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当读完这段内容,夏莲总会陷入深深的沉思,一开始他以为日记中出现夏莲这个名字纯属巧合,可是当出现思虹的名字的时候,他开始相信这绝对不是仅仅巧合两字就可以解释得通的了。
也许日记的作者是一个认识我们两个的人,夏莲想,可是,他写出这么一大篇奇谈怪论来又是所为何事呢?
继而,夏莲又想起了思虹的神秘消失,至今仍旧是一个不解之谜。
夏莲从市医院回来不久,就接到陆曼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激动地说:“程杰苏醒了。”也许是针灸治疗起了作用,也许是巧合,也许什么都不是,总之,奇迹出现了。程杰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很高兴。
已是寒风凛冽的冬季,昨夜下了一场雪,小小的县城到处是白雪皑皑。
一大早,夏莲和同事们一边说笑着,一边打扫着办公楼大院里的积雪,这时候,门卫老大爷又高声地招呼起夏莲来。夏莲扔下铁锨走过去,门卫大爷递给他一个蓝色的信封,满怀好奇地问道:“又是外国的,夏莲,国外有亲戚?”
“哪有,就是一个小时候的朋友。”夏莲随口应道。
信封寄件人又赫然用英文写着:Lewis.Milner(刘易斯.米尔纳)。
来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夏莲:
恕我冒昧,再次来信打扰。
十分感谢您答应我的请求和对陆曼家母的悉心照料。那些时日陆曼因未能及时陪护于老人家左右而深感愧疚。知您代为一路奔波劳累,不辞劳顿,虽不敢言心稍宽,亦有所幸。
我也曾感受过失去母亲的悲痛。和陆曼一样,我也亲眼目睹母亲所遭受之病痛,直至她离开尘世。
是的,当她弥留之际,我就站在她的身边,透过泪目,我恍若看见母亲的眼睛里并无痛苦之色,而是一片柔静和祥和。
母亲看向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我想就像是她看向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新生命的那一眼一样,充满了慈祥和爱恋。我想,也许母亲也看到了我。”
来信内容很短,夏莲默默地把它重新折叠起来,放入信封内,却觉得它的分量很重很重。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夏莲一看,来电的是陆曼,连忙接起电话。
“你好,夏莲,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她说。
“没有,没有,对了,程杰恢复得怎么样?”夏莲问道,心里猜想着或许是程杰又有什么情况吧。
果然,陆曼接着说道:
“这几天他身体恢复得不错,不过......”陆曼欲言又止。
夏莲在电话这头紧张地等待着,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停顿了片刻,电话那头再次传来陆曼的声音,她说:
“不过,程杰好像是患上了失忆症。”
“失忆症?”夏莲吃惊道。
“他好像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连我都不记得了,倒是经常说一些颠三倒四的胡话。”陆曼说。
夏莲闻听,也是吃了一惊。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他好像是始终记得你,尤其是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呢。”陆曼说。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终于陆曼开口说道:
“夏莲,我有个请求,不知道可不可以说?”
“你尽管说。”夏莲道。
“我想如果方便的话,想烦请你来市医院一趟。”陆曼说。
“不好意思,这一阵子麻烦你的真是够多了,不过,我想程杰目前这种情况,也许你来了对他的治疗有帮助。”陆曼说。
“好的,这没问题。”夏莲欣然应允。
“对了,我正好有一件事情问你。”夏莲刚想挂断电话的时候,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说道。
“什么事情,你请说。”陆曼道。
“你在美国治疗烧伤期间,真的不认识一个叫做刘易斯.米尔纳的人吗?”对于这个人,夏莲迫不及待地想要陆曼再次确认一下。
“不认识。”陆曼回答。
“不过,我在住院期间,接触过一些美国人,你知道美国人的名字不好记的。”陆曼接着说。
“干嘛又问起这个人来?”陆曼问道。
“额,没什么,就是想再问问。”夏莲本打算把再次收到刘易斯.米尔纳来信的事情告诉陆曼,但不知为什么到最后没有说出口。
程杰的身体恢复得一天好似一天,在夏莲的陪护下,已经可以在病院内的草坪上散步了。
“终于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啦,你知道这在前几日对我来说还是奢望。我从陆曼那里得知了过去发生的一切。
那些天我躺在床上回忆过去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不!那不是梦,因为这些事情的一些细节至今我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那简直就像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程杰笑着说,看得出来今天他的心情很是舒畅。
“你还记得关于我们俩人的那个‘灵魂双胞胎’的称号吗?我原对于灵魂的有无,一直倾向于持否认的态度,然而这一次,我却希望确有其事。”
下面,程杰讲述了他这些天来的一些梦境。夏莲虽然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很多内容仍然使他大感吃惊。程杰说:
“您知道吗?我们上次的分手过于仓促,以至于我没有充足的时间来不及把你的那篇大学日记细细地拜读一遍,尽管如此,这篇日记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是的,下面的事情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你知道我看到了谁吗?思虹,我记得你关于她的描写,我想我看到的这个女孩一定就是她。”
“在一个梦里,我好像是加入到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中去。正如你的日记中记叙的那样。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我们已经走了很长的路,一位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儿,走在队伍里,在漆黑的夜色中很是显眼。
我仔细打量,竟然是她!瘦瘦弱弱,皮肤像雪一样白。但是她是谁?我在记忆中极力地搜索着,正当我似乎找到答案时,一场暴风雨不期而至,冲散了人群,冲散了这一段梦。”
夏莲再一次惊讶于程杰的这一段梦境的描述居然与他大学日记里记录的一段内容离奇般地相似。
“后来,我又在一个大广场上见过她,我记起她是谁了,没错,她就是你在大学日记里多次提起过的那个叫做思虹的女孩子。当时广场上正在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抗议集会,人潮涌动。
这时候,我觉得她似乎是也看到了我,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推开身边的一位中年女士,向我走过来,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胡须花白的老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一段梦境毫无疑问又与夏莲在他病床旁曾经为他读过的《德.罗西日记》中的一段内容相近,那时候程杰仍旧还昏迷不醒。
当然,并不是程杰讲述的所有梦境夏莲都知晓,后面他又讲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对于夏莲来说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比如,他述说了一些类似于西游记、封神演义中降妖除魔、神仙打架似的故事,这要夏莲听起来哑然失笑。
他说其中有一场恶仗,直教那天昏地暗,天上地下,血流成河。那一仗后,一时间尸横遍野,妖风霍霍,鬼魅横行。
他又述说了一些类似于星球大战的梦境,一艘艘身躯无比庞大的宇宙飞船,云里来雾里去的,往返穿梭于浩瀚无垠的星空里。他们用类似于激光一样的武器互相攻击,并且能够从所谓的虫洞里钻进钻出,从这个星系瞬间位移到另一个星系。
听罢,夏莲说笑他大概是玄幻小说看多了,心里却在暗自思量:“也许他的精神真的有点不正常了。”然后,夏莲收起笑脸,一脸严肃地问道。
“程杰,我问你,你真的记不起陆曼了吗?”
程杰开始沉默起来,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你认为我认识这位姑娘吗?”程杰反问道。
“当然,难道你也忘记了那一场‘火焰之舞’了吗?”夏莲轻轻地问道。
“当然。看来是这样。”程杰呐呐自语道。
“啊!是的!我记起来了!好像有一场火灾,是的,熊熊大火!无处可逃!”程杰提高了声调,用惊恐的目光看看夏莲。
“你以为我见到鬼了么?”程杰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看来,程杰仍然没有关于陆曼的清醒的记忆。起风了,有一些凉意。夏莲不想再将这样的话题继续下去了。
在返回的路上,程杰继续讲述起他的梦境,夏莲发现每当他讲述起这些梦境来的时候,他的神情都显得异常兴奋,他说:
“到后来,在一处好似沙漠中的城堡里,我参加了一个宴会,据说是一位得胜的君王正在大摆筵宴,犒赏三军。众人齐呼之为伟大的虚无星君王,也有人称呼他为来自乌托邦的总督阁下。
这筵宴摆设的多是牛羊烧烤之物,或蒸煮之品。君王给了我一把手柄长长的大勺子,邀请我品尝面前摆放着的热气腾腾的汤羹。君王笑着对我说:‘与魔鬼进餐,你需要一把长长的汤匙。’
君王笑着自称自己是魔王,说不久那自称道义的就要领军找寻了来,捉拿于他。众人听了哈哈大笑。我举目望去,众人虽形貌粗狂,也却不过是灰烟征尘遮掩了面目,细细观瞧,皆与常人无异,却也看着面善,不觉心内稍宽,方觉腹内空空,饥饿异常,便顾不了许多,与众人一同大碗喝酒,大块吃起肉来。
就在此时,两个牛头马面似的人闯了进来,先与那君王施过礼后,就转过身,来至程杰面前大声呵斥到:‘好个大胆,还个在此胡闹,还不快快随我等来!’”
至此,据程杰说,他一下子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却如大梦方醒一般,才发觉自己躺在了病床上。
有一天,程杰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页纸。
“你在看什么?”夏莲问。
“一首诗。”他说。
这很奇怪,夏莲想诗歌并非程杰的喜好,如果说他喜欢文学的话,那也大多是一些纪实性的或严肃性的作品,比如一些纪实文学、私人日记或者推理小说等等。
“那是一首什么诗?”夏莲有些好奇起来。
“夏莲,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沾惹的好,也不需要知道。你要抑制住那些好奇心。”程杰用很认真的样子说。
“可是,对于一向不喜好诗词歌赋的你来说,开始留意起一首诗歌来的确是不同寻常呢。”夏莲说。
“不是这样的,夏莲,好奇心往往是幼稚可笑的,而且常常会使你误入歧途。”程杰说着,将那张纸片轻轻地揉成一团,丢进纸篓,然后走进洗手间。
夏莲还是禁不住很好奇,那张纸上面究竟会是怎样的一首诗能够引起程杰那样的兴趣呢?他从纸篓里拾起那一团纸,展开它,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张白纸。
夏莲私下里开始向陆曼隐隐表达出自己对于程杰的精神状况的一点点担忧,陆曼表示也有同感,也许是脑部的损伤还没有完全痊愈的缘故吧,他们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