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荟萃楼遇见故人委实意外，来时兴高采烈，走时忧心忡忡。
寤歌掀开帘子将手探了出去，有一红色枫叶自天空落下，飘至她的掌心，原来秋天真的来了！
天……要变（凉）了！！
“姬……公子，要不我还是下去吧？”寤歌再次开口。也不知怎么回事，和这人待在一个密闭空间委实不自在。
姬焱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将眼睁了开来，他道：“和我待在一起就这么不自在吗？”
“……没有。”，寤歌昧着良心回答。
“你觉得你现在适合抛头露面吗？”又一灵魂拷问。
“……不适合！！”，语气明显低落。
“所以你还下去吗？”姬焱继续追问。
“不下去了。”
话一开口寤歌就懊恼了，怎么有点不对劲啊！！
对面那人“嗯”了声又将眼睛闭着了，他头上冒着冷汗，眉头紧蹙，脸色苍白，看起来很不舒服。
“你没事吧？”寤歌问道。
“没事，老毛病了，缓缓就行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从怀中掏了个白色药瓶出来，先是倒了两粒，停顿了会又多倒了一粒出来，未咽水直接吞了下去。
寤歌几次欲言又止，关心的话语终究无法说出口。
荟鲜楼离姬府并不远，他们到的时候刚到晌午三刻，日头正盛。
只不过，此时姬府的大门口委实热闹……
寤歌看着那长长的队伍不由一怔，“这……确定是姬府？是你的家？”这人也太多太杂了吧。
姬府门前排了两个长长的队。
一边队伍，丫鬟、小厮们手上拿着个贴子，亦步亦趋地朝前方挪动着。在这队伍的尽头放置着一张案桌，此时一账房先生打扮的人正低着头，在一张红纸上“唰唰唰”地填写着什么资料。
而另一边队伍排队的人也不少，唯一特别的就是这列无一例外都是妙龄女子。寤歌发现有好几个人都像她似的戴着面纱，这也使得她这一打扮并不突兀。
这群妙龄女子登记了下就由婆子领着进了门。
呃……寤歌呆了，这干嘛了这是，这么多美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选秀呢！
“她们在干什么？这声势浩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选妃呢！”寤歌嘀咕了下，诚心建议，“这影响真不怎么好，要不你让她们赶紧散了吧！”
姬焱没作声，此时他的脸色到比在马车上时好了许多，他看了门口一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不回答，自有别人给她解释。
“这是蹇夫人在给公子选亲呢！”姬单这个二憨憨竟一脸喜色地说道：“夫人说了，公子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因为那些糟心事耽误了婚事，要给公子另寻一个顶顶好的人呢？”
“顶顶好”三个字还在寤歌耳边重重顿了下，话里话外就是她这个原未婚妻不好，不够格呗！
这怎么行，就算她对这未婚夫没有什么想法，但万一他的新娘子不小心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要将她交至官府可怎么办？
“姬单，也给我报个名去。”寤歌难得唤了这人的名字，催促道。
“你去凑什么热闹，你不是看不上我们公子吗”？姬单用最真诚的语气说着最扎心的话，“再说，你有名帖吗？”
我什么时候看不上你家公子呢？不过名帖确实是个问题。
“这……”寤歌一时犯了难。
“拿去吧！”姬焱从怀中拿出一个名帖递给了姬单。
姬单：“……”公子，你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啊！
这一操作，寤歌简直是目瞪口呆。这人是早就打了这个主意吧，偏偏刚刚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非得她开了口才有动作。
“怎么呢？”姬焱明知故问。
“你……没事！”那话寤歌委实说不出口。她总不能真的问，你这些年没娶亲莫非真是对我恋恋不忘，她魅力有这么大吗？不管这人回答‘是’还是‘否’，她都纯粹是吃饱了撑的，上赶着找骂！
“哦！我有事！”姬焱说话往往能让人吊着口气，他道：“这个名帖是我一好友妹妹的生辰八字，他妹妹因心悸去世了，这个……你就先用着吧，问题应该不大！”
“哦，还有，我好友姓徐，叫徐一白，往后你就用这个姓。”
这人真的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不过姓徐？所以她现在叫徐……寤歌？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还不如她原名江寤歌好听呢！再者姬寤歌也不错啊！
那边去放名帖的姬单委实引起了不少骚动，别人辛辛苦苦地排队，这人却直接走了后门。有认出这是姬公子贴身侍卫的小娘子，找起了他主子的身影。
姬焱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到他，先不说他之前就让姬单将马车停在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之后下车时更是用马车挡住了自己的身影。
他确定寤歌在乖乖排队后就使用轻功翻进了墙。
姬焱其实也就轻功不错，外家功夫真的不怎么好！！
*
寤歌跟在队伍的后面昂着脖子张望，她后面接连还有新增的人，粗略估计，算上进去的少说也有上百人。
“这位娘子，今天是选媳的第一天吗？人可真多啊！”寤歌想多了解一下这姬府选媳的规则，跟前面那个姑娘唠着嗑。
她前面这姑娘并没有戴着面纱，一双眼睛圆溜溜的，五官算不上多么精致但也算是一个清秀佳人。
“看你戴着面纱，想必应该是位世家小姐吧！”
呵呵……多么美妙的误会？寤歌笑了笑也没否认。
从大眼萌妹这里，寤歌知道了这‘姬府选媳’的来龙去脉。
“姬夫人早逝，姬相惨死，如今若大的姬府竟只剩下了姬公子这么个孤家寡人。这次姬公子回黎城他外祖不放心，特意吩咐他姨母来照看他的起居生活，听说他表妹也一起跟了过来。”
“所以这选亲就是姬公子姨母的手笔？”寤歌终于搞清楚在酒楼别人议论这个话题时，为什么姬焱那副表情了。
“可不嘛！原本他姨母也仅仅只是想在官宦人家相看的，听说啊，好像是被人下了面子！”。
难得，这人原来也会被人嫌弃？
大眼萌妹八卦道：“所以他姨母一气之下就搞了这个所谓的选亲，不论门楣，不论出生，只要满足两个条件：一、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下；二、未曾婚配的女子。满足了都可以到姬府来报名。”
“并且，就算你落选了也没关系，只要进入前五名，每人就可以得到一百两的安慰奖，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此消息一出，全城九成以上符合条件的女子都赶来报名，也就是因为今天是截止日期所以这人才少了些！”
截止日期？还人少？
“所以……这场选亲究竟是几日啊？”寤歌此时惊讶得嘴巴都可以塞满个鸡蛋。
“三日啊！娘子，你是外地来的吧？”大眼萌妹有点不满，表情愤愤，“怎么连外地人都要来和我们抢姬公子了！”
呵呵！她真的无语凝噎了！
不过，想她回黎城也有半个月了吧，怎会连这么热闹的事都没听说过？
其实寤歌不知道也正常，她虽然回黎城已有半个月，但她大半的时间都躲在城外的寺庙里，后来在知道钱大娘想为他儿子找个地下伴后，心思也都用在了这件事上面。她一个不能露面的人怎么可能跑去人多的地方去知道这件事？
不过……
“哎，你说那个中选的人也能得到这一百两吗？”寤歌兴奋地搓了搓手，这笔买卖看起来也挺划算的嘛！
哪知道这大眼萌妹却朝她翻了个白眼，“都中选了，还关心这一百两作甚……”
肯定要关心啊！但寤歌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可能要挨骂，遂转了个话题：“官场考试还有框架呢？那你知道这次考究的是哪几样啊？”
这回大眼萌妹没有回答她，因为此时已经轮到了她们。
她身侧的一个婆子眼睛耷拉着，嘴上说着流程，“报上名讳。”
“江……徐寤歌。”
婆子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进。”
寤歌站在队伍的后面，跟着引路丫鬟来到了一空旷场所，此时那里已经站了不少的人。
这个空旷地带应该是姬府的后花园，此时已至深秋，除了一片菊花外再无其他的花卉开放，枝丫也早已光秃。在这条小路的尽头有一系着纱幔的水榭，拾级而上，水榭那有个二十平米的台子，一群丫鬟婆子和姬家姨母还有一小娘子就在那等着。
姬家姨母没说话，反而是引领她们来的丫鬟高声喊话：“各位娘子们，这次选亲共考察四个方面：妇德、妇言、妇容、妇工……”
那丫鬟还在介绍细节，寤歌却开起了小差，她好像除了‘妇容’能勉强过关外，其他的……啧啧！这不搞笑吗？她可是从十五岁起就和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告别了。
再说，她就算是在十五岁前，也不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啊，刀枪剑戟她到是精通，但她总不可能在这里给她们来个兵器大展示吧？
寤歌一时犯了难，她只能心存侥幸姬焱能给她开个后门。
所以她在看到姬单时心中委实高兴，结果这人只是来给她塞了个纸条就走了，纸条上写着：【为求公正，各凭本事，如能得选，百两奉还。】
一看就是姬焱的字体，寤歌心中直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发泄，只得将纸条碾成粉碎。
这人如果有个什么爱好，就容易被人牵着走！
选亲第一项考察的就是容貌。
寤歌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姬焱的姨母，姬焱母亲姓蹇，蹇老爷子一生只得两个爱女，大女儿嫁进了姬府，二女儿则是留在家招了婿，所以姬焱姨母的一子一女其实都是姓蹇的。
此时站在这蹇夫人旁边的那个少女应该就是她的长女蹇馨，这次也是和姬焱一起回京的，是个娇俏可爱的小美人。
此时那个小美人站在水榭台子的正中间，挥左手表示中，挥右手表示出，断是随意。
“母亲，要不截止吧！”小美人对母亲建议道：“都到了这个时辰，要来的人早就已经来了。”最开始挑选表嫂的兴奋劲早已过去，此时她只想快点结束去看几本书。
寤歌正站在初选通过的那一侧，看着这小丫头如大人一般的做派不由觉得好笑。
“嗯！”蹇夫人点了点头，她语气恹恹的，显然这三天也是累得慌，她对选中的小娘子说道：“你们是这最后一批人，想必已经知道下面将要考察什么了！”
“但今天我们来点不一样的！”
这话一出，众娘子们神色各异，不过都没喧哗，想来是想在这蹇夫人面前留个好印象。
蹇夫人也不再卖关子，将众人的疑虑说了出来。
“妇德可以向人打听，妇工可以后天学习，就这妇言吗！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思想。想做姬府的当家夫人，那见识可不能短浅，这可是关系一个家族传承的事！”当家夫人，好的福及三代，歹的终止于三代。
蹇夫人接着说道，“不如……你们就江华的事情随便发表下见解吧！”一个地雷抛出。
寤歌：“……”
众娘子：“……”
这果然不一样，还带这么刺激的！！
论仇人？
这不是选亲，是书院在考察学业吧！
还别说，这蹇家家主，姬焱的外公还真就是白云书院的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