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四条龙托起的镇龙台上,柳疯子盘膝而坐,静娴地抚着琴,悠扬的曲调自他指下如流水般缓缓流出。一缕墨发垂在额侧,神态悠然。
一曲方毕,便有虎鲛侍卫来报:“东海的人到了!”
“带上来吧!”柳疯子依旧低头抚琴,神色淡淡地道。
不一会儿,彩衣被虎鲛侍卫簇拥着走到镇龙台上来,她目光清冷地看着柳疯子:“清弦殿下呢?”
柳疯子头也不抬:“我要的东西呢?”
“镇海珠我带来了!”
琴音戛然而止,柳疯子抬起头来,眸色无波地看着彩衣。
彩衣道:“镇海珠在我身上,但我须亲眼确认清弦殿下是否安好!”
柳疯子微微笑了笑,手中幻出一面水镜,水镜里,又一发光的镇龙台上,一对璧人相依相偎,脸上皆挂着满足而愉悦的笑容,丝毫没有深陷险境的狼狈与仓惶!
彩衣目光一震,脸霎时变得煞白,浑身僵冷如冰!她惊怒地瞪着水镜里的一对璧人,脸上划过一丝伤痛之色!
柳疯子指尖溢出一水珠,飞出去弹碎了水镜,水镜中的画面立时碎成无数片,他瞟了彩衣一眼:“人你已经看到了,我要的东西呢?”
彩衣极力抑制心头如激浪般翻涌的情绪,强作镇定地道:“我如何相信,你得了镇海珠后,会放了清弦殿下?”
柳疯子微微笑了笑:“本殿又如何确定,你带来的镇海珠是真是假?”
彩衣不悦地蹙起秀美,脱口而出:“镇海珠岂能有假?”
柳疯子正色道:“本殿一言九鼎,说过的话何时食言过?”
彩衣犹豫了一下,将镇海珠取出,隔空送到柳疯子面前。
均匀分布着蓝红黄白四色的镇海珠,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四海谁人不知,得了镇海珠便等于拥有了可以控制四海、让亿万海精臣服的强大力量!
鲛王目光陡然一震,一扫脸上委颓之色,眼神火热得不似往常!
只有鲛族王后依旧耷拉着头,目光呆滞,活死人一般!
柳疯子肃然凝望着飘到身前的镇海珠,缓缓伸出手,将镇海珠接在手里。默默审视了片刻,又将镇海珠缓缓推出,随即手中运起一股摧山之力,施于镇海珠上。
镇海珠在强力的作用下开始扭曲变形,突然,砰地一声,镇海珠猝然自爆,瞬间化作无数细碎的裂片向四周飞射出去,顿时将距离镇龙台数十尺内的鲛人全部射杀。
彩衣虽然处于警戒之态,但料不到镇海珠竟然猝然爆炸,虽然快速闪避,却也被碎片射中,身上瞬间多了十数道口子。
谨小慎微的柳疯子原本就心存疑虑,反应最快,爆炸的瞬间,他身上条件反射地弹出一道结实的结界,将所有射来的碎片挡了下来。
至于鲛王和王后,幸得若水仙子反应及时,闪身挡在二人面前,才没有受到伤害!若水仙子虽然被碎片射中,奇怪的是伤口流出来的并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一种银亮的液体。且那些嵌入她身体的碎片,竟然奇异地消融于她的身体中!
柳疯子环视了一眼倒在镇龙台下的鲛人,一具具鲛人尸体纷纷化作一串串气泡,消失在眼前。他沉脸看着形容狼狈万分的彩衣,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叹道:“既然镇海珠是假的,那么便怪不得本殿了,死了这么多的鲛人,总要有人付出代价才行啊!”说完,他猛地击出一掌,彩衣身体便腾空而起,狠狠地摔下了镇龙台,口吐猩红,再也起不来!
接着柳疯子身体腾空,浮于镇龙台上,手中结出一道与镇龙台大小相同的法印,并将法印按于镇龙台上,平平无奇的镇龙台顿时金光四溢,眨眼间化为一口金色大锅,锅里盛满了一种银亮的液体。
眼见那锅以眼见的速度消融变薄,彩衣眼中的惊惶越发炽盛!兔子和汤圆也惊骇地瞪圆了眼睛!
此刻,清弦牵着刁蛮,腾空往上飞行,突然,头上一阵金光罩了下来,清弦看到头顶上的金锅,顿时变了脸色。
刁蛮疑惑地问:“这是什么?”说着伸出手指去触摸金锅锅底。
就在这时,金锅锅底突然出现针尖大小的小孔,银亮的液体缓慢地从小孔中溢出,渐渐地聚成一滴银珠!
就在刁蛮的指尖快要触到银亮的水滴时,清弦赶忙将刁蛮的手摁住,脸色凝重地道:“别!这是化龙水!”
“化龙水?”刁蛮惊异地看着清弦,心头立时浮起一丝不祥之感。
清弦叹了一息:“鲛族与龙族斗了数万年,但谁都没能将谁打垮,究其原由,我龙族有镇海珠,鲛族有这化龙水!海神陨灭之前,将镇海珠赐予龙族,让龙族统治四海,福佑海族众灵。可为了防止日后龙族忘了本职,海神又取其骨化为若山,其筋化为木,其血化为水,若水可销龙化骨。海神此举,是为了克制龙族的悖逆之行!
盖因若水一直为鲛人所护,其化形之后,便视鲛族为亲,在鲛族与龙族的较量中,每每与鲛族同仇敌忾,对付龙族!”
“那若水可化貂骨?”刁蛮知道了事情的严重,脱口问道。
“神龙骨肉都无法逃过,何况其他物类!”
说话间,那聚成滴的液体滴落下来,直接洞穿刁蛮飘扬的裙尾,毫无阻碍滴垂直落了下去。那一片裙角上,赫然被灼出指甲盖大小的洞来。
见状,刁蛮脸色一下白了:“那我们怎么办?”
清弦不说话了,只目光柔柔地罩着刁蛮,刁蛮看懂了清弦的眼神里的意思,心颤了颤:“死了,我们都会去投胎吗?”
清弦犹豫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令刁蛮心安的笑容道:“会!”
“下一世,我们还会遇见对方!还会在一起吗?”
“会!”
刁蛮将头靠在清弦怀里,轻声道:“不管还有没有下一世,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便是死亡来临了,世界也是安宁的!”
清弦将刁蛮紧紧拥住,轻声道:“你且记着,我清弦只爱你刁蛮一人,惟愿此情如日之升,如月之恒,方寸不移!”
刁蛮喃喃回道:“你也记着!我刁蛮也只爱你清弦一人,惟愿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此情坚如磐石!”
锅底的洞口越来越大,银色的液体从水滴渐渐淌成了直线,初始时手指粗细,继而拳头那么粗,后又碗口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