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四集
待吕芳吩咐完,黄锦答了声“儿子这就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拔腿便走,吕芳抬起左手拦了一下,右手握着供词淡淡地说,“不急,海瑞和王用汲审的这两份供词,我得给两个人先看看,陈公公”。吕芳大清早刷了下卡撂下几句话就要出宫去摸鱼,一走就是4个小时,而且还把至关重要的供词给带走了,似乎是怕陈洪猜不透自己的行踪,吕公公刻意拿着供词晃了晃,强调自己要把供词拿个两个人先看看,至于这两位是谁,吕公公没有提,就是要引起陈公公的那点儿好奇心。吕芳的话就是故意说给陈洪听的,陈公公管着东厂和锦衣卫,随便派个人盯梢,想知道吕公公今早去了哪里见了谁,简直不要太简单。这也是吕芳高明的地方,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瞒着道长做什么,因为根本就瞒不住,只不过他下面要做的事谁跟道长说都可以,偏偏他自己不能说,一定要找个中间商来赚差价才行。
吕芳叫了声“陈公公”,话里话外透着疏离与冷淡,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父子之间的这点情分怕已是荡然无存了,不过父慈子孝的戏总归还是要演的,陈洪面不改色的回了一声,“干爹,您还是叫我儿子吧。”虽说捅刀子的时候绝不会手软,但辈分还是不能乱,这大概算是盗亦有道了,吕芳也不计较,不以为意地说道,“你是首席,平时我得尊着你一点,今天我就叫你洪儿吧。给赵贞吉的急递你立刻写,问他将这样的供词呈上来是呈何心!等我回来再将海瑞和王用汲这两份供词一同八百里急递浙江,命赵贞吉、海瑞、王用汲重审。”洪儿就是司礼监的吕奉先,一门心思是要坑干爹的,吕公公平时对陈公公多尊着一点儿也没错。海老爷这份供词该怎么处理,吕芳直接就拍板了,也甭拿去给道长添堵了,直接给浙江退回去,点名让赵贞吉带着海瑞、王用汲重审,顺便再问问姓赵的到底是何居心。
吕芳直接对赵贞吉摊牌了,甭管这供词里写了什么,司礼监一律不认更没必要呈报道长,把供词退回去,案子你们重新审,再敢搞什么幺蛾子出来,姓赵的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这就好比用OA走签报流程一样,经办、复核、部门负责人都点了同意,文件到了分管副总这里被退了回去,不仅退回还在批注里写了一句意见,“这什么狗P玩意,你们到底还能不能干了,赶紧重新再弄一份上来”,流程没有点到总经理这儿,领导自然不需要表态。在陈洪看来,干爹这是打算演一出瞒天过海加偷梁换柱的戏,先偷摸把海瑞的供词退回去,等过几天浙江那边送一份新的供词上来,再拿去给道长汇报。老干爹算盘打的是不错,可当儿子的怎么也得尽一番孝心才行,陈洪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该怎么尽孝,阴阳怪气地问道,“儿子明白,倘若干爹回来之前主子万岁爷问起这个事,儿子们如何回话?”
陈公公这话说的,摆明了就是一副此地无银、做贼心虚的口吻,就差把“居心不良”四个字给写脸上了,陈洪要想尽孝心就得充分利用时间差,趁干爹不在宫里的这四个小时,尽可能的多搞些事情。吕芳淡淡地瞥了一眼陈洪,云淡风轻地说道,“这几份供词也不能全都瞒着皇上,主子要真问起来,就把赵贞吉、谭纶他们审的那两份给皇上呈上去。那个时候我的事也该办完了,主子要问什么话,你们不好回答只管往我身上推就是了。”陈洪等的就是吕芳这句话,两眼放着光毫不犹豫地答道,“干爹放心,能拖儿子们一定拖到干爹回来。”有陈公公在,肯定是拖不到干爹回来的,就算干爹不发话,当儿子的也会想尽办法引起道长的注意,然后再把事情都推到干爹身上去。
吕公公颇为满意地看着眼前自作聪明的干儿子,又特地嘱咐了一句,“打个招呼,这里的事有一个字透出去,立刻打死!”吕公公说的话自然是要反着听,就陈洪这个尿性,吕芳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他便越是要干什么,吕芳最后这句嘱咐就是赤裸裸的暗示陈洪,赶紧去道长跟前揭发我,千载难逢的坑爹机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千万不要心慈手软。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了,吕公公站起身说了句,“快卯时了,立刻叫酒醋面局找一坛嘉靖元年窖藏的花雕,搁到我轿子里,我要出宫。”说罢便扬长而去。
无论是三十年的女儿红,还是四十年的花雕,拿来喝还勉强可以,可用来给道长泡脚,品质和档次上还是差了不少,好在吕芳是请两位阁老喝酒,嘉靖元年的花雕也凑合着够用了。插一嘴题外话,海老爷这份毁堤淹田的供词,从拿给赵贞吉、谭伦、朱七看的那一刻起,就相当于上热搜了,保密自然是不可能保密的,OA流程没有点到道长那里,不代表道长不知道底下人鼓捣出个倒霉玩意儿,一心想要搞事情;严嵩那里也一样,就算胡宗宪没有写信给老恩师递消息,以严阁老对司礼监的渗透程度,供词到了司礼监不出一个时辰,严阁老那边也该知道了。清流已经堵在门口喊打喊杀了,就差去掘严家祖坟了,这个时候再指望严党逆来顺受、坐以待毙明显不现实,就算严阁老还能稳一手,小阁老肯定是要自卫反击的。
即使严嵩已经退居二线,但严党毕竟是把持了朝政二十年的庞然大物,走投无路之下狗急跳墙、困兽犹斗,届时党争一起,什么东南抗倭、西北御鞑靼、东北御土蛮还有国库亏空,万事皆休,清流能不能赢不好说,但大明这一波肯定血亏。清流倒严的法子实在太阴损,出手就是奔着诛严世蕃九族去的,人家严党能不豁出命去跟你死磕嘛;再看看人家道长是怎么倒严的,严世蕃有罪但罪不至死,判个流放权当是公费旅游了,严嵩有功赐金还乡,该享受的福利待遇一样不差,儿子是儿子,老子是老子,朋友是朋友,赏罚分明、有情有义,这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应该具备的胸襟与手腕。
吕芳带着四十年的花雕和供词急匆匆赶去见严嵩,就是要和严阁老通个气,告诉老人家司礼监已经出手干预了,海瑞的供词道长还没看,现在撤热搜还来得及。严阁老要是还不放心,吕芳再把徐阶那个老狐狸一起叫到您家里来,当面给您表个态,上个双保险,总之万事以和为贵,三人同饮一壶酒,您老可千万别动手。镜头一切来到严阁老府邸,严嵩一身朝服穿戴整齐,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后门,诸位注意一点,严嵩今天早上进宫走的可是自家后门,这个细节颇有深意。一个管家从后门跑到严嵩面前禀报说吕芳来了,严嵩疑惑地看了看眼前的后门,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是哪个公公”,管家又说了一遍,严嵩思忖了片刻轻声嘀咕了一句,“吕芳怎么也学会走后门了”。此处重点就在这个“也”字上,严阁老今早要走自家后门进宫,偏偏吕公公也循着后门进来了,两个老狐狸不约而同的在后门偶遇,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走后门这个细节不妨多聊聊,虽然电视剧里只有一个镜头,其实还是挺有门道的,大清早严嵩为何穿着朝服要走自家后门,而徐阶为何又穿着一身休闲服来见严嵩?徐阶穿着休闲服意味着今天他不用进宫,要么是徐阁老刚好赶上公休日了,今天不去当值;要么是徐阁老猜到了今天宫里会出大事,自己随便找个理由请假躲在家避风头,实话实说,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内阁主持工作的都穿休闲服在家摸鱼了,退居二线的老领导大清早穿戴整齐出自家后门进宫,这正常嘛,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也就是吕芳来得早,恰好把严嵩堵在后门里,要是吕公公晚来一会儿,再找严阁老怕只能去西苑的精舍了。其实严阁老这话说的也没毛病,毕竟宫务员生理构造特殊,确实没办法走前门,走后门也是迫不得已,总之都是苦命人,理解万岁吧。再说回吕芳,吕公公走后门也不完全是生理原因,如果是道长让他来的,那自然是要走正门的,可这次是吕公公自作主张来的,当然应该走后门,既低调又合理,顺便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四处全是道长的眼线,这就叫细节决定成败。
严嵩挥手撵走管家,带着两个婢女,转身迈步就往回走,小碎步踱的飞快,这要是在自家后门口让吕芳给撞见了,那场面得多尴尬。说时迟那时快,严阁老才刚走上台阶,人还没进屋吕公公就在后门落轿了,严嵩转过身定睛打量,只见吕芳满脸含笑从容地进了后门,身后随从还抱着个酒坛子。正常情况下,就算再嗜酒如命,也没有人大清早起来就组局拉人喝酒的,事急从权,吕芳时间有限也顾不得许多了,抱着个酒坛子跟着严嵩就进了屋,徐阶那边吕芳一早就派人过去请了,今天老哥仨难得欢聚一堂,抱着花雕喝花酒,要好好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