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烽火狼烟123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
书名:赤龙军神 作者:白少宇 本章字数:9881字 发布时间:2022-03-07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 




上回说到,回忆完过往之事,中岳向罗兰道出诸多真相:他与威尔·多勒是好友,知晓其欲刺杀马原的计划,也知道罗兰的生平信息。他利用这些信息,也利用了罗伯特·爱德华的紧张情绪,再加上各种机缘巧合,终于促使其下定了发动战争的决心。同时,他还说出了关押罗兰的目的:引诱马原自投罗网,到时便可以把发动战争的罪名,栽到赤龙帝国头上。他为了谨慎起见,要将罗兰手筋脚筋尽数挑断,同时,两名蓝鹰士兵见色起意,想要强奸罗兰。罗兰施展拳脚、奋起反抗,打死打伤各一名,但怎奈怀孕在身、气力不支,终被中岳击倒。中岳恶性大发,要将罗兰腹中孩子杀死,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人闯进监房,击倒中岳,救下罗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蓝鹰帝国公主纱贝迩·爱德华。

 



纱贝迩见罗兰坐于地上,手按腹部,面带痛苦之色,遂疾步上前,拉过罗兰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右手揽住腰部,微微用力,将其搀扶起来:“怎么样,没事儿吧?”

 



适才,罗兰被撞了一下,感觉腹中剧痛,孩子却毫无动静,大为忧虑:

难道这孩子被撞死了不成?

 


忧心一起,她心急如焚,忙将手探入衣中,仔细抚摸腹部,手掌按住肚皮,来回轻揉几下;

掌心处隐隐感到孩子又动了,肚皮下微微有点痒,似乎孩子在用小手指轻挠,借此向母亲打招呼;

感到孩子能动,她稍松口气:“没事儿,赶紧走吧。”

 



中岳一听,急了,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劲儿来,强忍眩晕不适,爬起身来,往纱贝迩跟前一跪,伸开双臂,拦住去路:“公主殿下,万万不可……”

 


纱贝迩对中岳本就厌恶,此时更不愿听他啰唆,抬起脚来,朝中岳的脸,来了一脚;

她体格强壮、力量惊人,一脚踢到中岳下巴,将其踢昏过去。

 


瞅着中岳口歪眼斜、瘫倒在地,纱贝迩恨意未消,想再补一脚,但眼下救人要紧,遂哼了一声,扶着罗兰,向监房外走去……

   



看到此处,或许各位朋友得问了,纱贝迩居然会来救罗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此处得把话往前回几句:

 


之前,咱们讲到过,纱贝迩大闹宴会厅,鞭打中岳,斥责罗伯特·爱德华;

这番行为导致了严重后果,阻拦不力的蓝营士兵被砍手,纱贝迩的女仆被杀死。

 


痛苦难过的纱贝迩,带着女仆尸体到了城堡之外,来在防护林地区,将女仆葬于此处;

静观于旁,罗兰察觉,这位公主是个性情中人,遂大胆与之接触;

先是取得了其好感,随后将蓝鹰帝国的计划,尽皆告知纱贝迩。

 


纱贝迩得知真相之后,先是开心,随后怀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罗兰提了个建议:是真是假,您得自己前去打探。

 


怎么打探呢,罗兰出了个主意:

你就说,可以和赤龙帝国皇帝结婚,但婚礼必须在蓝鹰帝国举行,否则我就不嫁。

 


纱贝迩依计而行,趁着沈介溪在场,提出了这个要求;

罗伯特·爱德华则假装愤怒,先是训斥了纱贝迩几句,例如什么“荒唐”“你太没规矩了”之类的话;

随后就坡下驴,劝说沈介溪,同时以重金相赠、美女相伴;

迷魂汤被灌了一碗又一碗,又有钱色双重贿赂,沈介溪又想成就不世之功,遂一口应承下来,写一封书信呈给小皇帝李善佶,劝说其前来蓝鹰帝国完婚;

由于师奕如的遗愿,以及小皇帝对沈介溪素来信任,事情就此促成。

 



可纱贝迩乍听到这个主意,感觉不可思议:

赤龙帝国皇帝,来蓝鹰帝国完婚,这怎么可能呢?

只听说有远嫁公主,可没听说过皇帝上门结婚的。

 


罗兰告诉她:

这主意的关键就在于,看罗伯特·爱德华,到底同不同意;

如果他不同意,就说明,我之前的分析,是错的;

如果他同意,那就真相大白了。

 


纱贝迩听毕,心悦诚服,随即心中一动,问道:

“你如此帮我,意欲何为?总不会是为了和我交朋友吧?

 


罗兰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双膝跪倒:

“公主殿下,你说得不错,我是真遇到难事了,只有你能救我。”

 


接下来,她讲了一个凄惨无比的故事:

她自小父亲失踪、母亲早亡,被威尔·多勒收养,本以为脱离苦海,却谁知步入狼窝;

十七岁那年,被其强奸后,又派到赤龙帝国潜伏;

这期间,她与人相爱,怀孕在身;

威尔·多勒死后,她又成为中岳属下;

中岳得知她怀孕之后,命令她将孩子打掉,并要将她送给沈介溪;

她实在是过够了,这种不人不鬼的生活,遂有心想逃跑;

怎奈孤身一人,难以逃出鹰城,只好向纱贝迩公主求救。

 


最后,罗兰说了这么一番话:

“中岳乃是心狠手辣、狼心狗肺之辈,不可能怜惜于我,既然说得出,必然做得到。

为了我的爱人,也为了腹中孩子,无论如何,我就是死,也不能去侍奉沈介溪那个老贼。

今晚有幸,得见公主殿下,我看公主是刚烈正直、善良侠义之人,不然,不会当面拒绝和亲之议,更不至于亲自埋葬女仆。

所以,将真相对公主尽皆告知,只求公主帮我逃离鹰城,与孩子的爸爸团聚。

若公主不答应,我和孩子只能死于此处,还望公主成全。”

 



纱贝迩公主听了,触事生情,不由想到,自己贵为公主,婚姻大事,却难以做主,这是何其悲哀之事;

再看看罗兰,不禁生出同病相怜之心、同仇敌忾之怒:

这个苦命女人,所求不过是与爱人相守,难道这点卑微的请求,都不能满足吗?

难道女人,只能像商品一样,被用来交易吗?

真是岂有此理!

 


纱贝迩生出恻隐之心,然疑虑未消:

“那我得问你一件事情,你得和我说实话。

你的丈夫……也就是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罗兰一听,心犯踌躇:怎么办?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按说,这问题不难回答。

她并没有告诉纱贝迩,自己和霍青的故事,即便编个谎话,纱贝迩也难辨真假。

 


可女人的直觉告诉罗兰:

纱贝迩性情直爽,有时天真得像个孩子,有时却又思维犀利、一针见血,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关键时刻,还是以诚相待为好。

她略一沉思,沉声说道:“实不相瞒,这孩子的父亲,是一名赤龙军人。”

 



“你好大的胆子!”纱贝迩既然问出这个问题,自然心中有所猜疑,如今怀疑成真,不禁勃然大怒,“你这是叛国之罪,若我帮你,也就成了你的同谋!”

 



“我知道,我都知道。”

纱贝迩公主的反应,没有出乎罗兰意料之外,她语气甚是平静,

“可我不后悔。

所有人都把我当作一件玩物,一件可以随便送出去的东西,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

只有他,只有他拿我当人看,真心爱我,怜惜我、尊重我。

我活了二十四年,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我唯一幸福的时光。”

 


此番话,罗兰是真情流露,一片真情实感;

言辞之间,忆起与霍青的柔情蜜意、生死分离,她不禁眼中含泪,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手捏刀尖,刀把向前,朝纱贝迩递了过去:

“今晚,我之所以冒死来见公主,就是因为我相信,公主胸襟广阔、侠义心肠,不为世俗所困,敢为仁义之举,定能怜我。

如果公主不允,就请现在取我性命。”

 


事到如今,罗兰彻底豁出去了;

她很清楚,与纱贝迩公主接触是一场赌博;

她看中的是,纱贝迩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

她赌的,是纱贝迩的善良耿直、敢作敢为。

 



纱贝迩取过短刀,凝视罗兰,沉默良久,最终未发一言,转身而去……

 


纱贝迩之前的生活,可以用简单二字形容:

叔父罗伯特·爱德华对她宠爱有加,其他人对她恭敬有余、不敢违逆;

故纱贝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玩就玩,天性无拘无束、率性而为。

 


而这个夜晚,对纱贝迩而言,注定难眠;

她经历了很多、知道了很多,如今面临着一个艰难选择:

对罗兰,这个相识不久的朋友,帮还是不帮?

若帮她,这是资助叛国行为,若被叔父知道了,只怕难逃处罚;

可是,若不帮她,这母子俩只怕难逃一死。

 


纱贝迩曾经跟着总主教马庭·杜特学习《圣经》,其中一条,令她记忆深刻:

“学习行善,寻求公平,解救受欺压的人。”

 


女仆之死,已令纱贝迩愧疚难当、良心不安,自觉若再对罗兰母子见死不救,此生都要遭受良心的谴责;

遂下定决心:就当是上帝,给了我一次救赎自己的机会,无论怎样,我必须去救罗兰母子。

 



于是,纱贝迩闯入地牢,救出罗兰;

地牢中,守卫不少,却没人敢阻挡,只能眼睁睁瞧着纱贝迩带人离去。

 


顺利出了地牢,纱贝迩不知从何处,取过一个黑色斗篷,裹于罗兰身上,又拿出一块儿面纱,罩在她脸上;

将其扶上一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自己亲自驾车,一路将其送出鹰城要塞。

 


出了要塞,纱贝迩停下马车,将马鞭交到罗兰手中:

“对不起,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趁着他们还没封闭城门,你快走吧。”

 


罗兰下了马车,凝视纱贝迩公主,一时心如乱麻:

此次能顺利脱逃,在于她利用了这位公主的正直善良,实在有点卑鄙;

可为了活下去,她别无选择。

 


罗兰不是不明白,每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可她还是使劲拥抱了一下纱贝迩:“谢谢你,对不起。”

 


这自相矛盾的两句话,成为罗兰复杂内心,最简明的诠释;

感激愧疚,混杂在一起,于她而言,成了一杯难以下咽的苦酒。

 


纱贝迩不知罗兰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是出于感激、激动难抑,遂再三催她离去。

 



罗兰又行了一礼,刚欲离开,突然灵机一动:

此一去,我再难见到纱贝迩,何不趁离别之时,下一招闲棋冷子。

 


于是,刚欲上车,她转身又回:

“贝拉,那中岳野心不小,对蓝鹰帝国的王位,早有觊觎之心,你对他一定要小心提防。”

 


纱贝迩心脏一颤,想问个明白;

可罗兰将鞭子一挥,双马扬蹄,已绝尘而去,只留下纱贝迩站在原地,忐忑不安……

 



出了鹰城要塞,罗兰驾车直奔护城河边的书店;

她心急如焚,把鞭子抽得炸响,两匹拉车的马不敢怠慢,扬蹄狂奔。

 


幸好路程不远,没一会儿,到了书店门口;

罗兰顾不上寒暄,马车尚未停稳,朝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板,吼了一嗓子:“撤!”

 


店老板、伙计愣了一下,颇感意外,但吃间谍这碗饭的人,反应都不慢;

二话不说,两人把书店摊子使劲一翻,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各种书散了一地;

接着跳上车去,请罗兰进车,二人接过马鞭,赶紧上路。

 


见到紧急撤离信号,周围同伴亦纷纷弃了摊子,翻身上马,追上马车,开始护送;

一驾马车,前后跟了十数名护送人员,浩浩荡荡冲出鹰城城门,直奔北方而去……

 



众人一路疾驰,尚未到达接头地点,附近追来一支蓝鹰帝国骑兵部队,约有五十多人;

双方一照面,蓝鹰部队二话不说,举起弓弩,便是一阵乱箭射来,当即射死一人,射伤两人。

 


店老板见势不妙,一边指挥护送人员还击,一边使劲抽打马匹,加快速度,以求逃脱;

可这支蓝鹰骑兵部队,虽人数不多,却人人精干、马匹精良,不仅没被甩远,反而逐渐追了上来。

 



一支箭飞出,发出呼啸之声,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命中一名赤龙护卫的后背;

那护卫翻身落马、口吐鲜血,但他也是个彪悍之人,虽摔在地上、身负重伤,仍顽强举起手弩,瞄准迎面冲来的蓝鹰骑兵……

 


他尚未扣动扳机,蓝鹰战马的前蹄,已踩上他脑袋;

坚硬锃亮的马蹄铁,印上护卫前额,前踏之力,加上马身重量,一蹄之下,护卫半个脑袋当即被踩扁,鲜血、脑浆混在一起,红白之物,流了一地……

 


不知意志顽强,还是英魂不死,护卫虽死,食指却依然扣动了扳机;

弩箭飞出,正中蓝鹰战马肚子;

距离太近,加之手弩威力不小,整支弩箭,末根而入,将战马内脏生生洞穿……

 


那蓝鹰战马受此打击,一声惨叫,侧身翻倒;

蓝鹰骑士,猝不及防,被甩了出去,前额着地,头骨尽碎,就此了账……

 



初轮交锋,各有数人阵亡,双方都红了眼……

 


蓝鹰骑士们个个弓马娴熟,一起开弓搭箭、集中火力,随着弓弦声响,数十支箭飞来……

 


赤龙护卫虽骑术优秀、箭术了得,但怎奈人数太少;

他们每还击一箭,要面对数十支箭的攻击;

面对蓝鹰人密集箭雨,赤龙护卫个人技艺再高,也难以招架。

 


几轮对射之后,赤龙护卫们或中箭身亡,或受伤跌落马下,被踩成肉酱。

 



驾车的店老板、小伙计见此情况,心急如焚;

死亡,他俩并不害怕,从去鹰城潜伏的那天,他们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他们害怕的是,不能将罗兰送到青龙大营,不能将重要情报及时送出。

 


小伙计取过手弩,朝蓝鹰骑兵射击,箭法不错,第一箭就命中了一名追兵脖子,将其射死;

他一击而中,开心至极,一边给手弩上箭,一边兴奋大叫:“蓝鹰狗,再来啊,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

 


小伙计刚想再次射击,一箭飞来,正中他左眼,将其头部贯穿;

他从马车上滚落下来,右眼盯着天空,手还紧紧握着那只手弩……

 



小伙计阵亡,店老板一阵难过,二人搭档潜伏多年,朝夕相处,不说情同手足,也算忘年好友;

可追兵在后,哪有时间悲伤,店老板把眼泪一抹,骂了一句脏话,遂继续驾车;

他甩动鞭子,使劲往马背招呼,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可跑了这么久,两马已筋疲力尽,任店老板再怎么使劲,始终难以加速。

 


此消彼长之间,蓝鹰骑兵追了上来;

一名骑兵想卖弄本事,缓缓将双脚从马镫抽出,踩在马背之上,使劲一蹬,纵身一跃,跳上马车;

他抽出匕首,来到车门前,想强行开门……

 


罗兰见敌人上车,心中大急,拉开门闩,朝车门猛蹬一脚;

车门迅疾打开,那骑兵刚握住门把手,猝不及防,被坚硬门板撞到脸上;

顿时,鼻梁折断、门牙崩断,手一松,摔了下去……

 


这蓝鹰骑兵偏也倒霉,跌落下来,就地一滚,想缓冲落地之力;

可这一下不要紧,脑袋不偏不倚,正好滚到了马车轮子底下;

那骑兵觉得眼前一黑,待看清了车轮滚滚而来,发出一声绝望惨叫,脑袋随即被碾碎……

 



又有两名蓝鹰骑兵追来,到马车车轮两侧,举起长矛,瞄准车轮,投了过去;

两支长矛,刺入车轮之中,将数根车辐别断;

车辐一断,车轮登时瓦解,马车一歪,斜倒在地,其前冲之力未减,又滑行一阵,带起滚滚灰尘……

 


店老板摔了出去,于地上滚了几圈,方才止住;

他不顾眩晕,跳起身来,几步来到车前,拼尽力量,将车门拉开,大声喊道:“没事吧?”

 


没等听到罗兰回答,追兵马蹄之声,已到近前;

店老板抬眼望去,蓝鹰骑兵已近在咫尺,忙摘下腰间手弩,想引弦上箭,却发现手弩已断为两截;

他心中诧异,仔细一想,应是刚才在地上打滚时,身体压在手弩上,将其折断;

要紧之时,武器又坏了,他心中烦躁,气得吐了口唾沫,狠狠骂道:“妈的!”

 



马车翻倒之时,罗兰感觉,一股巨力不由分说,将她从座位上揪起,狠狠一扔,她后背撞上车顶,又翻滚到车窗,登时眼冒金星、全身剧痛;

等车辆停止震动之后,她缓缓爬出,扶着车厢,勉强站立,但禁不住头晕目眩,一阵恶心,呕吐起来……

 


店老板见罗兰没事,心中稍安,但见追兵已至,遂大吼一声:“快跑!”

不等罗兰回应,他将断弩扔掉,见地上有根粗圆木棍,应是从马车上掉下来的车轴,随手捡起,朝蓝鹰骑兵冲去;

他心存死志,决心牺牲自己,来为罗兰争取时间,虽势单力孤、仍无惧向前……

 



奇怪一幕发生了,瞧着冲锋而来的店老板,蓝鹰骑兵勒住马匹、停下脚步;

他们看懂了店老板意图,却理解不了,这个赤龙人为什么要做此无谓牺牲。

 


蓝鹰士兵们彼此交流下眼神,其中一人,搭弓上箭,一箭而出,正中店老板右腿;

店老板前冲之势,为之一滞,站立不稳,栽倒于地。

 


蓝营骑兵队形分开,列为两队,一名军官模样的人策动马匹,上前一步:

“赤龙人,我很欣赏你的英勇顽强。

不过,奉劝你一句,不要做这种毫无价值的牺牲。

如果你现在投降,我可以保证,你会受到应有的优待。”

 



店老板没理他,拄着车轴,慢慢起身;

一道阳光袭来,照在他脸上,不甚刺眼,反倒令人温暖惬意。

 


此处乃艾文森林附近,天空蔚蓝,空气湿润。

店老板抬起头,凝视天空:

说实话,这地方比赤龙帝国舒服,冬天不那么冷,夏天也不算热;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不过,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潜伏蓝鹰帝国这么多年了,最想念的,还是故乡的云彩,是母亲包的饺子、妻子温柔的叮咛、孩子开朗的笑声。

 


店老板低头看了看腿,大腿内侧被箭矢洞穿,鲜血似喷泉一般,不断涌出,整条裤腿染成了红色;

中箭之处,一阵阵剧痛袭来,似电流一般,蹿遍全身;

他咬了咬牙,手握住伤口外的箭杆,一使劲,将其折断。

 


店老板凝视对面,蓝鹰骑兵们个个张弓上箭、瞄准于他,只要稍有妄动,必然乱箭穿身;

他笑了,站直了身体,举起车轴,朝对面喊出了一句,多年来他一直想喊,却未曾喊的口号:“赫赫赤龙,卫我河山!”

刚踏出一步,又有一箭飞来,射中胸口,从肋骨而入,透后背而出……

 



店老板停下脚步,口喷鲜血,因肺部被射穿,瞬间感觉呼吸困难;

他张大嘴巴,拼命喘气,仍感觉窒息难耐,慢慢低下头去,看到了胸前竖立的箭羽。

 


店老板颤抖着抬起手,握住箭杆,想将其拔出,但似乎受伤太重、无力能为;

他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缓缓跪倒于地。

 



一名蓝鹰士兵纵身下马、来到近前,举起长剑,朝着店老板脖颈处,一剑挥下;

刹那之间,看似奄奄一息的店老板,眼中精光一闪,手中车轴一挥,狠狠砸在蓝营士兵小腿上;

小腿骨本就脆弱,且车轴坚硬,一击之下,那蓝营士兵猝不及防,腿骨断折,跌倒于地。

 


店老板一声怒吼,站起身来,举起车轴,朝着那士兵脑袋,又补一棍;

一棍落下,那蓝鹰士兵头骨崩裂,脑浆纷飞……

 



数十支箭同时飞来,连续命中店老板躯体,其中一箭正中额头,直穿而过,将其头部贯穿;

他钢牙紧咬,怒视前方,终于倒下,直到死去,双眼未合……

 


秋风吹动,原野悲鸣;

枯黄落叶,随风而动,翩翩而舞,上下翻飞;

她们飘飘洒洒,缓缓落到店老板身上,慢慢将他掩埋其中;

犹如母亲盖上温暖被子,动作尽可能轻柔,生怕惊醒熟睡的孩子……

 



蓝鹰骑兵们都很年轻,之前经受过训练,也经历过演习,但真实战斗,这是第一次;

他们目睹了店老板的牺牲,所受震撼,一时难以言喻。

 

犹豫没有持续很久,蓝鹰骑兵们将目光集中到了,正在逃跑的罗兰;

适才,之所以没有在意罗兰,因为他们很清楚,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又没有骑马,是跑不了多远的。

 



罗兰明白店老板的苦心,竭尽全力、拼命奔跑;

身后传来马蹄声,且越来越近,她无力回头察看;

有孕在身、奔跑良久,她心脏剧烈震动,仿佛随时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

且心跳之声,愈加清晰,犹如重锤敲鼓,一声声于耳边轰鸣;

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流进了眼中,眼前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罗兰筋疲力竭、疲惫不堪,拖着沉重身体,机械地向前挪步;

一颗小石子,硌了一下,她身体一歪,栽倒在地……

 



蓝鹰骑兵追将上来,缓缓将罗兰围拢;

罗兰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彻底瘫成了一团泥;

肠胃恶心难耐,一股酸水冒了上来,她微微转了转头,张开嘴巴,秽物顺着嘴角流了下去……

 


蓝鹰骑兵们吸取了之前队友的教训,小心翼翼接近罗兰,以防她突然袭击;

经仔细观察,确定没有威胁,两名士兵下马,握住罗兰双臂,将她架了起来。

 


罗兰虽已被擒,此时关心之事,却是腹中孩子;

她听说过,孕妇不能做这种激烈运动,如此一番疾跑,不知会不会给孩子造成伤害。

 


罗兰想摸摸孩子,怎奈双臂被挟、难以动弹,她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

这次挣扎,给她换来了一记耳光。

 



行凶者,是那个蓝鹰骑兵军官,他见罗兰有反抗之意,遂立刻以武力压制;

适才,他亲眼看见属下丢命,凶手正是那个宁死不屈的赤龙人;

他感到万分愤怒,却无法对着一个死人发泄,故只能倾泻于罗兰身上。

 


罗兰被打得耳朵嗡嗡乱响,抬起头,直视打她的蓝鹰小军官,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

 


小军官火了,本想再抽罗兰,但想到了任务,遂强压火气,恶声说道:

“你很幸运,因为我得到的命令是,要抓活的,所以,我不会杀你。

可为了抓你,我失去了十多名优秀士兵的生命!

你这个下贱的女人!”

因为愤怒,喊出最后一句时,他的尾音有点尖利。

 



罗兰没理他,抬头回望,一路之上,满是尸体和血污,有赤龙人也有蓝鹰人;

她看到了店老板和小伙计的尸体,心中一酸、潸然泪下:

他们是为了保护她而牺牲的。

 


罗兰心中恨起,斜眼瞧着蓝鹰小军官,目光轻蔑,犹如观看一场失败的滑稽表演,突然将口水朝他吐去;

唾液混合酸水,准确落在了小军官脸上;

小军官脸青了,用手抹了一把,感觉恶心,再次举起右手,朝着罗兰狠狠抽去……

 


罗兰挑衅之前,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有心想躲,怎奈全身乏力,只得两眼一闭,准备硬挨;

谁知,闭眼之后,耳光迟迟未来,取而代之,却是一声惨叫……

 



罗兰睁眼一瞧,诧异发现,蓝鹰小军官握着鲜血淋漓的右手,连连哀嚎,叫声凄厉至极;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弩箭,正中蓝鹰小军官掌心,将其右手贯穿……

 


随即,箭飞如蝗,呼啸声响,猝然而至;

刹那间,前排十余名蓝鹰骑兵,连人带马,身中数箭,人嘶马叫,纷纷倒地……

 


毕竟是职业军人,两名架着罗兰的蓝鹰士兵,反应不算慢,迅速摘下盾牌,护在身前,并拖着罗兰向后退去。

 



可刚倒退两步,二人只觉得白光一闪,一人已到近前;

此人身法好快,眨眼之间,欺身上前,轻松扯开盾牌,双手向前一探,掐住两名蓝鹰士兵的咽喉,用力一捏;

只听连连脆响,两名蓝鹰士兵脖子,被其生生捏碎,眼睛怒睁、嘴巴大张、舌头探出,双双惨死……

 


两名士兵既死,双臂一松,罗兰失去支撑,眼见又要摔倒在地;

来者轻舒猿臂,将她接住,就势抱在怀中。

 


罗兰伸开双臂,抱紧了对方,虽未看清对方面孔,但这熟悉的怀抱、熟悉的体味,令她已然知晓:

来者定是自己的丈夫——霍青。

 



不远之处,一名蓝鹰骑兵瞄准二人,一箭射来;

霍青虽有妻子在怀、柔情万种,却毫不松懈,闻听箭矢破空之声,脚尖一点,将地上一面蓝鹰盾牌挑起,顺着来势,一脚踢出;

那盾牌呼啸而去,半空中与箭矢迎头相撞,将其击落,余力不减,继续向前,将那蓝鹰骑兵脖子切断,登时鲜血喷涌、头颅落地……

 


瞬息之间,部队伤亡过半,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剩余蓝鹰骑兵全无斗志、士气大跌,忙调转马头,欲赶紧逃跑……

 


与霍青同来的,是龙武卒一连一排,见敌人要跑,哪能放过这个追歼残敌的机会,纷纷现身,挡住去路;

他们手举单兵诸葛连弩,一片箭雨倾泻过去,蓝鹰骑兵们接连中箭、陆续倒地……

 



那蓝鹰小军官适才痛得满地打滚,如今见势不妙,强忍剧痛,爬起身来;

趁着霍青等人对付其他士兵之时,他赶紧跳上马背,紧贴马身,拔出匕首,朝着马屁股用力一刺;

那马本就神骏,加之吃痛难忍,一声长嘶,撒开四蹄,玩命前窜,登时奔跑如飞、驰骋如电……

 


龙武卒们欲将其截住,纷纷举弩射击,十数支弩箭先后而去,却皆落在马后……

 


霍青此次带领龙武卒,潜入蓝鹰帝国,本就是秘密作战,绝不能留半个活口,以避免暴露踪迹,且亲眼所见此人曾抽罗兰耳光;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放这蓝鹰小军官离去,故夺过一柄长矛,微微一瞄,运起内气,贯注于臂,使劲一挥,朝那小军官掷去……

 


霍青膂力过人,更兼内功深厚,一掷之下;

那长矛化作一道黑光,凌厉逼人,迅如闪电;

那骏马虽快,怎奈黑光更快,眨眼之间,已被追上……

 


长矛从小军官背心刺入,劲头不减,又将马头刺穿,余力向前,将一人一马、两具尸体,狠狠钉在了旁边一棵大树之上;

矛头深深刺入树干,其矛杆尤震颤不止……

 



虽说对霍青武功之高已然知晓,但见到如斯神技,龙武卒们仍暗暗赞叹、佩服不已;

可厮杀之时,不容分心,龙武卒都是职业军人,深通此理,故钦佩之时,并不耽误追杀剩余蓝鹰骑兵;

全歼敌人之后,迅速打扫战场,从每具蓝鹰骑兵尸体上,将头颅割掉、衣甲扒下、武器收走、旗帜收好;

这一套打扫战场,龙武卒们处理起来,得心应手、熟练至极。

 


罗兰化险为夷、惊魂未定,紧紧抱住霍青,全身仍止不住发抖;

霍青见她面色苍白、容貌憔悴,知其必有一番惊心动魄的凶险历程;

想到罗兰以怀孕之躯,潜伏虎穴、与敌周旋,霍青不禁怜惜之情愈浓,亦将抱紧,温柔亲吻,暖语抚慰……

 


霍青心知肚明,此处是蓝鹰帝国境内,其后援部队说到就到,不可久留;既然已接到罗兰,就当立刻撤退;

他安慰了下罗兰,回头瞧了瞧龙武卒们,见他们一脸看戏的怪相,笑了笑之后,下令撤退。

 



“等等,”罗兰心事稍宁,遂拉住霍青,指了指店老板等赤龙人的遗体,“带上他们一起走吧。”

 


霍青闻之,微微一皱眉头:

这种秘密特种作战,讲究的是,兵贵神速、来去如风;

若带上这些遗体,必然会拖慢行军速度。

 


可转念一想:

这些人是为了保护罗兰而牺牲;

更何况,赤龙人讲究落叶归根,这些情报人员,都是秘密战线上的英雄;

他们活着时,隐藏身份、背井离乡;

如今逝去了,遗体若再被抛弃于异国他乡,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霍青点了点头,率众人来到遗体之前,皆摘掉帽子,行了军礼;

此次行动,他们骑马而来,霍青扛起店老板遗体,将罗兰扶上马背,纵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肚子,驾马离去;

龙武卒们抱起其他遗体,亦上马扬鞭,紧跟霍青而去……

 



马蹄声声,渐渐远去,灰尘消散,归于静谧;

傍晚时分,秋风飒飒,频花渐老,梧叶飘黄;

深秋时节,埃文森林中,黄叶翻飞、枯草遍地,之前的翠绿清晖、花木鲜明,已荡然无存;

如今,除了苍松翠柏,其他植物皆显颓势。

 


一只乌鸦,立于树枝之上,静静凝视蓝鹰人的无头赤裸的尸体,微震翅膀,发出嘶哑叫声;

过不多时,羽翼振扑之声传来,一群乌鸦,呀呀乱噪,从空中扑将下来,去争食尸体。

 


那只乌鸦,依旧立于树枝之上,并未参与其中,因为它盯上了树干上,蓝鹰小军官的尸体;

观察片刻,它觉得没有危险,遂振翅飞起,停到尸体肩头,伸出喙去,朝小军官眼睛啄去……

 



经过一场激战,蓝鹰帝国的追兵全部被歼,罗兰也终于脱离危险,顺利和霍青团聚。

但赤龙帝国的小皇帝李善佶,已来到边境地区,距离蓝鹰人的圈套越来越近。

罗兰能否成功阻止蓝鹰人的阴谋,救下李善佶;

身处权力争夺旋涡中的霍青,是否会允许她这样做?

身为青龙军团主将的马原,又将如何面对这错综复杂的局面?

蓝鹰人发动战争的野心,已经不可阻挡,第二次龙鹰战争一触即发。

每个处于历史十字路口的人,将作出怎样的选择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一百二十四章《目断天南无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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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龙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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