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哭泣着伏下身去,海风呼啸中,景阳不知何时过来,柔声道:“徒儿,海边风大,快回去吧。”
“师父,我舍不得小五。”景阳轻轻拍拍她:“徒儿莫要难过,我敢肯定无论你去了哪里,小五都会去陪伴你。”
素衣只是摇头:“小五说他满千岁前离不开东海的。”
“那也许只是想留你的借口。等你当真离开了,他一定会想办法去找你。徒儿不是说过,当初在天庭的碧云殿时,距雷州岛万里之遥,小五依旧每日赶去陪伴吗?”
素衣听了此言,心里忽忽松了一口气,眼前立刻觉得晕眩起来。景阳将她拦腰抱起,急往丹房赶去:“徒儿你这可是感染了风寒!”
素衣身上刚热了起来,此刻又觉得有些发冷,只能紧紧的抱住景阳取暖。她大伤初愈再染风寒,自然比常人要严重许多。
景阳赶到炼丹房时,云衍恰在炼丹,二人手忙脚乱的寻了几味丹药喂她吃了,便立刻合力为她运功驱赶体内寒湿之气。
好在两位上仙皆是医药圣手,又法力高深,不过半个时辰,素衣便汗出淋漓寒气尽退,沉沉睡去。
景阳将她抱至寝殿安顿好了,将云衍拉住:“我们去外殿说话。”
两人在外殿坐了,景阳正要发问,云衍仿佛已知道他要说什么,却反问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还用再问我?”
“是,恰好当时我去海边寻素衣徒儿,自然看到了。那海上的小五不过是一场幻境,而并非本体。太子殿下他若无必要,绝没有理由去演这场戏。”
“我早知你的幽冥神光可视魂魄,这事终究是瞒不过你。”
景阳摇头:“我本来觉得只凭这一事还不好定论,不料太子殿下的凤羽大氅却出卖了他。”云衍颇感兴趣:“哦?此话怎讲?”
“那凤羽大氅乃取凰颈上最柔软的绒毛织就,且一只凰鸟只能取几片而已,织成这样一件轻盈御风又保暖的大氅,需要万余只整满千岁凰鸟的轻羽,整个凤凰族群倾国之力,又能奉献出来多少?据说连凤王火烈都不敢穿着,将仅织成的两件献给了玉帝和龙君。想来是龙君爱子心切才赠与了太子殿下。可这般贵重难得之物,连玉帝等闲都不舍得穿的,太子殿下却随便拿出来,披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花仙身上。这无疑不符合常理。”
云衍笑道:“你肯定不会只怀疑是太子暗恋你家徒儿吧?”
“当然不是。因为从素衣徒儿那里,我经常可以看到一些惊世的宝贝,都是那个小五当作沙砾石头般随便送给她的,这就已然让人生疑。试问他一个不满千岁的平常小龙,如何能有这样大的手笔?这倒是和太子殿下送凤羽大氅的行为很是一脉相承。”
云衍笑道:“他是糊涂了,只道素衣仙子年纪小、心思又单纯,却未曾虑及她的师父乃青丘王子出身,有见识又明白。”
景阳又道:“我想不通的是,太子殿下既姿容出众,身世显赫,正适宜讨女子欢心,却缘何要化身成丑陋的样子?还有,恕我唐突,世人之前纷传断袖之事...”
云衍无奈一笑:“断袖之事本来就是无稽之谈,景阳不必当真.至于缘何要化身小五,这问题说来便话长了,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日后有机会我定向你一一道来。只是他现在尚不敢以雷隐的身份来面对,还望景阳暂且对素衣仙子保密。”
“这是自然。”
“你可愿意成全他们?”
景阳微微一笑:“如若徒儿她愿意,那我自然不会反对。”
云衍释然:“景阳既这般通达,我也无需再多言。待素衣仙子醒来养好身体,你们便准备搬去玉峰山吧。”
景阳不解:“玉峰山不是被狼王占去了?莫非...”
云衍呵呵一笑:“是那位太子殿下不舍得素衣仙子,却偏要碍着面子不说.狼王不过听命行事,拖延你们一时罢了.不过他昨日夜里气呼呼的回来,只说是已让狼王从玉峰山撤走,放你们离开。”
景阳挑起嘴角:“那我的伏魔山,怕也是他的手笔吧?”
“只能请景阳你多包涵了。”
“无妨。只是我们若搬走,太子殿下他岂不落空?”
云衍又笑:“放心。只要景阳你不把玉峰山布上幽冥神光,让我们找不到就好。”
景阳道:“想来两位殿下另有打算,那景阳便安心待客来。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昨日素衣为见小五,在夜露中足足等了一夜,可见太子殿下在她心中已举足轻重。此时若不彰明身份,却要隐瞒到何时?”
云衍摇头道:“可是在令徒眼中,小五和雷隐并非一人。小五身上真正让她动心的,是温厚体贴的性情。然而雷隐虽身份显赫,富甲天下,性子却傲慢高冷。这对并不贪恋富贵浮名的素衣仙子来说,可没有太多的胜算。”
景阳奇道:“这点我更想不明白了。既然他们是同一个人,却为何要有两种性情?”
云衍起身往内殿看了看素衣,见她还在安睡,便复转回来道:“若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先让你了解他为什么要化身小五,罢了,今日拼了让阿隐骂,我也把往事给你细细的讲明白。”
景阳将身子向云衍倾斜了些:“洗耳恭听。”
“这件事要追溯到三千六百年前,太子殿下出生的那年,话说龙母临近分娩...咦,不对,好像阿隐过来了,”云衍忽然停下来,“你可千万不要向他透露出已知道此事。”
景阳应了,和云衍一起走到窗边去看,果然不一会儿,一缕极淡的清烟由北及南而来,正欲穿窗而进,一见到窗前有人,立刻倏忽一下折转了回去。
云衍抬袖一甩一提,一股飓风瞬时间便把那清烟缠绕住拉进殿来。“既来了,何必偷偷摸摸的,进来看看也放心不是。”
雷隐被识破,又不好当着景阳和云衍斗法,只好现出真身来,对来偷偷探望素衣的行径却是嘴硬:“我闲来无事四处逛逛,倒得罪你了?”
景阳笑道:“太子殿下放心,素衣徒儿已无大碍。”
雷隐却不答话,抛下句“区区小仙怎堪本殿挂念”,便转身径自出殿去了。
云衍见时机不对,也不方便再和景阳多说,只一路赶着追上雷隐:“他们当真要走了,你不再做点什么?”
雷隐回头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你少管闲事,回去收拾好东西,明天跟着我一起搬到玉峰山上去。”
云衍一愣,却立刻又抚掌大笑:“好!这个主意好!我立刻去收拾,立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