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苏墨带薄琪去洗澡,然后将人押在他房间不让走,总得将人放在眼前才放心。
薄琪也不扭捏,靠在苏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拉过被子就闭上了眼睛,估计是因为苏墨的存在,薄琪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苏墨看着薄琪恬静的睡颜,心生满足,紧紧盯着这一美好的画面不舍入睡,手指要摸上薄琪的脸又担心惊醒薄琪,改而勾起薄琪散落在枕上的碎发。
看着看着,起了倦意,也拉过被子,躺了下去。
苏墨本来已经躺好,又轻轻起身,将自己的手臂穿到薄琪的脖颈之下,这压在手上不轻不重的重量,恰好足够让他安心。
咳咳咳,薄琪似要透不过气,睁开眼睛一看,混沌之间,面前出现一张狰狞的面容,正是自己的父亲薄清远,他正双手并用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
薄琪双手胡乱的在空中挥舞,双脚也使劲抬起想要踢开眼前那张怒火中烧的脸,眼看喉管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却如何也摸不到面前的薄清远。
薄琪渐渐变得绝望,被架起来的躯体逐渐无力,就在觉得自己快要丧命的瞬间,一个念头闪过薄琪的脑海—这都是假的!
对,都是假的,薄清远已经不在了。
他不会在酒醉之后将自己推下楼,不会再疯狂敲打自己的门,不会将睡梦中的自己谩骂一夜。
他不在了,薄琪觉得周遭的环境安全多了,可是…模糊的意识又想起一个事实,他因为自己不在了…
薄琪的心情又一次跌到谷底,紧紧蹲到地上环抱住自己,场景变换,她又回到车祸那晚自家门前那幕,身边是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年纪轻轻不学好,只想着谈情说爱,结果呢家都没了…’
‘你不是爱那小子吗?他人呢?看到你这样你觉得还会给你平等的爱吗?’
‘…’
薄琪双膝跪地,涕泗横流,再一次经历凌迟处死,一直到声音逐渐飘散,薄琪耳边响起了苏墨那句“都会过去的”。
薄琪这才抬起头,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心底悲戚脸上仍不忘稀薄的倔强,对!都会过去的。
薄琪再次睁开眼,方才的一切不复存在,出现在眼前的是江城的梯田,就是她十六岁时全家去游玩的那次。
父亲在薄琪身后摆弄相机,这时的他很年轻,还是二十多岁意气风发的模样,势要拍出一副好作品,挂到自家墙上。
薄琪转过身,看着蹲在田坎上采撷露珠的母亲,笑意盈盈。
能和家人游玩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不管对于以前的薄琪还是现在的薄琪来说。
不仅梦境里的薄琪笑着,现实中的薄琪嘴角也微微上扬,若不是这梦境,她也不会再次感受一次当年的美好。
不对,我没有家人。
站在田坎上的薄琪表情瞬间挂上悲伤,眼前母亲那张温和的脸此时满是责备,那一双盯着薄琪的眼睛,似要穿透她的灵魂,并揪出来踩踏一番。
‘我竟生养出你如此不要脸的女儿。’
‘你就是一条烂命,竟赔上了你父亲的性命。’
‘你怎么还有脸跟苏家那小子在一起?害你父亲一条命还不够吗?’
薄母逐渐逼近薄琪,那张面容慢慢与方才掐住薄琪的薄清远的面庞重叠在一起。
薄琪紧紧捂住耳朵,在梦境里尖叫出声,才逃脱出了这层层梦境。
躺在床上的薄琪突然睁开眼,努力想看清这个漆黑的世界,一直过了好几秒,视网膜逐渐适应漆黑,才认清这是在异幻局。
薄琪不自觉重重的呼了口气,这噩梦近期越来越频繁。
只要她一靠近苏墨,潜意识就开始折磨她。
也许还会跟随她一生,直到她失去意识,忘了这一生。
薄琪侧头看向身旁的苏墨,他睡得很沉,丝毫不知道薄琪又经历了什么,而这些,薄琪也不会兀自开口。
听着身旁苏墨均匀的呼吸声,薄琪仍是不免觉得眼睛酸涩,侧了侧身将手伸向苏墨,轻轻搭在他胸口,接着漆黑的夜晚响起一声呢喃。
“请千万不要再辜负我。”
隔天下午,苏墨在房间里整理西装,接着就要去参加张鸣的宴会。
薄琪就坐在苏墨身旁,看着他一颗颗的把袖扣扣上。
原本薄琪只是看着,后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伸出手,接过苏墨的手腕,轻巧的系上。
李御拽着领带进来,笑着对薄琪开口:“感谢我吧,丽贝卡可是虎视眈眈苏墨。”
丽贝卡确有其人,是苏墨的助理,不过李御这番话完全是为了调侃薄琪,可以说是胡说八道。
事实就是李御觉得热闹,所以嚷着也要过去。
苏墨始终不放心,要不是跟高总约好了真想就此不去,想着转身对李御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在这陪着薄琪,万一有什么危险呢。”
其实最近保镖并没有松懈,一直在异幻局外轮班值守,不过苏墨仍旧放下不下,只要薄琪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他就不安。
上次吩咐小陈‘关照’李豪天后,为了加大效果,苏墨特意将李豪天的对手扶了上去,李豪天对此自然知情,心里怕是更加怀恨在心。
虽然那对手也并非善茬,听说直接将李豪天轰离了公司。
没了职位,李豪天的社会地位一落千丈,加上风评不好,怕是极难东山再起。
不过只要李豪天没有彻底死心,苏墨就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现在这个紧要关头,李豪天极有可能背水一战。
“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要不把我哥喊来?不过他今晚值班到八点。”
李御慢条斯理的把领带系上,最近每一天都风平浪静,他都快忘了这回事。
“八点也好,咱们七点半走,没有多少时间差。”
苏墨看了一眼手表,才算是有些放松下来。
“不用担心,我不会走出‘异幻局’的。”薄琪说道,举起手帮苏墨理了理衬衫:“你们就放心的走吧,一会许老师就过来了。”
他寸步不离的保护,薄琪不暖心是假,也是苏墨这体贴入微,更让她觉得值得。
李御对薄琪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随后走回自己房间拿外套。
苏墨在薄琪跟前蹲下身,任由薄琪帮自己整理起那本就整齐的衣领,又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摩擦薄琪的脸颊,开口道:“我很快就回来。”
“嗯,我等你。”薄琪伸手轻轻覆到苏墨的手上。
李御再次出现,将头探进来打断俩人:“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苏墨闻声而起,又回头看了一眼,对薄琪轻笑,恋恋不舍。
薄琪也以微笑回应,目送着苏墨俩人离开。
自从他俩走后,薄琪就一个人坐在书架旁,随手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铃铃铃...”门铃响起。薄琪看了看多面钟,指针刚指向八点,许老师应该还没来才对。
薄琪没忘记李豪天的存在,小心翼翼的推着轮椅来到门前。
薄琪没开门,往外探了探头,没有看到人影,视线往下一看,原来只是一只小狗!
薄琪眸底闪过一抹惊喜,轻轻将门拉开,把那只小狗抱到膝上,锁上门就挪着轮椅回了厅内。
这是一只全白的松狮犬,毛发蓬松,小小的眼睛像没睡醒。
薄琪举起小松狮与它对视,又放到膝上慢慢的一遍遍顺着它的毛发,突然觉得有点像北极熊。
这么一想,薄琪把自己逗笑,又恢复了以往想养一只狗的愿望。
在布达佩斯的时候,薄琪的理想生活,就是有只小狗陪伴。
小松狮很乖,张望了一圈异幻局,开始还觉得惊奇,不停摇着尾巴,后面倦了,又满脸无趣的看向窗外,再趴在薄琪膝上打起了哈欠。
薄琪也往窗外看了看,窗外一片寂静,薄琪未起疑心,只是疑惑这段时间都没看到附近有什么人养狗,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狗迷了路,跑到了异幻局这里。
“铃铃铃...”挂在门上的摇铃又响起来,薄琪一看时钟,八点半,完全放松了警惕,心想也许是许柘来了。
薄琪慢慢用手转着轮椅来到门前,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想象中的许老师,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
薄琪没有开门,只是静静的注视着。
那个陌生男子神情严肃,也不张口,盯着薄琪看了一会儿,又指了指薄琪怀中的松狮犬,薄琪才明白他的意思,立马尴尬的拉开门。
一拉开门,薄琪还未举起松狮,就感到一阵眩晕,意识一下子变得涣散,原来还有一个人站在门旁边,就等着薄琪露脸,手里还拿着放了迷药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