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方才在吧台思考了很久画作的细节,又盯着苏墨和薄琪身影许久,才又跑回画室里去。
再出来时,手里拎着画,拿着勾线笔在客厅修修改改几笔,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方才放下画笔,拍了拍手大喊一声:“画完啦!”
薄琪刚才又央求苏墨推她出来看夕阳,此时正坐在摇椅上,听到李御声音就转头过去,看到那副画时瞳孔登时微缩。
苏墨届时也从笔记本里抬起头,看向李御手里的画,身体一僵。
李御单手扶腰杵在画旁边,得意洋洋的欣赏苏墨俩人的反应,果真不出他所料,就知道他们会是这副反应,而这反应,他可是太喜欢了!
画作是前段时间在张家界的一个场景。一眼望去是一整片绿悠悠的树木,在山上有层次、有规律的分布着,颇有些‘白杨礼赞’的味道。
蓝天白云触手可及,远处的玻璃栈道像是一条天空之路,无限延伸至天边。
此些为背景,画法更倾向于印象派。
画作的主体,是位于正中间缆车上的薄琪和苏墨。
只见微风穿过薄琪的长发,似要将薄琪的一部分留在空中,缆车上的薄琪紧紧闭着眼,神情紧张,额头上还看到细小的汗珠。
而苏墨注视着薄琪,眼底是压制不住的深情,手臂轻轻绕过薄琪的座椅,放到薄琪的椅背上,保护意味十足。
那天,缆车上正在拍摄风光的李御一回头,就看到了这幅稍纵即逝的画面,一直到前段时间看到薄琪俩人依偎着,方才想起来,于是就一直在脑海里勾勒着,今天终于将它们转移到了画布上。
“这是那天在湖城的时候吗?”苏墨推着薄琪走到画前问道,看到画作的一瞬间他呼吸都紧了,倒是没想到李御这么有心。
“还不够明显吗?这张应该是目前为止我最写实的画了。”李御反问。
整张画高有一米,画上苏墨和薄琪的神情非常清晰了然。薄琪脸上是恐惧和绝望,而苏墨的脸上是柔情与疼惜。
薄琪盯着画作,她当时一心与恐惧抗争,倒是错过了那时苏墨眼底的疼惜,也是因为那天她被吓得不轻,心里对苏墨的怨恨可不少。
苏墨对于这张画的感触更多,看到画的一瞬间他才意识到,极有可能是那个时候开始就对薄琪有了疼惜之情。
因为看到了她的恐惧和绝望,那些尘封的感情才被揪了出来。
苏墨笑了笑,倒是有些意思,自己苦苦执着无果的事情,原来早就落入他人眼中,还是玩世不恭的李画家眼中。
“你眼神倒是挺好的。”苏墨看向李御,难得的赞赏了一番。没想到这么一副当事人都无意识的画面,李御倒是刻画得非常清晰。
“那可不,我可是画家,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李御自信满满的说道。
关于画面的把控这点他说第一无人敢说第二,毕竟一片叶子他都能看出几十种颜色,随后又漫不经心开口:“怎样?苏总要买下它吗?”
苏墨挑了挑眉,掀开口道:“也不是不可以。”正好卧室里有些空,用来装饰一番很有意义。
“三百万。”李御对着苏墨,伸出三根手指头,不趁这个机会宰一宰苏墨,那他就不是李御了。
苏墨双手插兜,半倚在沙发上,泰然自若看着李御,随后点了点头。
他若是想谈价钱,李御未必招架得住,不过恰好他有事需要李御帮忙,也就不拘泥于这些细节。
李御一看到苏墨点头,立马眉开眼笑跑过来拉起苏墨的手,重重的击了个掌。他正愁缺些钱,再收藏一幅上次那个画家的画。
薄琪转头看向苏墨,满脸不可思议:“你疯了吗?三百万。”三百万对于她来说,应该得挣十几年。
苏墨听完,看向李御说道:“听到没?你嫂子嫌多了。”话虽对李御说,手却是伸向薄琪的头,不断安抚着。
薄琪因为“嫂子”这一称呼,登时埋下了头,一直到李御的话说完才抬起。
李御一听到薄琪的话,那会就走到薄琪面前,待苏墨说完后,撸起袖子准备大肆宣扬一番。
“荷鲁斯之眼听过没?这我要是加上你们的爱情故事,我能把它打造成我们东方的荷鲁斯之眼,而你们在百年之后,将成为久别重逢的爱情史上的一个具有标志性的符号。”
“…”薄琪无语凝噎,他们如此平凡,而连爱情符号都被李御给扯出来了。
苏墨俯身靠到薄琪耳边,脸蹭了蹭薄琪的头发。
“那是我认清自己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花三百万让我记下它,很值得。”
甚至他还要一直记着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薄琪只是瞪着大眼睛,不知该说些什么。三百万一副自己的肖像画,这有些超出她的认知。
若是以前的薄家,还有些许可能,不过对于现在仅凭一己之力的薄琪,实在是遥不可及。
李御看着薄琪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笑着对薄琪说:“这算什么,苏总花出去的三百万多着呢?是吧,苏总。”李御说完看向苏墨,眨了眨眼。
薄琪看了看李御,又看向苏墨,不明白他俩在说什么,又想起林苏娅那几家奢侈品店,误以为就是那件事,也就不再开口。
“别理他。”苏墨又低下头轻声开口:“我打算把它挂卧室里,你觉得呢?就挂在我公寓的床头。”
苏墨原本就觉得房间里少了些气息,这幅画若是入驻,似乎连那间公寓都有了感情。
“我觉得我的表情不太好看···”
薄琪又看了几眼画,始终觉得自己那张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美好,其它人挂出来的好像都是笑颜如花。
“我那是尽量还原真实,你看就连你衣服上的线头我都画得一清二楚,不喜欢就算了。”李御说完又撸起刚放下的袖子,吭哧吭哧,就要把画搬回画室。
“我不是那个意思。”薄琪伸手拦道,看到李御这副生气的样子,想到自己当面挑剔确实不好。
苏墨本来不想理会李御这副假动作的,看到薄琪的反应才走上前,拽回画不以为然开口:“下次画幅小一些的。”
李御双手叉腰,一副你管我的样子。而后拿起响了一声的手机,上面是苏墨的转账,比刚才谈好的还多了一笔,备注是:按月分批给薄琪。
苏墨也是才想到这个办法,他不想薄琪上班劳累,更不想她面对生活的艰辛,也知道若是他直接开口,薄琪肯定拒绝。
若由李御作为其助手转账,理由倒是充分得多。
李御看完,无声地给苏墨竖起了个大拇指,苏墨摇了摇头,示意李御保密。
薄琪埋首于欣赏画作,并不知道头顶两个大男人的小动作。
李御拿出手机翻看消息,不过一会没拿起,各种群聊里的消息都一串接着一串,不经意看到有朋友说起明晚的宴会,抬起头看向苏墨随口问了一句:“你明晚要参加张鸣的晚宴?”
“嗯。”苏墨想到确有其事,点了点头,蹲下身靠到薄琪身边,也看起了画。
本来他无心参加这类聚会,不过今天爽了约,加上这个项目团队已经付出了不少心血,想着明天若是碰见高总,兴许还能挽回一番。
“什么原因?难道是庆祝他的股份过半了?”李御冷笑道,继续刚才的话题。
薄琪这才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了李御一眼。
宴会什么的薄琪不感兴趣,倒是才知道张鸣的股票还没过半,也讶异于李御此时的反应,印象里他们似乎不熟。
李御看着薄琪一脸懵的样子,看了一眼苏墨,立马噤了声,走到薄琪的视线外。
“对外说是他订婚。”苏墨语气倒是自然,瞒不住的自然还是瞒不住。
至于张鸣这种人,自然不会把自己的野心放到明面上来。
“订婚?”薄琪更加讶异,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张鸣似乎有个正在读大学的女儿。
“对的,新任二十二,跟他女儿就差两年。”李御从手机里抬起头,他也是刚从友人那得知,正激烈的与对方讨论着。
薄琪乍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总觉得自己平日看到的张鸣似乎还蛮…老实的,不过也是,自己向来看人不准。
隔了许久薄琪又问向苏墨:“张鸣他之前的股票没过半吗?”
这些事她鲜有过问,平日里都埋首工作,倒不知道公司里还有这么多新鲜事。
按理说这公司由张鸣成立,股份应该在手里握着大半才对。
“嗯,之前只有百分之四十八。”
苏墨一手扶着画,一手捡去薄琪额前的碎发,末了又将薄琪半张脸握在自己掌心里,细细的看着。
“那为什么突然就过半了?”
薄琪歪头看了看苏墨,又看了看李御。他俩好像都知情,倒显得她一无所知了。
李御两手一摊,苏墨不开口他就是不知道。
苏墨懒于承认自己做的事,只是淡淡回答道:“没事,你就别管了。”
他并非刻意隐瞒,只是不希望薄琪的感动多于爱意。
李御听到这回答,又摇了摇头,看来苏总是要把默默付出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