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琯妃之妒
书名:天厄 作者:小山药 本章字数:4407字 发布时间:2022-03-10

“我生在楚国地界,出一派城往西不远处,东佛崖。”

妗妃焦急:“东儿,你那时年幼,怎知你名唐东?”

“我被空明法师收养,他现在是我的师父,他说我从唐国而来,又在东边捡到,便取名唐东。”

妗妃大喜,复笑:“这是天意,你祖母曾为你取名,也叫唐东!”

“世间真有此等巧事?不知祖母是否安在,还望母亲代我问好。”

“......”妗妃黯然,从怀中摸出一串白玉佛珠,其上镌刻秀迹美羽,在昏暗的房间发出若隐若现的光芒,“前年去看,你祖母已不在了,你出生时,她送了你这串白玉珠,那日危急,我误将其扯下,这些年留在身边作伴,好歹有个念想,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娘,既是如此,这玉珠还是留与你吧。”唐东说,“对了,师父说在我身上寻得一把剑,可是与我爹有关。”

妗妃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唐皇自缢,众妃离乱,唯独她替夫立皇,不避折难,她说:“那柄剑,是你爹自尽之剑,也是唐国最后的‘权’,你现在,便是唐国新皇!”

“东儿,如今你终于回来了,可算好了,我唐国又有希望了!”妗妃喜难自禁,“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到那天了。”

唐国覆灭是她一生的痛,她流着唐国的血,长着唐国的魂,唐东落崖对她的打击很大,妗妃将自己锁在宫中,自怨自艾,复国之愿在时间的流逝中一天天消亡。

现在她的孩子又回来了,旧唐国又有了新皇,复国的念头一瞬间重新燃起!

“娘,此言何意,莫非你要我去复那早已化为历史灰烬的唐国?”唐东在那头皱了皱眉头,他从来没想过见到母亲后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一心想保护母亲,但若要承担那无中生有的复国之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东儿,莫要出言忤逆!”在妗妃的心中,唐国永远存在,先皇懦弱而死曾令她痛不欲生,她本只有一个目的,找回儿子,现在也只有一个目的,复兴唐国!

她开口:“你乃新皇,复兴唐国自是重责,唐国子民还在等你拯救!东儿,听话!”

“娘,莫非秦皇待您不善?旧事已过,何必时时挂在心上。”唐东出言相劝。

“混账!那卜易给你下了什么药,你要这样拥护他,他可是灭你国土,杀你生父的仇人!”妗妃怒不可遏,儿子不听教诲,她气得直发抖,“甚么旧事,十几年前仿若昨日!我能找回你,自然也能复我南唐,此乃天意!你必须得顺!”

唐东苦笑,母亲已被恨意填满了头脑,正如他看到楚皇笙火一般,但他作为未曾亲历的外人,却总是想劝诫母亲想开看开,他说:“娘,唐国已成历史,您故地重游时,那些孩童城人,难道用的不是秦币,说的不是秦语,看的不是秦书?不要再沉湎旧日了娘,秦皇为人尚佳,我是知道的。”

“为人?你知道他的为人?”妗妃冲着石雀开始歇斯底里,吓得唐东又添了一张隔音符咒,“烧杀掳掠只为开疆拓土,这不就是秦国的作风吗!”

“唐国难道有什么不一样吗!”唐东也气道,“娘!这不是甚么好世道!大国吞小国才是顺应天命!你要我复国,我该怎么复国!别说卜易,他身边随意一个将军,我都奈他不何!”

“我怎么竟生了你这逆子,当初天降不详,所有人都说你是妖怪,是怪物,娘不过一柔弱宫妃,却护你数百上千里,你怎么能如此忤逆我!”说着说着,妗妃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恨其不争,也恨自己无力。

那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石鸟又传音来:“对不起,娘,孩儿语气重了。我乃镇山将军,当今要务就是保护好你,等我凯旋归来,复国之事再议可好。”

见唐东松口,妗妃也收起了眼泪,她并非不明大义,秦国势盛她又怎会不知,只是怨念难消,恨意难咽。

“东儿,在战场上切不可冲锋在前,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妗妃呜咽。

而后,两人又谈了一些各自的经历,唐东问起自己是否还有个弟弟,妗妃答是。

“你弟弟,名为卜胥。”妗妃似乎不愿提起,她并不喜爱这个孩子,但偏偏这个孩子很爱戴她这个母亲,这让她心疼又无奈。

在她来秦宫的第三年,便生下了卜胥,他常年待在书院,习文弃武,常讲道德伦常,因此对这个并没有甚么好脸色的母亲仍然爱护有加。

妗妃从他身上看不见一丝希望,卜胥的心已经向着秦国,那他便只是卜易的孩子,不是她的!

“娘,弟弟之事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他的。”

“你有此心,也是极好,但你一定要以自己为先,不要有太多妇人之仁,秦宫险恶,并非善地,若你再出什么意外......”妗妃说着,又说不下去了,她不敢回想那些阴暗的日子。

“孩儿明白,时候不早,还望娘亲早些歇息,明日再叙。”唐东的心情一团乱麻,刚认下的娘便要他复国,难道妗妃只爱自己的旧国,不爱自己的旧儿,为儿伤心是假,为国哭泣是真!

当然,妗妃并不是这么想的,她为唐东流干了眼泪,那些本该挥发的母爱早就尽数消散了,如今天意让唐东回到她的身边,复国之事突然仿佛指日可待了,怎能不心切焦急。

第二日大早,庙内黄钟响起,拜佛之仪也该尽礼了。

妗妃带着唐东走到大殿廊道,正好撞上了琯妃和卜朔。

琯妃青髻高挽,粉面桃腮,年近四十却打扮得仿佛一妙龄少女,她低头颔首,绛唇轻启,宫妃礼仪一点不少:“妗妘娘娘如意吉祥。”

“早啊琯玉娘娘,既有缘相遇,不若你我姐妹一同进这头炷香。”

“自是极好。”

这一唱一和把镇山和灵武两位将军看得是一愣一愣的,昨天两人还言辞锋锐,怎才过了一晚,她们竟判若两人,情同姐妹。

城隍庙乃是秦国最大的庙宇,平日虽冷冷清清,香火稀少,但朝廷每月给钱修缮,所以永远都一副金碧辉煌,气派非常的样子。

二位娘娘各手持一炷大香,在常火佛盆中点燃,鞠躬七次后插进香灰炉中,随后跪在蒲团,倒拜三次,一拜一刻钟。

一起身便念:“祈佛祖佑我大秦,民安物阜,佛祖金裟安详。”

二起身便念:“祈佛祖佑我大秦,河山好盛,佛祖金珠安详。”

三起身便念:“祈佛祖佑我大秦,百世隆昌,佛祖金体安详。”

此举为秦祈福,而两位娘娘还要倒拜第四次,心头默念愿望。

“祈佛祖佑我孤儿唐东,骁勇无双,安然无恙,佛祖金心玉意,大唐重修万世隆昌。”

咔嚓!

一道天雷落下,劈在殿上!

咔嚓!

又一道天雷落下,横穿大殿,劈在佛祖金像之上!

住持大惊失色,撑起一道护摩大盾,防止还有无名之雷飘落,他朝天喊道:“何方妖孽,胆敢毁坏佛祖金像!”

然而天上并没有人回答他。

在场的几人都吓坏了,琯妃更是犹如惊弓之鸟,跳将起来,因为头一道雷正打在了她的蒲团边上,还差些许,她便要灰飞烟灭了!

卜朔见娘受惊,赶紧冲上去安慰,唐东也赶紧将妗妃扶起。

那琯玉气得大骂,全然不顾宫廷之礼:“妗妘!你到底许的甚么愿,为何平白无故遭来天雷!”

“琯玉!你别在这血口喷人!天雷劈你,反倒将脏水泼往我身!”妗妃也气急,拜佛之事横遭变故,她心情也不好。

住持早已没了笑容,他打断了她俩的争锋相对:“二位娘娘,请你们出去吵吧!”

“走!”

到了殿外,琯妃又骂:“你到底是何居心,平日里处处挤兑我也就罢了,今日居然想用妖术劈死我!”

“琯玉!你别不知好歹!我在宫中处处遭你挤兑,这雷怕是老天有眼,就是要劈死你这妖妇!”

她俩刚好了没多久,现在又骂上了,看得两位将军是一脸无奈。

琯妃气急,命令卜朔道:“朔儿!还不快把这妖妇拿回京城归案!”

“这......”卜朔为难,女人之间的战争居然要儿子出手,不得不说他也觉得自己母亲是不太厚道了。

唐东听到这话,眼色一凌,往前站了一步,将妗妃护在身后:“琯玉娘娘,言行有度。”

卜朔也皱了皱眉头,他自然也不愿母亲落于下风,于是也走前一步,说道:“镇山将军,此事与你无关,请你退后。”

唐东一笑:“我退后?我退后你是不是就要听你娘的话抓妗妘娘娘回宫!”

“若有必要,我确会出手,但我自有判断,不用你来教诲!”卜朔神色一冷,两位娘娘的争斗俨然变成了她们儿子的争斗。

唐东右手秦明剑现,坚定不移地说道:“妗妘娘娘请我护她祭佛,你敢抓她试试!”

卜朔本就理亏,此时只是不愿输个面子,他抽出一把五尺长弓:“唐东!早就听闻镇山将军威名赫赫,刚来秦国便以一敌二,独战两位金身高手,既你如此强势,那我便来领教一二!”

本来这一架完全没有打不起来,卜朔根本没想要听他娘的气话去抓妗妃,只是唐东护娘,卜朔又要面子,这就打起来了。

卜朔手里拿着的,是卜易年轻时亲手打出来的奉天弓,要说他这灵武将军的来历,那还真不是身份使然,卜朔的功法技艺放眼整个皇宫都是所向披靡,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东儿小心些。”妗妃小声说道,她知道那卜朔的实力,很是担忧。

“无碍,娘你站开些。”唐东气势一展,山野之中磨练出来的无畏之气顿显,秦明剑上薄雾拂过,渗出层层寒霜。

卜朔继承了他爹的功法,主修金行,在卜易众多修习金行的儿子中,他最看好卜朔,因为他表现出了令人惊叹的天赋和进步。

“唐东,受我一箭!”卜朔弯弓搭箭,一只黄金箭矢极速而出,唐东用剑一挡,矛盾相接,瞬间擦出数道火花。

“金虹贯日!”卜朔见第一击未见效,立刻搭上第二支箭,那箭如同一颗耀眼的太阳,直冲唐东而来,若久视必定瞎眼!

唐东见状,匆忙歪头,将秦明剑用力投出,一道冰壁从剑身炸起,那极度扎眼的光芒竟被冰面全部反射,卜朔陷入了一瞬间的失明。

而唐东趁此机会,飞身拿下秦明剑,一剑劈将过去,剑身浮起阵阵灵风,灵风之中,又藏了万千锐利的冰屑!

卜朔正在失明之中,万分恼怒,只能瞥见唐东劈来,匆忙拿弓一挡,两器相撞,竟又弹开!

话说这卜易在铸器时,本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们互相意气争斗,所以在每件兵器中都下了禁制,两者相撞,便会弹开。

唐东见此,心中明白,但如此一来,剑对弓必定劣势!

他收回秦明剑,掌中金丝浮现,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卜朔与唐东境界不相上下,此时却觉棘手,若今日败北,日后脸面何存!他举起大弓,突突突爆射三箭,皆被唐东避过。

眼见唐东手中牵着金丝越来越近,卜朔弃弓捏拳,手掌之上有金砂浮现,金丝对金砂,好一派龙争虎斗,转一瞬鹿死谁手!

金砂削断金丝,金丝又裹上金砂,场面逐渐失控,两人却越打越酣畅,越打越痛快!

倒是妗妘和琯玉两人看得惊心动魄,连喊当心。

“够了够了,镇山将军,收手吧,别打了!”琯玉担心儿子受伤,赶忙叫停

“灵武将军,停手吧,切莫再上火了!”妗妘也一样担心儿子安危,两人同时喊道。

金丝撤去,金砂亦消,只见场中两人,一人持着金刀,抵在唐东的脖子上,那是灵武将军,一人持着冰刃,反抵在卜朔的脖子上,那是镇山将军。

“哎哟,儿啊,太危险了!”琯玉带着哭嗓跑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两人撤刀,却似乎还意犹未尽。

妗妘也担忧地看着唐东。

卜朔展露出欢畅的笑容,他抱拳说道:“镇山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改日定要再行切磋!”

“好!下一次我会更强的!”唐东手中的冰化为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这时,住持走了出来,他抱歉地看着琯玉和妗妘:“二位娘娘,实在抱歉,佛像受损,一时难以修缮,这......”

“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妗妘看着琯玉的眼睛道。

“似乎是自然之雷......”住持略有心虚,想着难不成是自己前几日偷偷破了荤酒二戒,惹得佛祖不快。

“知道了,我们另起吉日,再来打扰。”琯玉平淡地说了一句,便领着卜朔及一众人马离开了。

“我们也走吧。”妗妘说。

而住持只能陪着笑脸:“多谢二位娘娘体谅。”

唐东看了一眼天上,心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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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手搭起的乐园在时光中毁灭,四处都生满不死的荆棘,他却在此间高兴地更加忘乎所以,这是新的开始,是黑洞洞的乐园。

——《勾神录》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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