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 《一个小女孩》(下)
书名:荣兵日记 作者:雷森道 本章字数:9714字 发布时间:2022-03-06

“瓦赫特佩克”是一个幽美富饶的村落。村落的核心地带是一个庄园,整个庄园有四分之一“西班牙里”长(约1.2公里),曾被白人征服者惊叹地称为“世上最美的果园”。在二百年前,这里曾属于一位阿兹特克王子,现在它属于一位西班牙领主——五十二岁的“泰内•格勒巴”爵士。


庄园主楼奢华的大餐厅里,顶棚悬挂着巨大的纯银灯臂水晶灯碗的枝型吊灯,大吊灯下是一张足以坐得下二十位客人的桃花心木大餐桌。桌上摆满了用金箔包裹的猪头、牛头、鹿头、和整只的鸡、鸭、鹅。餐具都是金盘,酒具都是银盏,望之令人口水澎湃,还附带心灵震颤功能!

此时偌大的餐桌前却只坐了四个人,两位是男女主人,两位是男女宾客。此时男女宾客早已沐浴梳洗完毕,并且蒙庄园主人慷慨地赠与,各自换上了曳地长裙和西班牙军官的新式常服。两人的形像顿时为之一变,一个望之艳光四射清丽无俦,一个尽显腰挺背阔雄姿英发!

好客的女主人见客人们吃得很少,似乎这些菜都不大合胃口,就朝旁边一摆手,吩咐了几句。管家立刻招进来几个佣人,手脚麻利地把这些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大菜都撤了下去。重新换过一张干净的威尔斯亚麻桌布后,冒着热气的卤鹌鹑、蛋黄酱煨鸡、热那亚式烤肘子、烩鹅脯、香料填膛鸭、炖牛腩、红焖羊肉……又一道接一道地端了上来。


主人殷勤客气地亲自介绍了菜式,男女宾客也优雅礼貌地欠身答谢。四人举杯致意浅饮一口,客人才又吃了点东西。席间,主人夫妇始终没有让冷场的尴尬出现,一直在热情地寻找各种话题与客人攀谈着。


等刚才的菜肴再次全部撤下去后,重新换过新桌布,又端来了鱼肉馅饼、鸡蛋卷、鸽肉饼、蜜饯香橼、甜点、杏仁、用金银箔包裹的糖果、冒着泡沫的可可茶……就像变魔术似的,顷刻之间又摆满了巨大的餐桌。盛放蜜饯干果的,都是用宝石和玛瑙做成的小碟子,使这些果品都显得分外金贵!


男主人轻轻一招手,一队乐师立刻走进来开始伺乐了。比乌拉琴、六孔竖笛、小号、竖琴、吉他……简直就像一支小型的交响乐团。

餐桌上的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音乐上。高贵博学的男主人对音乐显然也是非常在行的,不但对欧洲音乐十分精通,而且对墨西哥音乐也极为了解。此时他正对两位宾客大谈“奥卡里”(类似埙)、鼓、摇响器、排笛、海螺号、脚铃、刮器、立式鼓、以及“特玻纳斯特琴”等印第安传统乐器的独特韵味,说得确实很精彩。

不过,他在高谈阔论的同时,总会不经意地把炽烈的目光投向那位漂亮的女宾客,似乎是在期待她赞赏的反应。


尽管女宾客在吃东西时一直完美地展现着贵族的矜持,可菜式实在是丰富得吓人!每样不过略沾几口,就已经吃了个大半饱。此刻的她被几杯雪莉酒熏得俏脸微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望着博学的男主人,传递着极为崇拜的神色。这令“泰内•格勒巴”爵士愈发尿语连珠性致勃 起的了。


而年届五十的优雅女主人“甘娜•帕帕娅”当然也不会令男宾客感到冷落了。她正在虚心地向男客人请教印第安人的五音律乐曲的特点,以及与中国传统的“宫商角徵羽”的异同之处。还不失时机地给男宾客讲解了——“松(Son)”,这种流行于墨西哥的混血音乐形式,以及“松”的曲调结束音为什么都会是“骚-媳-来-逗”。


再后来到了酒酣耳热之际,男主人索性借着不让乐曲声影响到交谈为由,把椅子搬到女宾客的身旁,把头凑了过去,继续低声谈笑着。话题也从音乐渐渐转到了印第安人与欧洲人在生活习俗上的巨大差异,进而又巧妙地过渡到夫妻生活方面的细腻差异……

女主人当然也要周到地展现她热忱好客的贵族女性风范了。她招手示意男宾客把椅子也搬到她身边来,巧笑倩兮地与客人聊得非常热络。还不时用手中的折扇遮住笑意盈盈的红唇,把头凑向男宾客轻声说着什么。话题也从美洲流行的五种混血舞蹈形式,很自然地转到了混血人种,然后又大胆地延伸到混血人种的制造过程……



奢华热烈又似乎有些暧昧的晚宴结束之后,主人又殷勤周到地吩咐管家,再次为客人们分别在两间精舍里预备热澡水。然后就邀请男女宾客走出了客厅,一同到楼外那个无比雅致的庭院中散步。


花园中,趁男女主人正在远处商量着什么,女宾客在篱墙边扭过头来低声问:“顶不顶得住?”

“没问题。”

“当心点!我看那个骚媳就要来逗你了。”

“当心你自己吧,那位爵士看你的眼神也太内个了吧?”

“不用理他们,都这样。殖民地的富人精神空虚钱多多,也就惦记肚脐下边那点事儿了。”

“嗯,放心吧,我能应付。今晚前半夜抓紧时间睡一觉,后半夜咱俩就把那辆马车偷走上路。”

“明白。”


 

这是一间雅致的精舍,在主楼后面一个由花篱墙隔成的小院子里。室内的陈设倒不繁杂,最显眼的就是一张铺着深黄色天鹅绒的大床。床边有个热气蒸腾的菠萝格大木桶,里面的热水中倒入了乳白色的牛奶,水面上飘着三色的玫瑰花瓣。这对于此刻的荣兵来说,绝对有着不亚于之前那顿超豪华盛宴的诱 惑!


细心地拉上窗帘锁好了房门,荣兵三下五除二就脱 光了。全身躺进大木桶里的瞬间……哇哇噻噻呀!一阵久违的舒适感差点没把他整晕过去!

安妮在“特诺奇蒂特兰”集市上买的那种油膏还真有奇效,伤口已经好了八八九九了。现在被热水猛地一烫!顿时有种针刺般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放在此刻,似乎也是一种相当另类的享受呢。


额头见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牛奶的滑腻和花瓣的芬芳,令人陶陶然复熏熏然……

正当荣兵放松了身心,渐渐地进入迷迷糊糊的状态,一个只穿着蝉翼轻纱的蒙面女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丰腴的美臀侧坐在木桶宽大的边沿上,扭着曲线毕露的身躯,火辣灼人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水中的男人。目光自他的脸上缓缓滑过一路向下……只不过,水中的牛奶使她最想看到的内容如处云雾之中,似见未见地,却愈发的撩拔人心!

“尊贵的客人,奴婢现在就为您搓背,好么?”


荣兵差点没吓死!!

他“呼”地坐起来,紧靠着桶壁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咋进来的?你……是什么地干活?”

“咯咯,我是庄园里的伺女,是来伺候贵客沐浴哒,这是主人招待贵客的规矩呢。”

蒙面女人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对面的大木柜。她的大半张脸都被纱巾遮住,不过,只从她这甜腻的笑声里,你就能想像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妩媚了。


“真——么会玩儿啊!”荣兵目瞪口呆地看着敞开的柜门……

之前他怕着了道,还特意细心地把房门锁好了。可谁能想到,人家屋里还留着暗门呢?幸好自己没啥财可被人家谋的,害命吧……看着也不像。无非就是安妮说的那样,饱食终日失去追求的殖民地富人们,对两腿之间那点儿快乐的疯狂需索呗。

荣兵仍在不知所措地想辙,“伺女”却已急不可耐地要开始履行职责了。她鼻息粗重地伸出手来,轻轻搭上了荣兵的肩膀,陶醉并忘情地摩挲着……

荣兵愣怔了片刻才猛然醒觉!他一把抓住“伺女”的手,盯着那双微微眯起的弯弯媚眼,一字一顿地说:“我习惯自己洗澡!不劳伺候了!您请出去吧!”


“噢!尊贵的客人,那是不被允许哒!要是主人知道您没有接受我的服务,那就说明我不能令您满意,那我会受到严厉的责罚呢!我早就听说你们中国人都是既高贵又善良的人,您就忍心……”

“得了吧,甘娜•帕帕娅夫人,就凭您这优质的身段、优雅的谈吐、优美的声音,真要是做了伺女,那恐怕得是宙斯先生才消受得起吧?”

“咯咯咯,巧嘴!在晚宴上我就被您的这张巧嘴迷住啦。您似乎有一条……相当灵动而又迷人的舌头……懂我意思么亲爱哒?咯咯咯!”


荣兵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大脑仍在高速地转动!口中却只能胡乱地搪塞着:“内啥,嗯……帕帕娅夫人,我觉得这样不好吧?”

“噢?您是嫌弃我的年龄么?像您这样一位‘法洛塔黄金舰队’里见多识广的领航员,在周游世界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尝试过各种年龄肤色和风格的女人吗?那我可是不信呢!咯咯咯。”


“是……有,嗯,可是……蒙‘泰内•格勒巴’爵士待我以贵客之礼,我又怎能无耻地非礼他的夫人呢?”

“他?切!他巴不得呢。要不是此刻正在忙活您护送的那位小姐,以他素来的习惯,恐怕早就趴在门缝里偷瞧了。”

“男爵他……有这癖好?”

“不能算是癖好吧?就我的理解而言,癖好应该是某种怪异兴趣之所在。男爵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男性心理吧?就我私下了解到的,许多殖民地的官员、领主、甚至教士都有这种性趣的,可以称之为普遍至极。”


“啊?他不会吃醋吗?不会生气甚至愤怒吗?”

“咯咯咯……这也难怪,虽说您周游七海见多识广,却一直都没有结婚,又怎能理解做丈夫的隐秘心理呢?”

“夫人赐教。”


“告诉您个秘密吧,夫妻久了之后,对彼此的肉体早就感到乏味乃至麻木了。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样的作料,可以使这盆老汤仍有新鲜的味道呢?”

“傻牙?”

“傻呀亲爱哒!那我再问您,一个人对那方面最最敏感的器官是哪里呢?”

“是……就辣啥和内啥呗?”

“咯咯咯!多么肤浅的答案呀?错啦亲爱哒!是这里……”

帕帕娅夫人谑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一切的总开关都在这儿呢。只有这里感受到新鲜和奇异,那一切的滋味儿才会忽然不同了呢。您仔细想想?”

“我……不太懂,好像有点道理。可您和男爵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贵族,难道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闲话?当然了,如果还在欧洲,那大家别管心里多么狂野放荡,表面上还都得道貌岸然些。可在这里呢?天高地阔的美洲大陆几乎没人再用宗教、道德、舆论、和社交场上的规则来束缚你。我们就像一群忽然获得了自由的牲口!当然要尽情地撒欢尽情地驰骋啦?”

“可是夫人,你们有钱有闲有庄园,也可以有更为充实的生活内容啊?想撒欢也不一定非得在床上吧?” 

“是啊,您是一位飘泊四海的东方浪子,又怎能体会到一位生活在美洲的白人,尤其是一位贵族女子的烦恼呢?唉!那是一种薄雾浓云愁永昼镇日无心镇日闲的痛苦呀……”


“不会吧夫人?据我所知,你们贵族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狩猎、舞会、宴会、购物、戏剧、交际、音乐、读书、各种比赛各种娱乐……闲下来还可以数钱玩儿。我去吧……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天堂生活吗?”

“总会感到无聊的呀,亲爱哒。这些总会失去新鲜感的,就像夫妻之间太久了一样。这就是一位在美洲的白人贵族女性的悲哀呀!再漂亮的珠宝也有看够戴腻的时候;再热闹的舞会也有令人烦躁不安的时候;再丰盛的宴会也有吃到腻甚至吃到恶心的时候!我们又不能像幸福的印第安人那样,可以在矿井里享受挖宝的惊喜;我们又不能像自由的黑奴那样,可以在种植园里享受拥抱大自然的快乐;我们又不能像快活的工人那样,可以在作坊里享受创造的乐趣;亲爱哒,我们真的真的很可怜哎!也就只有肉体这片时的欢娱和乐趣,才能够一次次地提醒我们,自己依然是活着的吧。”


“夫人,您说得可真是……太感人了!我歪瑞歪瑞同情您。那么,在殖民地的生活中,像您这样狂热追求肉体欢娱的人很多吗?”

“咯咯,这我就不知该怎么义定了。超过人群总数的一多半应该算是多了吧?而我一直认为,另外那一小半只不过比我们更虚伪,更喜欢隐藏自己的那点烂事儿罢了。哼!每次在舞会上冷眼看着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姐太太们,用做贼的速度往舞伴的手心或马夹里塞纸条的时候,我都得赶快拿起扇子,遮住笑得根本就合不拢的嘴……咯咯咯!”


“您都能经常发现,那她们的先生就不会发现?”

“宝贝儿啊,您还没能理解吗?她们的先生就是她们的同谋!就像爵士与我一样。据我所知,殖民地很多男人都喜欢这口的。”

“不会吧?为啥呀?别说是自己的太太了,就算是自己的马让人偷偷骑了一圈儿,那不也是吃亏了吗?”


“宝贝儿,你不懂哒。男爵曾对我详细地描述过那种心理。原本他对我的身体早已熟悉到麻木无感了。可每次当他从偷 窥孔里看到我被另一个男人……内样的时候,虽然他也会有诸如吃醋和羞恼的感觉,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异乎寻常的刺激!他原本对我早已失去心动的感觉了,可每次看到我和另一个男人……内样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我,忽然就变得不一样啦!仿佛是一个全新的女人,正带着令他难以抗拒的魅力歇斯底里地呼喊!所以呢,每次客人刚走,他就会像只饥 渴日久的饿狼一般迫不及待地猛扑上来!拼尽死力也要夺回被敌人征服过的土地……咯咯咯!这是一种极其细腻的心理游戏,懂了吗宝贝儿?”


荣兵眼珠飞速地转了转,笑道:“噢,你们两口子玩得这么精致啊?那我就敢放心享用了。夫人,您还喜欢来点更刺激的不?”

“咯咯咯,亲爱的宝贝儿,在这方面我可是全能选手噢?您这具年轻健壮的身体,独特有趣的生活经历,还有您来自遥远而又高贵的国度,这一切都带给了我强烈的新鲜感和兴奋的情绪!所以说,方式随您挑吧,我都会做出令您惊喜的反应呢,我有这个自信!”


“太好了!那您玩过SM吗?”

“好新鲜的词汇呀,那是……什么意思呢?”

“嗯……简单说,就是一个支配者与被支配者的角色扮演游戏。”

“听着似乎很让人心跳哎,您请说具体点好吗?”

“比如说,您可以把咱俩的身份想像成为,您是一位尊贵的‘特库克西瓦特尔’(贵妇),而我只是个低贱的塔梅梅(脚夫)。可现在咱俩却把这种世俗等级给弄颠倒了,您跪在我的面前,张开您高贵的嘴含吮着……而我却像一位伟大的君王一般,居高临下地享受您的伺奉,甚至还用下 流的污言秽语来羞辱您,责骂您!夫人,听起来感觉如何?”


“噢噢!天哪天哪!我理解到那种奇异的感觉啦!那一定会是一种全新的,令人疯狂的体验!噢买嘎达!我果然没有看错,您的确是位玩遍七海的老手呢!竟能玩出这种令我闻所未闻的新奇享乐。我好崇拜您呀!亲爱哒……”

“闲言碎玉莫遥酱!我这人是个急性子!那咱俩就开整啊?”

“开整开整!快点快点!天哪天哪……我的心都在颤抖呢,好期待呀……”

“不过,夫人是想玩普通版的,还是升级版的?”

“两者有什么区别呢?宝贝儿。”

“普通版就是跪着瞎整就行,不过最刺激的版本是把您的双手绑缚在后面,蒙上眼睛再玩。我倒是无所谓啊,不过这样一来,那种带着不确定性的未知感,就会使您的渴望和刺激直接翻倍!您想像一下,是不是这样?”

“噢——买嘎!真的是呀。只是稍微那么一想像……就湿透了呢!”

“那就整吧。夫人,不是我恭维您啊,您在这方面绝对是个悟性佳起点高的极品!那咱就直奔高层次的?”

“玩!整!就要最刺激的!快点快点!我已经等不及啦亲爱哒!”



几分钟后,双手被丝袜反绑着,眼睛也被蒙上的帕帕娅夫人,温顺地跪在精舍的地当央,正饥 渴难耐地舔着嘴唇问道:“怎么这么久呀?您在干嘛呢亲爱哒?还不开始吗?”

“少废话!给我爬过来!下贱的母狗!”

“是,我尊贵的主人……”

甘娜帕帕娅夫人立刻兴奋地膝行数步爬了过来。


“张嘴!贱 货!”

“太好啦!主人终于要赏赐贱 货最渴望的啊唔……”

一大团臭袜子和绑腿死命地塞进了唔唔惊叫的帕帕娅夫人的嘴里!紧接着,窗外就传来一个女人“扑哧”一声没能忍住的轻笑。


帕帕娅夫人听到“主人”走过去把房门打开了,然后就听到那个女人说:“算你狠!她要是再年轻二十岁就不一定了吧?哼!”

“切!拉拉尼奥小姐不比你还年轻?按世俗的标准,那也算个小美人儿吧?没用!我只要看到一个女人肮脏的灵魂了,就咋看咋觉着她满脸都是臭大粪!一张嘴就往外喷屎沫子!贼他妈臭!没法子,本人就这个性。”

“呃……咳咳咳!你说得好恶心噢!”

“少废话!路上需要的东西都弄到没?”

“用你说?我海盗白当的?”

“那就走!弄马车去!”

“好!”


片刻之后,这位“法洛塔黄金舰队的领航员‘胡比•安德贝’先生”,以及他护送的“舰队副司令的英国外甥女‘德欧妮•芜安娜’小姐”,就驾着男爵的马车冲出了庄园的大铁门,转眼之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细雨霏霏的清晨,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奔弛在墨西哥大平原宽阔无人的道路上,飞速地掠过两边大片大片种植着绿油油的玉蜀黍、辣椒、龙舌兰、赫纳昆剑麻的田地。速度带来的快感使驾车的年轻人松开了束发的绒绳,让一头半长的黑发在风中狂舞!他口中兴奋地大声吆喝着,偶尔还唱上几句没人能听懂的歌。

不过,坐在副驾驶的那位女士就没这么开心了。她皱着眉头侧过脸去,望着细雨中的田地,久久地默不作声。


“怎么啦安妮?天黑的时候你就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你困了呢,这是在赌气?”

“妈的!恶心死老娘了!”

“谁呀?啥呀?咋地啦?”

“操 他 妈的!老娘哪能想到锁上门他还能进来呀?妈的都给他看光了!还被摸了一把……”

“哎哎哎!大姑娘家家骂得这么磕碜,像什么话?”

“闭嘴!大伙背后都说你是加勒比第一毒嘴骂人王,还好意思说我?”

“我是男的哎,大姐!”

“你是变态男!我之前还以为你们中国人都这样呢。后来接触到老吴,前些日子又接触到怀国老先生,都是温文尔雅的,怎么都不像你这样粗俗啊?”


“嘿嘿,我的祖国是最伟大的文明古国!那里的大多数人都像怀国老先生那样文明。可你也知道,要想让一个庭院干净整洁,就总得有干脏活儿的吧?本座就是那个干脏活儿的。否则,那帮垃圾就太他妈嚣张了!以为只有它们不但有权杀人,有权打人,还有权骂人有权恶心人?我 操 它死妈惯的它!”


“怪不得呢。嘻嘻,垃圾狗罗宾是吧?幸会幸会!”

“哈哈哈!没错,垃圾狗清道夫就是本座!对了安妮,说到老吴,听说当初白衣杰克都打算放人了,你为啥非把他留下?”

“……不告诉你。”

“嘿嘿,知道啊。你就是当初在酒吧被我吐过一口痰,想找我的中国同胞报复回来是吧?”

“老吴这么说的?这个没良心的!”

“没有没有,我瞎白话呢。老吴说你对他好着呢。他都弄不明白,你为啥对他这么个遥远国度的异族人那么好,还那么有兴趣。”

“那你也不明白吗?”

“我……有点饿了,咱们到韦拉克鲁斯可得大吃一顿啦!哈哈。”

“哼!”



五天后,马车停在“图卢姆”城外的路边歇息了一会儿,两人吃了点东西后,荣兵就跳上马车向左带着缰绳,让车子离开大路,驶入了左边的一条岔路。

安妮急忙提醒他:“哎哎,走错路了。从这里到“卡托切角”不用拐弯呀,一直沿大路向北直走就行。”

荣兵诡秘地一笑:“没走错,带你抄个近道。”

“怎么可能啊?从这里向北一直走就是最近的呀,不信你看地图?”

“不用看哪,跟我走就得了。不会把你拐到印第安山区卖给土著当媳妇的,放心吧啊。”

“切!也得有那个本事啊?连我都打不过,没准儿谁把谁给卖了呢。咯咯……”

“哈哈哈!”



黄昏时分,荣兵勒住了马,把车子缓缓地停在一片夕阳下的水边。他跳下驾驶座打开车厢,冲着眼睛上蒙了纱巾的安妮狐疑地问道:“你没偷看吧?”

“偷看是小狗儿。”

“那就好,来,站起来,我抱你下来。”

“干嘛呀神神秘秘的?还要抱抱?”

“来吧来吧,保你有好东西看。”


荣兵把猫着腰钻出车厢的安妮抱了下来,牵着她的手向东边又走了一小段路。两人站定之后,荣兵从后面按住她的双肩,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安妮小姐?”

“快点吧哎呀!真讨厌!都是跟雾谷帕帕瓦学的坏毛病,老爱蒙人眼睛。”

“安妮小姐,请深吸一口气……姗,二,姨,当当当挡!”


纱巾被人猛地从脑后扯去了!安妮茫然地张开了双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忽然紧紧地捂住了嘴,无声地啜泣起来!

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眼里,和心中的,是雨后如洗的,深蓝色的天空;是橙红色的,又大又圆的夕阳;是嫩绿色的,水润发亮的青草地;还有梦幻般地镶嵌在这些色彩之间的,那一片粉红色的大湖……


“安妮,这是我欠你的。”

“……”

“坐下吧安妮。今天咱们不走了,就让这片粉红湖一直陪你到梦里,昨天清晨再陪着你醒来,好么?”

“……”

安妮捂着嘴,流着泪,使劲地点头!



天地之间一片静谧,只有微风轻吻草叶时发出的沙沙之声。并肩坐在开满了小花的草地上,痴痴地望着眼前的景色一动不动。一时间,两人都被这无法描述的美景震撼得默默无言……

慈祥的老太阳笑眯眯地望着两个孩子,欣慰地落到了山那边。一只骤然闯入的水鸟忽然打破了画面的宁静!它啾啾地鸣叫着,用洁白的羽毛顽皮地撩拨了一下粉色的湖面,给这幅安宁的静物画凭添了一抹灵动的色彩。


好久好久,安妮堵堵的鼻音才轻轻地响了起来……

“我一丝力气都没了,能借你肩膀靠一下吗?”

“当然了!别说肩膀了,我身体的任何部位只要你看得上眼的,随时拿去随便使用!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啊。”

“咯咯咯,这么讨厌呢?”

“哈哈哈!”


“说真的安妮,我现在只想稍稍补偿你哪怕一点点都好!虽然我也知道,这辈子都没法偿还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了。”

“不需要偿还什么了,眼前你给我的,什么都值了!我真希望现在就立刻死去!那眼前这一切的美好,就永远永远都属于我了。”

“呸呸呸!上老上老莫当真啊,这孩子傻了巴叽有口无心。安妮,别说傻话,这个世界还有无数的精彩和美好在等待着我们呢!”

“真的?”

“真的!”

暖暖的暮霭中,女孩的长发静静地披拂在男孩的肩上,她在笑着流泪,她在流着泪傻笑……



“安妮,你最喜欢粉红色吧?我记得你丢在特斯科科湖里的那条项链,那上面的宝石就是粉红色的。”

“是的,妈妈最喜欢粉红色,所以我也喜欢。我九岁的时候,她就把那条项链送给我了。她对我说,其实每个女孩的心灵深处都住着一个粉红色的小女孩。可是……人总要慢慢长大的呀。许多女人为了对抗生活的残酷,就不得不狠下心来把那个柔弱的小女孩赶走了,只为让自己的心能够变得更冷更硬更坚强!妈妈说,这是女人的可敬,却也是女人的悲哀。不过,还能在心中一直珍藏着那个小女孩的女人,才会不老!才会有发自内心的快乐!才会拥有一直到生命的终点时,都不曾告诉过别人的秘密和幸福……”


“安妮,你妈妈说得真好!”

“是的,妈妈还告诉我说:一个男人的可贵之处是,他不会容忍自己做个小男孩。一个女人的可爱之处是,在她的内心深处,永远都会珍藏着一个小女孩。”

“诗一样的哲理!安妮,你妈妈真了不起!她一定是一位非常有智慧的夫人。”

“妈妈只是个女佣。不过她的家族世代都是望族,直到我外公的时代出事了,才沦为女佣。我父亲和她有了我,成了当地的丑闻,就带着她从爱尔兰来到美洲。我父亲在南卡罗来纳经营着一个种植园,也成了一位很有名气的律师。可我永远都恨他!我很小的时候就亲眼看到他和一个女仆……可我又不敢告诉妈妈,那段日子我都快疯了!两年后才渐渐地平静下来。可有一次,我竟然听到那个女仆又在背后用难听的话议论我的母亲……我失控了!差点用餐刀把她刺死!”

“沃天!”

“我太可怕了是吗?其实我性格里的暴戾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几年后,我还用剑刺伤了一个议员的儿子,当时他和几个酒醉的朋友想非礼我!其中就有总督的儿子傻冒约翰逊。”


“对了安妮,有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了,你到底多大呀?”

“咯咯,我都想不出你还有对我好奇的时候。嗯……不告诉你。你猜呀?”

“小法呆子曾在查尔斯顿法院的档案室里看到过你的卷宗,那里面记录着,你1709年用剑伤害那个议员的儿子时才12岁,那你今年……才22岁吗?”


“咯咯咯!你要是信那个记录的话,那1713年1月4号你在春蕊酒馆里见到的我,就只有16岁,这可能吗?”

荣兵摇摇头:“是啊,所以我才纳闷呢。不是说你长得老,但那年你肯定不会只有16岁啊。”

“那可是伤害案啊,荣兵,别忘了我父亲是位很成功的律师。他把我在教区的受洗证明改小了,我才免于刑责的。”

“这样啊。那你到底多大呀?生日是哪天?”

“嗯……不会告诉你的。除了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妈妈,我怀疑现在连我父亲都未必记得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我永远不会有小莎拉那样的幸运了。荣兵,我的生日曾经是一个最黑暗的日子!从那天之后,我就永远不想再记起生日了。”


半晌无语,两个人默默地望着暮色中的粉红湖,各自想着心事。


“安妮,我承认,以前是我太先入为主了,对你一直有着非常不公正的看法。但我还是想和你谈谈……”

“你说。”

“安妮你看啊,每个人都不可能从头到尾都是上老的宠儿,也不可能从头到尾都是上老的弃儿。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在这世间经历着苦难、磨折、挫败、痛苦,同时也经历着甜蜜、温暖、美好、和幸福。不幸的遭遇根本不是一个人堕落的借口,拿这些当借口去堕落的人,其他它打骨头缝里就是那路货!因为另一个远比它更为不幸的人,却可以活得干净活得坚强!即便不能让自己活成一个伟大的人,那也可以让自己活成一位可敬的人啊,至少至少也能让自己活成一个无害的人吧?命运——上老直接给了你一半,你自己去选择和创造另外那一半!是做一只在肮脏的泥涂里快活打滚的鸭子?还是做一只昂起高贵的脖颈振翅高飞的天鹅?其实选择权永远都在我们自己手中!对吗安妮?”

“……”

没有回答,女孩的头更紧地依偎在男孩的肩上,伸出手去轻轻揽住了他的腰,缓缓地闭上眼睛,就在这片粉色的梦境里沉沉地睡着了……

==============================================================================================================一个男人的可贵之处是,他不会容忍自己做个小男孩。一个女人的可爱之处是,在她的内心深处,永远都会珍藏着一个小女孩。——《荣兵日记•布伦南夫人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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