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四集
谭伦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供词不改便不改吧,倒洗澡水不能把孩子一起倒了,严总是要倒的,供词也是必须要呈送朝廷的,至于海老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谭大人自顾尚且不暇,哪有时间去为友谋身,何况姓海的这厮也不再是朋友了。前不久海老爷还在淳安给谭伦提鞋,如今二人却已是貌合神离、形同陌路,“何处无月,何月不照人,只无人如我二人也”,这就叫一语成谶。供词必须呈送朝廷而且一个字也不能改,怎么跟赵贞吉和锦衣卫博弈这是谭伦要操心的问题,北京那边也要尽快把消息送出去,让裕王等大佬早做准备,谭大人眼下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
看着谭伦的背影渐行渐远,满眼惆怅的王用汲无可奈何地自嘲道,“刚峰兄呀,刚峰兄,你这么做,弄得我也得找人托孤了。”王用汲知道自己这回是摊上大事了,口供是海老爷审的、自己亲笔录的,海瑞也许无党,但很明这厮至少还有一个帮凶,早知现在何必当初阿。王润莲原本以为自己是在帮淳安、建德的老百姓讨一个公道,等上车了才发现,海老爷其实也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替天行道不假,但最主要的还是跟天子撕哔。王用汲也很无奈,自己等于是被忽悠着就上了梁山,而且还是既反贪官又反皇帝的梁山,本以为是聚义厅改了忠义堂,没想到进了忠义堂是要当闯王的。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家里还有不少托妻献子之类的事要提前安排,王用汲也闪人了,屋里只剩下海老爷一人,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镜头一切已经是数天之后的黎明时分,吕芳坐着一顶四人抬的小轿,急匆匆地赶到了司礼监门口,吕芳兀自下了轿,一脸的气色不善,扫了一眼周围便开口训斥,“还点着灯干什么,是不是打量着宫里有花不完的钱,有你们讨饭的日子,黑地儿里待着去!”周围人赶忙跑去熄灯,吕芳发了一通无明业火,整理了下心情,这才迈步走进司礼监。郑泌昌、何茂才的供词已经到了北京,而且是一审、二审的两份供词一并送来的,现在就摆在司礼监的大案上。要是能拦朱七肯定就拦了,可惜有些事连锦衣卫也拦不住,该来的迟早要来,朱七能做的就是赶紧给道长和吕芳这边递消息,让宫里早做准备。朱七给道长、吕芳递消息,谭伦给裕王、高拱、张居正递消息,赵贞吉给徐阶递消息,胡宗宪给严嵩递消息,供词还在路上,可海老爷的一番壮举却早已上了热搜,接下来就看北京的几位大佬如何见招拆招了。
吕芳伏在案上,借着烛光仔细地看着供词,陈洪、黄锦四人早已看过供词,安静地垂手站在一旁,片刻之后吕芳呼吸有些凝重,一只手不自觉地摸向了桌边的茶碗,黄锦赶忙端起茶碗双手递了过去。只见吕芳抓起茶碗用力地朝地板上砸去,“叮”的一声砸了个稀碎,随即吼了一嗓子,“浙江到底要干什么!严嵩、徐阶到底要干什么!”眼瞅着干爹吕芳动了真火,一肚子幸灾乐祸的陈洪忍不住跳出来火上浇油,“要咱们五个人的头嘛,杨金水已下令抓了,尚衣监、巾帽局,还有宫里好些人都在查办了,他们还想把事情往宫里扯,往皇上身上扯,大不了把宫里这十来万人都砍了头嘛。”杨金水是吕芳亲自派去浙江的,毁堤淹田扯出了杨公公,吕公公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弃卒保车不行就要弃车保帅,还不行就只能弃帅保王了,宫里十万颗人头也好,司礼监五颗人头也罢,这都是虚的,真要砍头,吕芳、杨金水的两颗头就足够了,陈洪这边还天天盼着吃席呢。
陈洪话音刚落,站在他身旁的秉笔太监也忙着煽风点火,“前边在打仗,国库里又空着,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还要这样斗阿。严阁老、小阁老他们就算做得不像话,可现在还得靠着他们在前边顶着,已经拿郑泌昌、何茂才他们开刀了,还要查什么毁堤淹田,查什么井上十四郎,这样赶尽杀绝,你把胡宗宪也扯进来,浙江的仗还打不打了!”所谓的片汤话就是如此,啰里啰嗦、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仔细听下来除了发泄情绪,半句有用的话也没有。如今供词都摆在桌子上了,这位公公现在还搁这发牢骚,除了给干爹吕芳心里添点堵,锤子用没有,明摆着就是配合陈洪,有意无意的说着风凉话,幸灾乐祸地看着吕芳在火上烤。
算一算时间,距陈洪上一次对吕芳发难已经过了半个月,这段时间陈公公果断选择了蛰伏,表面上安分守己暗中积蓄力量,顺手还在司礼监成功拉拢了一个下线。跳反的机会又来了,而且来的还是如此山呼海啸,让人猝不及防,在陈公公眼中,摆在案上的供词就如同中了头奖的彩票一般,光芒夺目、璀璨生辉的让人爱不释手。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夜做梦也会笑,陈洪并不想解决任何问题,他想解决的就只有干爹吕芳而已,看人出殡不怕殡大,关键时刻陈公公说不准还会偷摸帮海老爷一把。
继严党、清流之后,司礼监也正式宣告分裂了,以吕芳为首的温和派,以陈洪为首的激进派无可避免的走向了冲突与对抗,所以说儿子还是亲生的好,这干儿子坑起干爹来,是真往死里整阿,一点都不带含糊的。吕芳、陈洪这一对干父子反目成仇,罪魁祸首就是海老爷,先是逼疯杨金水,不仅断了杨公公进司礼监的路,更是动摇了吕公公这一派的基本盘,给了陈公公跳反的勇气;再查出杨金水知情不报,纵容毁堤淹田,矛头直指其背后的大佬吕芳,眼瞅着干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陈洪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再送老干爹一程。
道长之所以动了倒严的心思,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严嵩老了,管不住底下人了,从遮风挡雨变成了招风惹雨,工具人没有了工具属性,难道还要留着他过年嘛;吕芳和严嵩的情况差不多,一样管不住底下人了,招风惹雨不说,而且干儿子还变着法儿的想弄死他。前面分析过,道长是个很现实的人,甭管是二十年还是四十年的交情,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钱归钱,一码归一码岂可混为一谈,严阁老不顶用了就倒严,吕公公不好使了就除芳草,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一切都是革命工作需要,没什么可商量的。
吕芳静静地听完了两位孝子的风凉话,反而冷静了下来,略一思忖便转过身平静地问道,“现在置气已经晚了,这样的供词万不能给主子呈上去,你们说该怎么办吧。”吕芳不动声色的带了带风向,意思是先把供词压一压,然后气定神闲地坐下来,耐心的等着几位孝子挨个表态。刚才还振振有词的陈洪一党立刻变得哑口无言,这么好的供词如果不拿给道长奇文共赏之,无异于锦衣夜行、明珠暗投,陈洪一党用沉默表达了自己坚定的立场。黄锦不屑地瞥了一眼陈洪,走到吕芳身旁大声说道,“干爹虑的是,像这样的供词,若是呈到主子万岁爷那儿,那便是要逼着主子下决断兴起大狱,可眼下这个时候,主子怎么能下得了这个决断呢。这样让主子作难,那我们这些人倒是真该死了,干爹,这个难咱们得担起来。”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偌大一个司礼监,只剩黄锦一个痴儿还在为干爹吕芳说话,干爹说供词不能送,那便是不能送,这就叫大局观。有些人分明是居心叵测,摆明了就是跟干爹吕芳过不去,还一味地想让道长作难,这些人才是真的该死,陈公公你别四处瞎看了,黄公公说的就是你。吕芳感激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这个痴儿,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们这些家大业大的还不如你一个没家的人晓事啊。”家大业大有的是洋蜡,满屋子孝子贤孙,只有一个黄锦晓事,终究还是错付了。吕芳让黄锦去拿供词,不动声色地对陈洪等人说,“可这事也不能把咱们五个人全扯进去,主子将司礼监交给了我,这个难应该由我来担。”吕芳这话是对除陈洪、黄锦外的两位公公说的,机会已经给过你们了,终归还是经受不起考验阿,毁堤淹田本来也跟几位孝子没关系,自然是吕芳一个人去扛,可吕公公当面把话挑明,明显就是跟几位孝子生分了。
吕芳接过黄锦递来的供词,转过头嘱咐了一句,“主子已经有二十一天没有修手脚了,锦儿,今儿上晌你去替主子把指甲给修了,活儿越细越好,好给我腾出两个时辰,别让主子叫我。”吕芳对道长的各种生活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算是把生活秘书的工作做到极致了,活儿自然是越细越好,但干活的家伙可不能细,长一些、粗一些才好。吕芳一会儿还要出门,一来一回差不多四个小时,特地安排黄锦在道长身边帮他打个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