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广播台的招新又开始了。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负责招新,想到和李凡退台前的约定,想到大一时初遇广播台的画面,想到舒释,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道与谁会有缘相遇。
“童晏,快来~广播台唉~”
我顺着声音看到一个女孩儿,个子不高,大概是军训的原因,皮肤黑黝黝的。她在招呼远处的男孩儿。男孩儿看起来很斯文,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他慢慢地走到女孩儿身后,腼腆地笑着。
“学姐,我要报名”她兴高采烈地对我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在这里填报名信息~”她一边俯身下去填表,一边碎碎念道“学姐,你们要求会不会严格啊?学姐,我特别喜欢写东西。学姐......”
“那你一定要来面试哦~”我看着她好像看见了两年前的自己,那时的我大概也是这样拉着沈月问东问西吧。看到她脸上洋溢出的热情,我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童晏,我帮你也写了。你做播音,我做编辑,咱俩去一个节目组。”女孩儿低头继续写着,男孩依然在她身后默默地站着。“学姐,我叫穆欣。穆桂英的穆,欣欣向荣的欣。他叫童晏,儿童的童,鼹鼠的鼹。记住我们呀~”
“你才是鼹鼠,是彭于晏的晏。”男孩儿小声地说,轻轻地推搡了女孩儿一下。
“你男朋友吗?”我坏坏地笑着。
“不是,我们是一个班的,也是同一个地方的。我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他坐在我边上,一聊天发现是一个学校一个学院的。结果分班的时候竟然又看见他了。真是太巧了。”
“是很有缘分啊,祝你们早日在一起啊。”我八卦地说道。
“不会啦,我当他好姐妹的。”我看到穆欣再说这句话时,嘴角泛起微微地笑意。
“你当他好姐妹,你要看他愿不愿意做你的姐妹呀~”
“快点去吃饭了,等一下要开班会了。”童晏小声地在穆欣耳畔说道
“哎呀,知道了。学姐记住我们呀~”
“好的,记得准时来面试。”
我看着穆欣和童晏走远,她一路上张牙舞爪走出了蛇形,童晏则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时而把她拉住,以免碰到来往的行人。
我想起大一时,我也这样目送过欧阳渺和舒释,我也是这样看着他们走远的。如今我们都已经越走越远了。
李凡退台后,舒释接任了台长。此时,欧阳渺当选志协主席。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
看着穆欣和童晏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有些失落。我有些想沈月,想起大一时看到沈月的样子,不知道那时候她心里会不会和现在的我有着同样的失落。
几轮面试过后,穆欣和童晏都留下来了。
业务培训是分开的,舒释通常把新生带到操场上去练声。和大二比起来,现在的他更加成熟稳重了。编辑们在广播台里学习稿件写作和设备使用。沐紫把编辑的带新课程安排交给了我,那段时间我才明白欧阳渺说的角色转换带来的惶恐不安。
我总是担心课程他们是否真正吸收,会不会听得无聊,会不会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改稿心生厌烦。每周三篇的新闻稿,看上去虽然不多,但却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安静祥和的校园里,每天发生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怎么样去挖掘一个事件,又要把它写的吸引人又有意义,这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却是必须要克服的事情。
穆欣的新闻稿一直写的很顺畅,好像曾经有过相关的训练。她的资质是好的,只是比较懒,每周三篇,多一篇也不写。按照穆欣的理论,新闻稿是基础,基础要扎实。她可以一稿过,而且达到了要求的数量,说明她已经做到了。她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她感兴趣的事情上。我没有过多说穆欣,因为我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比起穆欣,梅晓梅更像是一张白纸。刚开始交上来的稿件不要说内容,错字和病句都要改上好几遍。沐紫对待新成员的态度一向温和,也经常拿着梅晓梅的稿子皱眉头。
“学姐,这是我的稿子。”梅晓梅怯生生的把稿子递给我,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声音在颤抖。我快速了看一遍稿子,用红笔圈出问题所在,一页稿纸又变得满篇通红。
“学姐,我已经改了第三遍了......”
“那就改第四遍。”我拿过稿子对梅晓梅说:“首先新闻就是让读者发生了什么,可是首段里我并没有看出事情的起因经过。其次新闻是客观的不是写评论,最后一段‘你’的想法和态度是没有必要的,最后错字、语序、句子的主谓宾要完整,这个是最基础的问题,不应该再出现了。你拿回去再改改。记住了,5W1H!”
梅晓梅哭丧着脸拿回了稿子,一周下来,她没有一篇稿子通过,内心相当失落。其实我也害怕给梅晓梅改稿子,我担心话说的太重,会消磨她的兴趣,慢慢地产生恐惧,长压之下,热情与意志很可能溟灭,慢慢地或许会舍弃广播台而去。而这,绝不是我盼望的结果。
沐紫看出我的顾虑,反而安慰我。沐紫说,经不起质疑和挫折是没有办法进步的,这样的人广播台也不需要。
后来事情证明了我们的顾虑是多余的,梅晓梅不但没有离开广播台,好像是突然就开窍了,稿件质量突飞猛进,培训期满,她的稿件质量与数量都是最好的。
带新结束后,我们按照惯例,带新成员去马鞍山进行烧烤活动。
烧烤那天,天气格外好,我们在湖边选了一块空地,舒释招呼着男孩子生火,秦雪和沐紫带着几个女孩儿在水池边清理食材。穆欣、晏和我一起整理野餐用具。经过一个月的熟悉,童晏已经不再那么腼腆。面对穆欣的玩笑,偶尔也会还嘴。
那段时间我格外想念沈月,不知道她在大陆另一端是否安好。我看着穆欣和童晏,总能感觉得当时沈月看我和舒释时的心情。一切都整理的差不多了,越来越多的孩子们围到餐布边,我们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有些新播音虽然看着脸熟,但我还记不住他们的名字。
“妖梅!过来帮下忙!”炭火旁,响起舒释的喊声。
广播台的“新鲜血液”围在餐布周围,聊着,哼着、唱着、笑着,望着一张张花朵般的笑脸,突然觉得自己正向“老”走去。烧烤架上的鸡翅,表面已经焦糊了,切开看,里边的肉还带着血丝,我不由得揶揄起负责烤鸡翅的舒释来。
“行不行啊?烤个鸡翅都烤不好。”我抱怨地说道。
“你行你来啊。”舒释把沾满油的刷子递给我,舒释身边的两个男孩儿发出窃窃的笑声。
“你俩想笑就大声笑,别憋着。”我对男孩儿们说。
那两个男孩子很高,差多高了舒释半个头。一个黑,一个白,都剃了圆寸。都说圆寸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这两个男孩子应该可以算是广播台的颜值巅峰了。
“这是林霄”舒释对着白一点的男孩儿说,然后有转过头看向黑一点的男孩儿,“这是韩宇。他们俩很不错。”舒释一边切鸡翅一边对我说。
“舒释很少夸人的,很不错已经很好了。你们要加油啊~”我一边翻转着鸡翅,一边忍着油烟说。男孩们腼腆地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扭转台里阴盛阳衰的局面就靠你们了。不要像我似的,总是被这个bitch欺负。”舒释白了我一眼,笑着对韩宇和林霄说。
舒释把烤好的蔬菜和玉米递到他们手上。林霄和韩宇捧着一盘盘韭菜茄子玉米往餐布的方向走去。
“他俩是真不错?还是你馋人家的身子?”我坏笑着问舒释。
“你成天脑子里都想的啥?”舒释没好气地撇了我一眼。
“难道不帅吗?”
“嗯,挺帅的。”舒释害羞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是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干嘛?你要塑造学长的威严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用塑造威严,但也不能让新成员觉得我是个傻B吧?”
“乐姐以前说听李凡开会就想笑,我现在也算是体会到这种感觉了。新播音的情况怎么样?”
“刚才那两个很不错,原来在高中就是广播台的,高中时候就主持过学校的各种晚会,基本上不用怎么带。还有一个女孩儿也很厉害,叫乐瑶,就是坐在秦雪边上那个。”我抬头看向秦雪,边上的女生梳着长长的马尾,穿着黑色的夹克外套,眼睛笑成月牙的样子。
“你跟秦雪还好吧?”
“就那样,只谈工作,不说其他。听说她不住你们寝室了?”
“嗯,渺渺回来了。”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舒释:“那童晏怎么样?”
“童晏,没有林霄和韩宇好,但是也不错。底气不是很足,还是得多练。你想让他跟旅行吗?”
“我不知道,你看合不合适吧。我还挺想让他和穆欣一个节目组的。”
“你们不会已经自己分了节目组吧?”
“不敢不敢,只是穆欣跟我说过想跟旅行。”
“你跟我假客气什么,没人跟你抢穆欣。”舒释对我翻了白眼继续说:“穆欣太傲气了,跟你一样。没人敢带她,你们俩就相爱相杀吧。”
“所以这也是当时沈月带我的原因吗?”
“我不知道,估计是。”
“哎呀!舒释!都糊了!”
我们俩光顾着聊天,忘记了火上的鸡翅,等我注意到它们时,已经全部变得黑黢黢的了,我们只好捧着糊掉的鸡翅回到餐布前。
吃完饭后大家都是自由活动,秦雪和沐紫带着女孩子们玩起了老鹰捉小鸡,韩宇、林霄和童晏在空地上打起来篮球。我和舒释走在湖边,杉树还是两年前的杉树,只是人不再一样,心情也变得不同了。
“生日快乐,妖梅。”
“你也是,生日快乐。”
“肖桐,生日快乐”舒释捡起地上的落叶扔进湖中... ...
树叶随着水的波动飘向远方,在肖桐看不到的未来里,这是他收到的唯一的来自未知朋友的祝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