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三集
对赵贞吉而言,重审何茂才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在于黑掉海老爷手里那份见不得光的供词。同样的招数对青铜圣斗士只能使用一次,又何况是十几年的老刑名,两榜进士何茂才呢,海老爷能够有心算无心、乱拳打死老拳师,也仅有一次机会而已,如果海老爷拉下脸重新再审一遍何茂才,诸位不妨猜猜,何大人这次还会不会尬聊毁堤淹田的幕后花絮。话不妨说的再直白些,只要能够重审,赵巡抚自然有办法给单间里的何茂才递消息,暗示他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死也不说,而且重审的时候,赵巡抚一定会派朱七甚至谭伦去盯死海老爷,再想对何大人用刑或者强按指模,可就没上次那么简单了。
海老爷连哄带骗,好不容易从何茂才口里套来的供词,谭伦说可以立刻呈报朝廷,朱七也只是要求删除一些敏感词,唯有这姓赵的坏得很,一张嘴就说要重审,变着法儿的要黑掉原件,端的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海老爷一眼便看破了赵巡抚的盘算,不等谭大人发话,直接亮出了底牌,依然是一力降十会的蛮干风格,是否重审钦犯那是主审官的事儿,海老爷不管;但这份事关毁堤淹田的供词必须呈报朝廷,这是海老爷自己的事儿,谁也拦不住。海老爷话音未落,朱七便不动声色地开口反击了,“这样的供词交到朝廷,内阁看了会怎么样,司礼监看了又会怎么样,怎么上奏皇上?”海老爷做事只顾自己爽,从来不考虑其他领导和同事的感受,更不会考虑真把天捅破了,后面该去如何善后的问题,如此做派自然会引来领导的打压跟同事的排挤,好在海老爷心大,压根儿也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海老爷扭过头,不屑地瞟了朱七一眼,掂了掂手里的供词云淡风轻地说道,“如实上奏皇上,郑何二人狂犬吠日,我不知各位大人何以有这么多的忌讳。”海老爷你这就叫站着说话不腰疼,郑何二人狂犬吠日,骂的是道长又不是你,你自然无所顾忌了。赵巡抚、谭大人还寻思着将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朱七哥几个又是吃皇家饭的,谁会闲的没事去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加衣食父母呢,海老爷你不忌讳不代表别人不忌讳,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诸位大人真的不忌讳,也犯不上故意去挑衅道长吧,海老爷你这就是道德绑架,跟逼捐是一个性质。海老爷掷地有声的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大堂上陷入一片沉默,诸位大人面色铁青低头不语,只剩王用汲一人不住地摇头苦笑。
赵贞吉低头思忖了片刻,随即开口打破了沉默,“要送朝廷也是明天的事了,海知县、王知县今日也辛苦了,先回官驿歇息吧。”话不投机半句多,有海老爷这个搅屎棍在,同事们根本就没办法正常地讨论工作,索性先把两个鸟知县给打发走,趁今晚还有点儿时间,哥几个加加班,赶紧商量对策想办法补救,这才是正事。领导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海老爷和王用汲只得起身告辞,谭伦和朱七等人坐在原地,目送二人离开。等二人脚步逐渐远去,赵贞吉立刻开始布置善后工作,“何茂才这份供词非同小可,真如所供,沈一石一案立刻便可审结,他背后的人都是死有余辜!可现在钦犯为了逃避罪责,竟又把事情子虚乌有影射皇上,这便是两难处阿。谭大人,你再辛苦一趟,去跟海知县说说,供词不能这样呈送朝廷。”
在赵贞吉看来,姓海的之所以态度强硬、气焰嚣张,就是依仗谭伦在背后给他撑腰,所以才显得愈发有恃无恐,毕竟谭大人也说过“供词可以立刻呈交朝廷”,与鸟知县的话如出一辙。谭伦一门心思要趁机倒严,甚至不惜铤而走险要为毁堤淹田翻案;朱七只管宫里的事儿,倒不倒严人家锦衣卫根本不care;赵贞吉倒是颇能体察圣意,也真心想为道长排忧解难,怎奈形式比人强,底下人跃跃欲试,赵巡抚独木难支,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退而求其次了。赵贞吉倒严那真叫牛不喝水强按头、剃头挑子一头热,属于赤裸裸的赶鸭子上架、逼良为娼,可赵巡抚如果不同意倒严,谭大人势必会放任海老爷把供词呈报朝廷,到时候赵巡抚得罪的可就不仅仅是严嵩一个人了。对赵巡抚而言,与其两面作战、腹背受敌,还不如帮着锦衣卫先把道长跟吕芳摘干净再说,天下下雨娘要嫁人,赵巡抚也管不了啦。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一个简单的经济案件却牵出了毁堤淹田的惊天大案,姓海的在前面冲锋陷阵、姓谭的在后面推波助澜、锦衣卫缩在泉水挂机,不知不觉间,倒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厦将倾、狂澜既倒,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赵巡抚不仅是俊杰更是人中龙凤,既然拦不住那索性就不拦了,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正派该干的事,赵巡抚作为本剧中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自然会选择从善如流。连毁堤淹田的事儿都给翻了出来,谁还会去关心百万匹丝绸的小事儿,万般无奈之下赵贞吉终于还是选择站在了倒严的大旗之下,言不由衷地说了句“真如所供,他背后的人都是死有余辜”。
原本赵贞吉满心想的都是苦一苦百姓,至于清除奸党,那是谭大人的事儿,可如今何茂才的供词横空出世,彻底打乱了赵巡抚的计划。看似平静的朝局,其实早已经是遍地干柴烈火了,这个时候突然蹦出了一个海老爷,好巧不巧手里还攥着一份要人命的供词,把这份供词呈报朝廷无异于点燃了火药桶,身为主审官的赵贞吉无力阻止海老爷点火,他只能选择多挖几条防火沟,先把道长、吕芳护住再说。形势所迫,赵巡抚对谭大人又搞了一次吐血大酬宾,赵巡抚帮谭大人一起倒严,谭大人负责搞定海老爷,把那些敏感词全删了,这就是赵贞吉给谭伦开出的条件。
对谭伦而言,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只要价码给的合适什么事儿都可以谈,把清除奸党的罪名从贪墨情事升级到毁堤淹田,这才是谭大人真正想要的;至于说删除几个敏感词,能删肯定是要删的,尽量别去招惹道长,专心倒严才是正道的光。条件是谈拢了,可海老爷能不能配合,谭伦心里同样没底儿,说话自然也留了几分余地,“我可以说,但如果他坚持呈送,我们也无法回驳。”供词能改自然是要改的,可如果一个字也改不动,那该往朝廷送的也还得送,毕竟要清君侧于一役,决不能因小失大,谭伦也选择直接摊牌了。赵贞吉略微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问道,“他这样一意孤行,我们再另想办法,上差以为如何?”
病急乱投医,如今也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姓谭的要是搞不定,那就只有让姓赵的另谋出路了,朱七缓缓站起身表示支持,“赵大人这是老成谋国,我们都听你的”,赵贞吉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谭伦鼓励了一句,“觉是没得睡了,谭大人多辛苦吧”,谭大人抱拳拱手转身而去。夜半时分巡抚衙门院内,一群差役挑着灯笼,把梯子架在了树上,当值的书吏小心翼翼地问赵贞吉,“禀中丞大人,梯子架好了,是不是现在就拆?”当领导的朝令夕改想法变来变去,这乌鸦窝一会让拆,一会又不让拆的,搞的底下人一头雾水。赵贞吉穿着一身睡衣坐在院中,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大树,此情此景不由得赋诗一首,“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若朝露,去日苦多。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栖。”
赵贞吉心中很苦闷,自己在南直隶巡抚当的好好的,成天吃着火锅唱着歌,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结果一道圣旨把自己调来浙江当巡抚,油水没见多,烦心事却多了不少。原以为摆平胡总督、杨公公之后,自己这个巡抚可以过几天舒坦日子了,没想到因为浙江的案子,自己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百万匹丝绸扯出了内阁和司礼监不说,连毁堤淹田的案情也沉渣泛起浮出水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赵贞吉,硬生生被底下人给逼成了个倒严义士,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人只要倒了霉,连喝凉水都能塞了牙。
赵贞吉抬头看着树顶上那群无家可归的乌鸦,胸中不由涌起一股酸涩,自己的境遇与这群乌鸦是何其的相似,出去觅食一整天,心想着晚上回家好好睡一觉,回来却发现自己家被强拆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群乌鸦凭白无故就糟了这无妄之灾,满腔愤懑却无处发泄。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栖,似乎是在说那群乌鸦,又似乎是在说赵贞吉他自己。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敢问路在何方,赵巡抚心中亦是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