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秦皇卜易
书名:天厄 作者:小山药 本章字数:4488字 发布时间:2022-03-07

“小子,莫怪我唐家不待见你,是你非要同那何家攀上关系。”定巡公压低了声音,大殿之中,他甚至不敢放敞了嗓子说话,足以见秦皇之势,人不在而威不减。

大殿之内安静冷清,沉香飘起凉烟,伯顺公在一旁闭目养神,他功德自在,不会刻意偷听。

而定巡公也不在乎,城内早已满是风雨,他唐家就是明着跟何家干,反正只要不做得太过火,陛下就不会管,城内百姓,由他们说去。

“你倒好,安生许久,可知我这些日子步履维艰。”他继续说。

“你步履维艰跟我有什么关系。”唐东一句话噎了回去。

其实也并不是非要交恶,只是以唐家的条件仍未让唐东心动,难免有失脸面,定巡公作为唐家家主,更是首当其冲遭人嘲笑。

“唐东,我很欣赏你,你来我唐家,我给你更多好处,绝不比何家差。”他开始循循善诱。

唐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去唐家做个门客,仅仅为了这,一家之主竟然大费周折地来请他一个无名小辈,实在让他不知作何感想。

他缓和了语气说:“何公对我有恩,唐公开的好处,并非我不心动,而是小子自幼就被教导,恩重如山,不敢不还。”

唐东顿了顿,说道:“不怕唐公笑话,何公近日与我之间略有嫌隙,如今我也不敢回到何家去了,至于我的归属如何,恐怕陛下,正要告知吧。”

定巡公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笑道:“好啊,喜闻乐见,既然如此,就由陛下定夺吧。”

这时,殿外正好传来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你们是在叫孤王吗。”

秦皇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何家鹿庄公。

师父算得些许旧事,说起来,正是这位秦皇灭了唐国,掳走了他的母亲,但这一切都只存于空明的口中,唐东自己从未有此经历,这让他对他的感觉十分微妙。

这位看起来英气十足的秦皇实则已百来岁仍不显老态,他看了一眼唐东,微微点头致意。

鹿庄公也看到了唐东,愣了一下,随后别过眼去同伯顺公交谈,似乎有意避开他。

秦皇步履稳重,身着闲散衣裳,似乎刚睡醒,他坐到了皇位上,开始发言:“必先呢。”

“回陛下,必先公他……”伯顺公恭敬回话,“又迟到了。”

“第几次了。”秦皇也对这个无法无天的必先公非常头痛,像是老师想要管教不良学生却不知从何下手,打不得骂不得管不了。

“第……很多次了。”

“罚他半个月俸禄。”秦皇从不为此生气,他算计着国库又省下了一笔钱。

“是。”

秦皇看向拘谨而坐的唐东,微微一笑:“你是唐东吧,城中对你的传言可是数不胜数啊。”

“陛下,唐东不敢,儿童胡编乱造罢了。”

“哦?他们编造什么了?”秦皇抛出一个让人压力山大的问题。

“无甚,便是编唐东神勇种种,尽是人间闹事。”

“难道这些天孤王在市井之间听闻的传言都是虚的?”秦皇不依不饶,持续施压。

“陛下慧眼,自有分辨,方才宫外二人,难道不是您亲自安排的吗。”唐东背后冷汗直冒,但他还是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在此理。

这话把伯顺公吓得不轻,他赶忙暗暗提醒唐东慎言:“陛下日理万机,哪有闲情摸排你。”

“哈哈哈,年轻就是好啊。”秦皇开怀大笑,一扫寝毕颓态,“伯顺,那两人确为我所安排,正是为了探探这位秦国客人的虚实。”

宋公顿觉尴尬,圆场道:“伯顺失言。”

“无妨,唐东的身法实在妙极,竟以融血之境力敌两位金身大将,不知在这殿前可否让我等众人开开眼界,那血中之物,究竟是哪类神兽。”秦皇似乎对他赞不绝口,好不遮掩。

而何公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他虽然心中猜想,此刻也终于得到了证实,但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你何时踏入的融血境?我竟毫无察觉。”

“回何公,小子不才,来京都前刚入的融血境。”唐东说完,一抬手腕,两条金线从掌飞出,相互纠缠成一片月牙。

“这是……”秦皇眯缝起眼睛,想要仔细观看,凭他焚魂修为,竟什么也看不出来,这金丝必定大有来头,先莫说并非寻常兽形,但是那上面透露出的气机便让他觉得难以捉摸。

“唐东,这是何物啊?”他问道。

“小子不知……”

鹿庄公却突然急切地询问了起来:“你说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鹿庄。”秦皇摆了摆手,“行了,后辈之事,只可指点,不可逼问。”

何公醒悟过来,满头汗水,连连称是:“秦国突生异物,臣也是担心啊。”

“孤王知晓你忠心,此事掠过,知道我叫你们聚集在此是为了什么吗。”

“战事在即,陛下多有忧心了。”伯顺公顺势说出,他对今日来此的目的已猜的七七八八了。

秦皇笑道:“还是伯顺懂我,是啊,战事在即,如何是好。”

他们四位家主从未见过秦皇有今日之长叹,往日之仗,都如同儿戏,与楚相争,恐怕要毁去数百年积攒下的国运。

“必先怎么还不来!”秦皇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大战就突然生气,他一拍龙椅,就要发作。

“陛下!臣,罪该万死!实乃妻儿怀胎卧床,身为亲夫,不得不顾啊!”必先公姗姗来迟,一路小跑进殿赔罪,看起来惶恐,实则内心稳如老狗。

秦皇咬牙切齿:“月子还未坐完,这又怀了一胎,造的什么孽这是!”

“嘿嘿,家中小事,无足挂齿,陛下,还请快些说吧。”那必先公一脸谄媚,油嘴滑舌地说道。

“你让我快些说?”秦皇腮帮子一动,已经被这个滑头搞得有点晕乎了。

“臣!知错!实乃老母卧病已久,恐时日无多,身为亲儿,想多陪几个时辰啊。”秦公一脸委屈加痛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这场面众人早已见怪不怪,还是唐公把嘴一撇,无情拆穿:“你这孤儿,哪来的老母,扯谎也不弄个像话的。”

“前些天刚认回来的,人海相离数十年,老天有眼,终于将母亲还我了。”说到这,必先公还挤出了几滴苦楚的眼泪,让人一时之间分不清真假,只得作罢。

“行了行了,正殿里面给我收敛点。”秦皇看了一眼殿上摆的仙姆像,旃香似乎将要燃尽,他抽出两支点燃,插了上去。

“战事将启。”他沉重地看着仙姆像,作了个揖。

“何时?”

“近日。”

“近日!?”众家主纷纷蹙眉,“不该。”

“臣观星象,似乎还得有两个月准备。”伯顺直言。

“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算的能有孤王准么。”秦皇低头不语,他能算得到时刻,却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影响着秦国的命运,更不知是哪柄钥匙,真正开启了两国的战争。

但是《卜相》有言:凡无可算者,可以猜。

他看向了唐东,对他说:“我觉得是你。”

唐东惊愕又惶恐,他回忆起种种,两国之争与他似乎毫无关联,打一开始就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地界纷争,矿脉归属,秦国无休止的吞并和楚国的惶惶不可终日引起的。

而他充其量不过是生了点无足轻重的事。

“你不是原因,你是钥匙。”秦皇叹了口气。

在这节骨眼上,“内奸”的回归似乎被坐实,尽管唐东其实与秦国毫无关联,但一个不肯松口,一个不肯松手,两石相撞,必有一伤。

他陷入了沉思,几大家主和秦皇也是。

若真的近日便有异变,那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便不多了。

经此一役,五郡山脉估计要考虑重生草木了。

还是秦皇先开的口:“唐东,你天赋甚高,也许超过了定巡,给你成长的时间并不充裕,但我敢说秦国留给你的机会一定是最多的,你与秦国非亲非故本无瓜葛,现在是否愿意留在此地,为秦国保住些许河山。”

所有人都惊住了,莫说唐东来历不明,就凭他现在的功力,恐怕在战场上活不过三日,秦皇难道当真如此看好他,将他已置于同众家主平起平坐的地位?

“小子惶恐,请陛下明示。”唐东自己也有些害怕,他早就知道战场难逃,当初一心要与梁叶一起为楚国效力,如今突然翻转身份,让他自己也对自己不清不楚了起来。

那种无根之萍的感觉突然地浮现了出来,天地之间,他如同一个孤儿,有人收留,他便为其效力,待无人收留,他又该去往哪里。

秦皇却放松地笑了,他说:“在这盘棋里,你就是那粒翻盘的棋子!我要你从殿前将军做起,直到拥有足够的实力,带着我大秦雄狮,一举吞下楚地!”

“这……”还未等唐东发话,其他几位家主都慌了神,“这恐怕不太妥当……”

“有何不妥?”秦皇眯起眼睛。

伯顺公斗胆拱手:“陛下,唐东虽天赋异禀,但未知之事如何能够许诺,况且他尚年幼,又怎么担得起三军之责,您,太冒险了!”

秦皇沉吟稍许,说:“楚国咬定了唐东不肯松口,这其中绝没有那么简单,恐怕楚皇也同我一样,算到了未来的只言片景。”

“陛下,您当真笃定!”伯顺公略显急躁,他看着唐东略显稚嫩的脸庞,伸出两只常匿于袖下干枯的双手。

这双手如白皮枯枝,生命仿佛与其无关,随心摆动却如同死物。

另外三位家主会意,都点了点头,各自拿出一小瓶不同颜色的星砂。

“你们怎么连孤王都信不过,大战在即,如此损命之事做了又有何用?罢了,算吧!”

有时候,人就是为了证明什么而越发固执,他们不愿看到秦皇一意孤行,宁愿消减生机,也要换来那个真正正确的答案。

四人就在这大殿之间站住四方,唐东便是阵眼。

“南方,斗由星砂!”鹿庄公一声大喝,捏碎手中玉瓶,连碎玉带星砂抛出,随后以目不可及的速度结了一串神印,那些黄色的粉末碎屑竟奇异地悬浮在了空唐东的头顶。

“东方,尺洛星砂!”定巡公以同样的结印手法,将红色的星砂抛出。

“北方,襄恒星砂!”必先公喝道。

“西方,往尘星砂!”伯顺公目光一闪,唐东左手食指顿时破开一道口子,流出几滴鲜血。

“唐东,将手指插进砂尘!”

唐东虽不敢轻信于人,但此阵似乎还算温和,而且反正他在五大高手面前,也没得反抗,只能照做。

当他的血将四色星砂浸染,四大家主皆低头齐声默念,手中仍在不断结印:“神迹汇中,四血归衡,白夜休休,黑天速临!”

此阵颠倒日月,日出一半,月已先临,整座皇宫在一瞬间被笼罩在黑夜的寂寥之中,刚刚还是人声鼎沸的白天,一下子仿佛天狗食日,黑风降生。

星街游河图显露于天际,而这图,只有施阵者能够看到,这便是秦国的至高星占术,黑天白夜,图露于野。

此阵既出,四大家主皆感觉有些脱力,毕竟非常规事态是不可能让他们以消耗生机的代价祭出这座阵法,要求太高,耗费太多。

光那四小瓶星砂,其价值就已不是唐东所能想象。

他紧张地等待着结果,唐东自己也想知道这战事的终结到底是否与他有关。

此时的大殿金顶仿若透明,五个人抬头观天,却纷纷蹙眉不语。

“陛下,您看。”伯顺公最先看懂这副卜图之意。

“如我所料。”秦皇也收回神识,“但仍有不明之处。”

“是不是那粒周身绕着尸气,最暗的星子让陛下皱眉了。”必先公缓缓说道。

“是。”秦皇再次抬头望去,他盯死了那粒暗淡的星砂,表情阴晴不定,“你们说,那是一颗什么星。”

“竟然是天厄,但灾星暗淡,理应国运兴盛。”伯顺公答道。

“对,那你们见星象图出过尸气吗。”秦皇摸了摸下巴,“十多年前,天厄异常移位,如今为何仿佛换了一枚,难道是星官换了人?”

“不太可能,据史料记载,更换星官一次是三百五十万年,应该不会有这么巧,而且星官换位乃是顶级大事,不可能毫无动静。”

“这尸气……”

“陛下,莫要多想,天界动乱与我等凡民无关,此图以昭,众星闪烁,捧住二七,三九之位,确是唐东无疑。”定巡公虽然很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但星图绝不可能出错。

“唐东。”秦皇下令。

“啊?”

“我命你为殿前镇山将军,赐秦明剑!”秦皇的话语铿锵有力,在殿内回荡良久。

伯顺公偷偷传了一段心言过去,唐东心领神会,单膝下跪,双手托起:“臣,受当世皇,卜易之封!”

“哈哈哈!”卜易相当欣赏这个小子的敞亮,当即隔空取来一柄无鞘剑,置于其手。

“日后待你功成名就,也许这秦城就要有五大家了也说不定,有尔等心腹助我,何事不可成?”卜易高兴地笑出声来,带着一阵王者之风走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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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作》

星岸天河舟将泊

砂海作糖换儿歌

君在西山唱和我

我在安斗煮草酢

——明矶宫·月游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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