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我们开始这个学期的最后一门专业课——织毛衣。
那个时候学校的织机已经落伍了,那台机器像一台老旧的电子琴,织螺纹和平针时还要自己换梭子,所有的花纹要按照规则手动换针,一不注意就会脱线。其实胭脂路的毛线商户早就开始用电动织机,不仅可以快速的完整成衣,而且不论多么复杂的花型只要输入电脑都可以织出来。
老师早就看透了我们的心思,放言谁敢偷懒去胭脂路这科一定挂掉,不要觉得她干了这么多年看不出来我们织的毛衣和胭脂路织的毛衣的区别。没有办法我和欧阳渺像两个纺织女工一样,带着袖套在那架破旧的“电子琴”上搓来搓去。
这节课我们班和舒释是共用一个教室的,原本我还在担心欧阳渺和舒释在一间教室里上课会不会尴尬,结果几天下来我们都没有看到舒释的身影。舒释的同学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说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下课之后我和欧阳渺抱着一坨毛线往后街走,那个时候二食堂已经拆了,我们再也吃不到孤独的馄饨了。
广播里传来舒释的声音,赵耀毕业后舒释重新录了广播台的片头,这大概是音乐节后我唯一能听到他声音的地方了。片头过后,童晏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想一想我也很久没有看见他们了。吃完饭我告别欧阳渺去台里,还没有进到直播间,就看见沐紫愁容满面的坐在直播间外。
“你怎么了?”我问沐紫
“你最近看见舒释了吗?”沐紫急切的问。
“没有啊,上次音乐节之后就没见过。这段时间上课他也没来。”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能出什么事儿啊?老师工作室太忙也很正常。”
“我去工作室问了,他请假了。”
“这两次台委会开会他没有来,打电话也不接。也没有回我电话,就像消失了一样。你现在忙得都不见人影,我给你发的信息你也没看见吧?我只能碰碰运气,看看今天能不能在台里堵到你们。你们俩心也是够大的,就算穆欣和童晏再靠谱也是新成员,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呢,竟然一个也不来。”
我打开手机翻到了沐紫的信息,才发现我没有存她的手机号,当成垃圾短信一直都没有看。沐紫的话让我有些焦虑,我拨通了舒释的电话,依旧没有人接。自从舒释和Mark在一起后,行踪就变得诡秘,但对于沉浸于热恋的人来说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我翻开Mark的人人主页,已经有两周没有更新了,他和舒释的合影已经全部删除了。看到Mark的主页后,我开始焦虑了,总感觉有些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你再好好想想,还有谁能找到舒释?”沐紫一直在边上催促,我在Mark的主页下留了言,等待的时间让人更加焦灼。
“我在想,我在想!别催啊!真是的,怎么这么大人玩失踪。”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到还有谁能找到舒释。
“我们要不要报案啊?”沐紫在一旁喃喃自语,“从上个星期开始算,都有十天了,警察应该会管吧。”
“你先别自己吓自己,可能就是出去玩了呢。”
“舒释不是那种没有交代的人啊,你知道隔壁学校有个人就是说去找工作,结果被别人挖了肾曝尸荒野,找到的时候......”
“行了行了,别说了。别吓唬自己。”
“我不是吓唬自己,我只是在想最坏的可能。要不我们报案吧。”
“你先等等,你刚才不是说去工作室问的时候说舒释请假了吗?跟谁请的假?什么时候请的?请的多长时间?说没说去干什么了?”
“这个我倒没问,要不我现在去问问?”还没等我回答,沐紫已经离开了台里。沐紫走后,我继续在想还有谁能找到Mark,我有一种冥冥中的预感,这件事一定与Mark有关。我忽然想到了林乐儿,或许这是找到Mark的最后一丝希望。
我急忙给林乐儿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终于通了,林乐儿小声地问道:“怎么了?妖梅,我在图书馆......”
“乐姐!你还有那个小黑的电话吗?”
“小黑?谁啊?”
“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去Helen‘s管你要电话的那个男的。”
“哦,那个人啊,应该还有吧,怎么了?你们谁......”
“乐姐,你赶紧找一下他电话,找到的话问他要Mark的联系方式。舒释失踪了!”
“失踪?什么情况?”
“你先找,我去找你,再跟你细说。我在图书馆门口的花坛等你。”
“哦哦哦,好的。”
挂掉电话,我来不及进直播间看一眼穆欣和童晏,匆匆离开广播台去了图书馆。还好林乐儿没有删掉小黑的联系方式,我们在医院看见了舒释,他躺在病床上气色还算不错,手上绑了厚厚的绷带。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帮他搽脸。
林乐儿看着背影问道:“那是秦雪吗?”
“好像是”我抬头看了一眼,又赶紧低头给沐紫发信息。
“你们怎么来了?”秦雪回头看见我和林乐儿站在门外,惊诧地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他就这么消失,你也不跟我们说?”林乐儿质问秦雪。秦雪没有说话,起身出了病房。
“怎么弄的啊?你还会跟别人打架?”我看着他手臂上的石膏问道。
“我哪会打架啊,不小心弄的。不方便看手机,让你们担心了。”舒释不好意思的笑着说,“现在已经没事了,过两天就可以拆石膏了。”
“为什么秦雪知道,我不知道?”
“那天秦雪刚好看见了而已。”
“舒释,你这个伤到底是怎么弄的?小黑可都跟我说了,你可不要想找理由骗我们。”林乐儿严肃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Mark之前的男友,叫骆珈。性格比较极端。在我们遇到的时候他们正在闹分手,他接受不了Mark跟他分手,觉得是因为我Mark才跟他分手。我也不知道他从哪找来我的联系方式,他在电话里威胁过我几次,我没有太在意。没想到他到学校堵我,用棒球棍把我的手打到骨折。秦雪刚好从小路过,就冲上来问他干什么。他大概也怕事情闹大就跑了。”
“原来是这样,我去看看秦雪干什么去了。”听了舒释的话,林乐儿大概觉得刚才进来时对秦雪说话的语气太重了,起身离开病房去找秦雪。
“还打了别的地方吗?有没有打到头啊,会不会变成傻子?”面对朋友这么久的消失,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我的内心有些愧疚。
“没有了,幸好秦雪来的早。不然我可能会被打成肉饼。”
“那现在怎么样了?那个骆珈有没有再来找你麻烦?”
“没有了。骆珈的性格太偏执了,Mark是一个简单的人,不喜欢任何压力,两个人在一起只要轻松快乐就好。骆珈就像程蝶衣一样,那样的爱Mark承受不起。我和Mark在一起很简单,快乐和气愤都言表于色,但是经历过向逺的事情,就算再美好的爱情,如果和生死相较我都会放弃的。”
说到这里舒释的眼神变得空洞,他望着窗外夜幕下的树枝,不再多言。
曾经我们以为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而后来在岁月的洗礼中才明白,生命之重是爱情无法替代的,或许是爱的不够纯粹不够热烈,但在和平的年代里,到底什么的样的爱情才算纯粹值得我们用生命交换?
林乐儿在楼梯间找到秦雪,她正在望着窗外发呆,眼角还有流过的泪痕。
“雪,对不起。”秦雪抬头望向林乐儿,泪水再一次止不住流了下来。
“乐姐,你说如果当时你再坚持一下,赵耀学长会不会也是喜欢你的?”
“这个.......”林乐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知道秦雪还期盼着舒释有一天会爱上她。
“这个事情都是讲缘分的。你这傻丫头别钻牛角尖,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那你知道赵耀学长有女朋友的时候难过吗?我不想有一天舒释有了女朋友那个人不是我,我真的会很难过,他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
“傻瓜......”林乐儿从口袋掏出纸巾,帮秦雪擦干了眼泪。
窗外开始刮起了风,树叶随着风开始飘落,武汉的冬天彻底来了。初恋就如同冬日里阳光,看起来总是温暖明媚的,而心里的温度只有自己知道。有人觉得阳光可以温暖寒冷,有人却觉得温暖的阳光只是一种假象,内心的寒冷无法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