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苦先生为他端来了一杯水，笑道：“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可把我们吓坏了。”
水青坐起身，接过水还未喝，便急迫询问：“我怎么觉得身体好像与从前不一样了，像是有力量了又像是轻盈许多，怎么回事？”
老翁进了屋，赶在不苦先生之前插口道：“你小子不记得你爹做了什么吗，如今的你已是半人半妖了。”
他的话让水青忆起了山洞中的事，心中涌上一股彻骨的寒凉，眼里顷刻布满了恐惧，他的目光徘徊在屋里屋外这三人脸上。
白沐雪跟进了屋，悄悄拍了拍老翁，示意他闭嘴，转而对水青宽慰着笑道：“别听他乱说，只要你还记得我们，你就还是原来的你，别担心！”
“我……那我，我怎么还好好的？”水青盯着自己的双手，话音不可抑制地颤抖。
不苦先生凑近身，抚顺他的背脊，让他渐渐平复不宁的心绪，道：“这回多亏了雪儿几日几夜没休息，又是熬药又是想法子，才救了你一回。”
昏睡多日的水青，眼里有些迷茫，听了不苦先生这番话，更是惊诧不已，他从不曾想过白沐雪会这般关切自己。
白沐雪走到床边，却没坐下，只摆摆手道：“别，你可别谢我，是狸吾和我哥哥去抢了莲心，这才救了你，今后要小心，别让坏人抢你的莲心哦。”
莲心在他身体里？
世事果真是难料，狸吾是当初他们逼迫伤害之人，如今怎还以德报怨？
水青暗暗自忖，多少能猜到这是白沐雪的意思，狸吾总归是最顺她的意。
屋外明媚阳光正好穿过窗门，宛如一片新生的恩赐落在他周身。
水青抬头见她面容微暖，无论私心有多排斥妖怪的躯体，看在她的份儿上，也该好好对待自己。
余光中的光照被两道身影遮挡着晃过，狸吾和白斯寒先后进了屋，房间里顿时气息拥挤。
二人一进来，气氛随即尴尬许多，水青有意避开狸吾的视线，方才未饮的水，这会儿被他挡在口前，房间内只听得见咕咚咕咚饮水声。
白斯寒觉得有趣，压根儿没打算退出房间，反而在旁找了个椅子坐下。
察觉到狸吾眼风扫去的挑衅，白沐雪适时地用身体挡在了床前，脸上呈出欢悦的笑，拉拢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狸吾手扶上她的肩，但两只眼睛仍然看着床上的人，迟疑了一会，对水青淡淡告知：“你爹死了。”
水青有意偏移的目光，听到这话后才转回，又听狸吾不痛不痒说：“是我杀的，你若要报仇我随时等着。”
他承受着屋中所有人的视线压迫，神情从讶异到迷惘，再到释然……统统被狸吾收进眼里。
“我哪里能对你有仇恨，欠的当抵了吧。”
他滤去所有人的关注，望着门外新枝绿叶，玉兰幼芽，眉眼间是淡然一笑，如释重负。
由他终，从他起，再无仇恨与算计。
۞
白斯寒在旁笑得揶揄：“父子二人倒是极为不同，说来你和狸吾还是表兄弟，如今算是彼此仅剩的家人了吧。”
这一提醒，话中二人突然生了窘态，皆是避而不谈，狸吾刚要驳白斯寒的话，也被身前的姑娘夺了机会。
只见她欢腾地拍了拍掌，冲他二人笑道：“对哦！我倒是忘了你们还有这层关系，那可太好了，你们再不是举目无亲啦！对吧？”
“对什么对，我可跟他没关系，出来，我有话问你！”狸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往她肩头一揽，半推着催她跟来。
۞﹉
从二楼望下，山端已是春暖花开，芳景如屏。
他却没心思与人欣赏，心中记挂着老翁对自己无端的指责。
眼下，正揪着一脸无辜的小姑娘回到房间，打算兴师问罪。
如画美景被门扇隔绝在外，他口噙笑意，神态却是古怪得很，像是怒，又像是喜。
白沐雪刚回到房间就被他逼到屋中央，两手仓促抵在身后的圆桌上。
她缩着脖子问：“你又怎么了，我都听你的话没与他过于亲近，哪里又惹你了？”
狸吾眼底藏着深不可测的笑，知她无处可退却还是往前贴近，最后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迫使她半身倚在了圆桌上。
直到彼此贴近，她才闻到一股血腥气，不由捂着鼻，纠着眉头与迫近的男人对望，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即便注意到她的举动，狸吾也并不收敛，睫毛逐渐往下扫，眸光也随之游移而下，最终停留在腰带紧束的纤细腰身上。
他伸出一只手去解她腰带所系的结，猝不及防的举动让白沐雪骤然紧张起来。
她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瞪着贴近的男人，质问道：“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们已经假戏真做了吗？嗯？”
狸吾眉眼间的笑意似乎越来越深，指尖指了指她的小腹，朝她微笑：“还说这儿，兴许都有我的娃娃了？”
白沐雪咽了咽嗓，小脸唰的一下红透了，一双眼四处溜达就是不敢看他，口里支支吾吾道：“呃……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要认真嘛！”
“你把我的名节都给坏了，还说是玩笑呢，怎么能有你这般负心的姑娘？”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玩她铺散在桌上乌发，丝丝缕缕的冰凉绕着他的手指，温顺柔情，真教他爱不释手。
白沐雪将他身体往外推了推，没什么成效，便赔着笑脸心虚道：“你，你个大男人说什么名节不名节，哪有这么夸张呢，我只是吓唬吓唬爷爷罢了，免得下回又给我出什么馊主意……”
“男人怎么就不能谈名节了，想我守着清白多年，今朝被你毁了，不得负责呀？”
“少来了，我可记得清你以前在花街柳巷的模样，哪里来的清白可言，还想讹诈我！”
她语意恼火，不服气地抬脚要踢他，不想却被他一下捞住了腿，顺势将她推着身子躺在圆桌上。
继而附身压紧了她，分毫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陈年旧事倒是记得牢，与旁人给我造谣抹黑却扭脸就不认，姑娘如此负心，我可是要哭的。”男人的气息埋在她耳边，声音轻飘飘，好似从心底里发出来。
说话的气息盘绕在她脖颈儿，甚至坏心眼地往那绯红的耳垂上啄了一口，让身下的姑娘浑身一抖，只好认输：“啊！你别动手动脚的，行了行了，算是我的不对，不曾顾及你，对不住你行了吧……”
“对不住就完了？哪有这么美的事，方才我还被那老家伙给打了呢，痛得很。你不得付诸行动表示表示吗？”
“你想干什么……”
他忽而一笑，道：“把你说的话做出来，否则我不白吃亏了？劳烦姑娘配合一下，替我脱个衣服。”
说完便抓过她的手腕，轻轻搭在自己领口，脸不红心不跳地瞧着她目瞪口呆的表情。
白沐雪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惊叹眼前的家伙能有这么多副面孔！
光明磊落是他，心狠手辣也是他。时而坐怀不乱，时而又色胆包天！
就在她忙着诧异的时候，沾着血迹的衣领已是微微敞开，不经意间结实精瘦的锁骨摆在她眼前，任她注目端详。
姑娘家羞怯，手足无措只好捂住眼睛，嗓音却是越发高声：“你！你再这样我可喊人了，我可生气了！咬你了！”
“留着力气一会儿再喊，现在……”
他含笑的眼眸满载戏谑之意，单手掀开她淡薄素雅的衣襟。
鹅黄丝带系在白皙的脖颈后，只需轻轻将其松开，便能瞧得其中曼妙妖娆……
本意不过戏弄一番胡言乱语的小姑娘，可现下这入眼的景致倒让他倏地紧绷起来，以至良久也不曾再有其他动作。
顿息的工夫，五根纤指便悄悄打开了缝儿，里头一对灵动大眼眨了眨。
狸吾面露赧色，手上的动作也收敛起来。
白沐雪抓准了他漏神的空隙，猛地起身把他从身上推开，而后自己也干脆坐在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怎么，不敢啦？”她冲他笑，一脸反客为主的得逞样。
方才被掀开的衣裳松松垮垮挂在肩头，千丝万缕的黑发垂在她耳后，勾在凌乱的衣料褶皱上……
他霎时噎住，气势弱了些许，一双眼睛不知该停留在哪个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