒说:“当然是三民主义好。”
蒋先云说:“这是发展中的两个概念。总理的三民主义，是为了人民当家作主，为了民族独立，国家昌盛，最后走向共产主义。二者是一致的，没有矛盾，哪有好坏之分?”
贺衷寒说:“共产党的唯物史观与三民主义背道而驰!”
蒋先云:“请问什么叫唯物史观?”
贺衷寒说:“我怎么不懂?我办过通讯社，解释过唯物史观。唯物史观就是从物质利益出发，比如，一个人死了老娘他不哭，死了牛就哭。你们的唯物史观就这么简单!”
蒋先云觉得好气又好笑，他说:“你连起码的常识都不懂，还是去看看马克思的原著吧!”
贺衷寒气急败坏地说:“马克思就是这样讲的!”
蒋先云说:“那你说说，马克思在哪些文章里阐述了唯物史观?”
贺衷寒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蒋先云不想再跟贺衷寒讨论理论问题，他话锋一转，问道:“你说共产党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贺衷寒说:“你不要问这个问题，我入团不比你晚，我觉悟了，退出了。”
蒋先云:“你说清楚，是退出，还是被开除?”
贺衷寒这才发现钻进了蒋先云的圈套，结结巴巴地说:“什么被开除?”
蒋先云说:“你是入过团，可在1922年出席远东各国共产党及民族革命团体第一次代表大会时，你目无组织，口出狂言，影响各国团结，被中国代表团开除了!”
“你造谣!谁证明我是被开除的?”贺衷寒急了，钻出人群，想开溜。
旁边的李之龙一把拉住贺衷寒，说:“我作证，苏联顾问鲍罗廷跟我说起过，你就是被开除的。大家不信，过几天张国焘要来学校讲课，大家可以问他!”l1
蒋先云接着说:“你根本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你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一个投机分子。孙总理最恨的是无政府主义、投机分子。你还有什资格呆在孙文主义学会?”
几句话剥得贺衷寒体无完肤，无地自容，他狠狠地说:“你们人多，我不怕，我要和你们斗到底!”说完，灰溜溜地跑了。
整个操场上，响起一片笑声。
蒋先云对李之龙、陈赓等人说:“今天这个事很严重，走，我们去向周主任反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