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把我的儿还给我。”
萨守坚刚到广福乡地界,便听见村口悲戚的呼号。
只见,在村口的大铁钟下,两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在和一个年轻村妇拉扯一个小男童。村妇抱紧男童的双腿坐在地上,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男童已哭得泣不成声。一个壮汉骂骂咧咧,试图掰开村妇的手臂。许多闲妇远远躲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
萨守坚见此情状,正要上前辨理。小鬼却更快一步,倏忽间奔到两个壮汉面前,大喝一声,一拳一个,将两人打出十步外,又一挥手,将无形软鞭祭起,缠住两人,远远甩出。
两个壮汉头破血流,见被一个姑娘制住,既羞且怒,但又无可奈何,只好落荒而逃。
小鬼蹲下身,抚了抚小男童的头,道:别哭了~
男童却哭得更厉害了。
小鬼从身上摸出一枚又大又青的酸枣,递给小男童,道:快别哭了,姐姐给你一颗酸枣吃。
男童将信将疑地接过酸枣,尝了一口,顿时被酸得龇牙咧嘴起来。
“很酸吧~”小鬼点了点小男童的鼻子。
“酸得要命!”小男童破涕为笑。
这小丫头是什么时候从我这儿偷的枣子!萨守坚忿忿地想。看到小鬼在照顾男童时的体贴温柔,萨守坚心中升起一股舒适的暖意。说到底还是我教徒有方啊。
村妇本打算与壮汉性命相博,此时见到两位天仙一般的人物,忽然得救,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小鬼不住地磕头,声泪俱下道:“我的孩子……求这位女侠救救我的孩子。”
小鬼对男童做了个鬼脸,站起身来,柳眉微翘,握紧拳头,道:“姐姐,女侠是什么?好厉害的样子!”
萨君一把将小鬼拉到身后,道:“放心,那两个壮汉被我们一通教训,肯定不敢再来了。
村妇哭哭啼啼道:“不是那两个壮汉,是广福王……”
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太太连忙捂住村妇的嘴巴,又狠狠拍了拍村妇的后背。这老太太刚才在一旁围观,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村妇旁边,一脸惊惧。
“江黄花啊江黄花,活该你年纪轻轻就守寡。王爷的名号也是你敢叫的!?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别说!别说!”闲妇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劝道。
“算了吧。是这娃儿命苦。”
“指不定马大人,猴大人,就在旁边看着呢。”
“啊——!”村妇江黄花站起身,将众人推开,抹了抹鼻涕,态度坚决道:“我孤苦一人,无依无靠。现如今,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如果我的孩子也活不了,那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那你也不考虑我们的死活吗?若是王爷迁怒……”老太太颤颤巍巍道。
萨真人摇了摇折扇,道:“莫怕!我二人正是专门降伏邪神的道士,你只管说说,今日之事与那广福王有什么干系?”
江黄花浩叹一声道:“广福王让我们每年祭两对童男女……不然就要毁了我们村子。这两对童男女,一向是刘保长在外乡搜购孤寡儿童,只是,这搜购的用度就要着落在我们头上。我是实在没有钱了……我丈夫前些年被野马老妖吃了……”
“是马神大人啊!江黄花!”老太太近乎绝望地哭喊。
萨守坚本以为这广福王是个顽性未改的野神,需要好好教训一番。没想到,这邪神竟敢祭食活人,如此残忍。当下便义愤填膺道:“如此可恶,萨某一定除掉恶神,为你们做主!”
“就算那小姑娘是有点神力,你看这两人的小身板,怎敌得过广福王?!”一个村妇分析得眉飞色舞,头头是道。周围的村民的一齐点头。
得显出点儿什么神迹才好。正在萨真人如此思考之时,小颠鬼一声怒吼,朝那挂在老槐树上的大钟扑去,只一掌,便将大钟打落在地,从树上摔下一个物什,嘭一下化作一只野马精。
那野马精敏捷跳起,从身后扔出一把巨大的飞斧。
小鬼祭起无形软鞭,一边缠住飞斧,将它大力甩开,重重劈在地上,一边奋起万钧之势,全力将野马精扑倒,满口咬住野马精的喉咙,血淋淋地撕开。
野马精瞬间便一命呜呼了。
村妇们见那野马精从喉管中喷薄而出的汩汩血液,惊恐万分,纷纷跑了。只有江黄花目瞪口呆地看向这边。
萨守坚恼怒万分,连忙捂住幼童的眼睛,向小鬼怒吼道:“你个小丫头,怎么如此血腥暴躁!”
小鬼坐在野马精身上,发了一大会儿愣,这才反应过来,连蹦带跳回到萨真人身边,似乎明白自己的行为太过了,也不言语,只是把头重重低下。
这野马精恶贯满盈,也是罪不容恕。这样想想,萨真人心下一软,便也原谅了小鬼,只是嘴上仍然严厉无比,道:“你快把这尸首收拾收拾!”
小鬼耷拉着头,委屈地说:“好~”
村妇江黄花伏在地上,泪眼汪汪道:“我娘儿俩的性命就托付给两位神仙身上了。黄花没有什么能招待的,家里虽然简陋,还算温暖舒适。请两位到家里歇息,喝碗热汤吧。”
“不行!”小鬼忽又抱住萨真人的胳膊,朝那个已然结痂的牙印,狠狠咬了下去。“主人,不能留宿姐姐家。她是寡妇,你们两个干柴烈火,指不定会做什么事!”
萨真人顿时面红耳赤,劈头朝小鬼打了两下,道:“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快去收拾尸体,我们没有时间留宿,今天就要去讨伐广福王!”
话分两头。却说那两个被小颠鬼打跑的壮汉,正是广福乡保长刘端的家丁。两人连滚带爬逃回去,将此事告诉刘端。刘端又惊又怒,连忙上车,直向广福庙奔来。
此时,广福王正在庙林里与那前来视察的符使大人叙话。
“符使大人,我听说江南风光无限好。若得几日闲暇,小神愿陪符使大人,到那江南赏玩一番。”广福王拍了拍庙林中一株苍翠的老树,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道,然后悄悄斜着眼睛去看身边的符使。
“这里有那么平民百姓,需要一方神道的护佑,你怎可轻离职守?!”符使笼了笼如云的鬓发,冷笑一声,道:“再说,陪我去?休要痴心妄想了。”
广福王碰了一鼻子灰,却不愠不恼,总觉煞是值得。正要再做些别的邀约,却看到刘端慌慌张张从马车下来,奔到庙园里。刘端见到广福王和符使站在一起,只好把差点说出的话咽进肚里,窘迫地站在一旁。
符使见那凡人欲言又止,便冷冷地道:“既然有人求拜,我这便走了吧。”说罢,不待广福王回应,便撕下一张黄符,抓住一缕仙风飘然而去。
她的姿势还是这么美。广福王看着符使远去的方向,几乎痴了,还是刘端跑上前来,磕了三个响头,才将广福王从痴念中拉了回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刘端气喘吁吁道。
“怎么了?”广福王因为刘端干扰了他与符使的密会,感到很不高兴。“为何如此慌张。”
“今日午间,广福乡来了两个奇人,仅其中一个,便将我家的两个壮丁打跑了。还劫走了我将要献给您的童男女,口口声声要讨伐广福庙。王爷,那帮贫民现在可猖獗了。若任由他们这样下去,怕是每年进祭童男女这事儿……”
广福王挥了挥手,倚着大树坐下,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又是两个不自量力的东西。我是怎么说的,你们家的家丁连个草人都不如!还被什么奇人打跑……”
“王爷。”野猴老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广福王身后,他声音颤抖,红着眼睛道:“王爷。刘端说的半点不假。就在刚才,那两人还杀了野马兄弟……”
“什么!”广福王拍地而起,气道:“这两人究竟是何来历?!”
野猴妖一边抹泪一边道:“来历并不清楚。但其中一人我知道,正是当年办理狄三案件的萨刑司。这次前来,他先在城里,把狄三送进了大牢,又到这乡野间,杀了我野马兄弟。恐怕真是冲我们来的!“
“萨刑司?老子今天就要他的狗命!”广福王拔出三尺钢鞭,对空狠劈一下,骂道。
“莫急,王爷。”野猴老妖又恢复了往日里了冷静,道:“我们就在这里迎击。我有个绝佳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