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二十七传讯过后,确认了天地棋盘可以开始运行,但延展棋盘需要一时,而二十七与郭武义及文宗风执笔、妙折音、南宫安三位房主一同预备开始引兵入棋,恰逢此时,那打水取食的士兵带着几名军医先后抵达龙峡谷。
司徒文矣与罗一打了个眼色,而后将之前容阮炼制的丹药全部都取了出来,而那些之前扮成西国士兵的东国人也及早将衣物换回,混进一万人之中。
原本人数众多,本就混乱不清,那些西国士兵也没注意到哪些人失踪了,随着罗一的指示安排那一万人排好队伍。
司徒文矣因容阮的关系,对于医术也有一些功夫,因此由他分发药物,而晴瑶与北冥珑则是在旁为他挑拣。
倒是苦了那几名军医,面对着本就是阶下囚的一万人,他们本来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架不住郭岸那双阴气沉沉的眼眸注视,忍着脏臭,为他们上药绑带。
而这些东国人有了罗一等人的一番激励,倒也不客气的挑三拣四起来,不是嫌饭菜不合口味,就是嫌绷带绑的不好看,亦或是嫌弃那些为自己擦拭身体的士兵手脚太粗,总之是怎么麻烦怎么来。
罗南与罗一在旁边看着,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其他事情似乎也帮不上忙,便开始四处走动,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一边看有多少人被处理干净。
罗一更是闲来无事,到四周的每个矿洞里都去看了一眼。
时间陆续的过去,司徒文矣身上的药物已经分发干净,然而却有许多人未能得到,毕竟容阮炼制的药物虽多,却也只是为罗一等人炼制,于那一万人而言确实稀少了许多。
而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刻,但得到治疗和食物补给的,也不过几百,为争取体力,他们开始和其他人互相分食,大部分人也把手中的药给了比自己情况要严重的人。
这段时间过去,只剩下了一刻钟的时间。
司徒文矣感受到藏在手中的棋子有了魂力反应,料想天地棋盘的发动时间快要到来,便到罗南身旁,取出一张白符,以魂力在上印下联络符文后,同棋子一同交到他手中,“前辈,此二物还请务必收好。”
罗南知晓,便是点头。
司徒文矣浅浅一笑,低声说,“雾隐香为家父心头至好,时常挂念与他一同在月下饮茶之人,前辈定要护全己身,莫忘那盏雾隐香。”
罗南低头,沉默了一瞬,点头一笑,“你有心了,一盏茶之约,定当遵守。”
司徒文矣看了一眼罗一,道声“保重”,而后转身退走。
听到身旁一身浅叹,罗南笑了笑,“臭小子,我又不是去送死的,你叹什么气?”
“我……”罗一沉眸,却说不出话来。
罗南笑了笑,随他一起沉默。
而在另一旁,北冥珑双手勾在背后,一步一步跳到郭岸身旁,嬉笑两声说,“之前的样子,很威风嘛。”
郭岸一怔,而后转身低头看她,“什么样子?”
北冥珑耸肩,“就是于家国什么什么,于将士什么什么的。”
郭岸无奈摇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前在北方,我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可自从郭二叔走后,你就不是了……”
郭岸沉眸,而后见到司徒文矣的暗示,便抬起手,打了一个手势,那一万人自然看懂那是东国军队中集合的暗令,便迅速聚集在一处。
那些西国人见此,也搞不清楚这些东国人又开始闹什么毛病,但见到他们以为的那几个大人没什么反应,而自己也不用再为他们医治,分食,整理身体,当即松了一口气,也不欲去管他们。
罗南知道时候到了,也不停留,刚走两步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罗一眼中带着几分湿气,便是无奈一笑,“干嘛,这么大人了还要撒娇……哎呀!难不成是想让我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罗一呸了一声,直接松开了手,“谁要你抱!”
罗南眼皮一沉,肩膀一耸,直接转身,“那我可走了啊。”
罗一下唇颤抖着,见他真的一步也不停,一下子皱起了眉,却不知晴瑶何时到了身旁,抬手便将他推到罗南背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两臂一紧,直接被罗南抱住。
“臭小子,路还很长,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打不赢也没关系,输了就赶紧跑,千万不要逞能,别忘记,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等着你回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自己才能听到那隐隐约约的啜泣。
“我知道了……”罗一的手轻轻放到罗南的肩上,是在笑着,却有一滴泪,浸湿了罗南冰冷的身躯,“父亲,你要保重,等着我回去。”
“好……”
见到罗南与罗一分开后,北冥珑看着那远比自己要高大许多的背影,眼眸瞬间沉下。
“你……”
“你……”
他二人同时开口,不由得同时一怔,郭岸转过头,一直紧绷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珑,你要对我说什么?”
“没……没什么……”北冥珑眼眸一动,甩起长辨,“你呢,你要和我说什么?”
郭岸沉下一口气,“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北冥珑沉眸,“我……”
郭岸看着那一万人,继续说,“我们离开后,你们就要孤身行动了,罗一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只会比我们更加凶险,你留下,会有危险。”
“都到了这里,还怕什么危险吗?”北冥珑笑了笑,而后抬头看他,“你应该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别老是操心我了好不好。”
郭岸眼眸一沉,低声说,“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北冥珑皱了一下眉,“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郭岸摇了摇头,“如果罗一欺负了你,回头记得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你也不想想我是谁,还轮的着他欺负?”北冥珑自傲一笑,而后盯着他,“不过嘛,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本小姐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她一顿,缓缓沉下头,“所以……你一定要活着!”
郭岸缓缓闭上双眼,而后向着人群踏步而去,只留下一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所以,我们谁都不能食言!”
北冥珑听着,就看到他的背影越走越远,而他垂下的右手,伸出了一根小拇指。
其实那句喜欢,她是听到了,他的心意,她一直都很清楚。
她曾想过,若他不是郭家子,若自己不是拳宗女,或许在那北方雪原之地,借着满天的繁星与从火堆上的小锅里盛出的一碗浓汤,自己真的会应了他。
或许是因为拳宗二当家北冥震与罗候之间的关系,又或许是在那之前,自己去了一次剑宗,从一只小白猫开始,那一袭黑袍的少年便住进了自己的心里。
她知道自己与郭岸绝无可能,但她还是伸出了手,勾出了小指,凭空与他相连,不为其他,只愿他能够平安无事,一切顺遂。
而对于罗一,她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放下。
放下那三年,放下因不甘而生出的情愫,放下这所有的点点滴滴,将自己全部的喜欢,全部转换成对罗一与晴瑶的祝福,只是她知道,这需要时间。
……
随着罗南手中那颗黑子泛出白气,周遭空气瞬间紊乱,强烈的压力从空而落,而在地面上,随着两条白线展开,在那一万人的脚下交汇成十字后。
守在周围的西国人还未明状况,就看到在一阵勃然黑气从那十字的中心点泛出,将那一万人的身影全部遮盖住,又在压强下渐渐变化成白色,而那一万人的身影随着罗南与郭岸一同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万身披西国战甲的士兵。
所有的西国人都是一脸茫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原本守在龙峡谷内的士兵想要一问究竟,四周却忽然泛出浓重的黑烟,仔细一看,竟然是从各个矿洞中冒出来的。
一些能够运用出魂力的士兵运用魂力想要驱散,却发现对这黑气毫无作用,而这里大部分的士兵都是没有魂力的寻常武夫,更加无法对抗,不过瞬间,便被这漫天黑气裹在其中。
这些黑气,自然就是罗一闲来无事四处乱转之时,在各个黑洞中所藏下的黑气。
之所以有此举,还是多亏司徒文矣的提醒,若非那颗黑子,他也想不到以此来代替瑞亚与边城。
而这,也正是司徒文矣之前的假想,若是瑞亚及其他大城都有防备,何不自己亲手造出一个能够威胁西国的存在。
而这一万余人加上之前便守在龙峡谷的数千人,这些人的性命,便是罗一此刻,最好的筹码。
就在这时,一声龙啸响彻长空,罗一四人感受着灼热的温度,看到那振翅而起的红色龙兽。
那是登博尔所幻出的假象,但同样,也是宣告敌人到来的讯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