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端莹在车辕尖叫,倒更惹别人注意。
你说害怕就该躲着,她又怕又还要看着。
“公主,没事了。”侍女连忙过来安抚,自己头发散乱也没时间顾。
“是哪方劫的车?”端莹又问,“援军是谁?”
那队人将他们车队截成数段,这才能围了她。
“是这位……”侍女喏喏地退了,让了柒染。
她只觉,这也不是什么援军……
怕是从一个劫匪到另一个劫匪。
柒染和燕潮出来都穿男装,为的行动便捷好护卫燕潮。
端莹只见一个俊俏儿郎向自己走来,生的倜傥清秀,俊逸不凡。
她想能从这草原乱军里救出自己定然是有一番权势的。又见他是汉人面貌,汉人衣冠,更是觉得比萧绍熙好。
还不如和他……
反正父皇崩了,那盟约,谁晓得作不作数?
便整整仪容,正要搭话。
却见那公子退了,让出另一位来。
这位更好看了。
她兀自心悦,再多看了两眼,惊吓道:
“娇娇娇娇娇…娇栀!”
端莹吓得连退三尺。
这可是把皇兄都狠狠耍了一把的娇栀啊。
不,这可是燕国太女。
“娇栀,你你…”端莹结巴起来,不知该如何应对。
燕潮费解:“你怕什么?”
端莹:“……”这能不怕嘛?
她可算明白皇兄为何被人诟病也要给娇栀上链子了,这狼不上链子,是要吃人的。
“娇栀,你还喜欢我皇兄么?”她小心问,装作轻松。
燕潮心想,行了,第二个指责她无情冷血狠心的人来了。
“你喜欢萧绍熙么?”燕潮问。
端莹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不喜欢,可我得嫁给他。”
“那孤与你相反。”燕潮干脆得很。
端莹:“……”
这也太干脆了吧。
一点也不像刚刚坑害了人的样子……
“可你们……”端莹还想说点什么,边听柒染禀道:
“殿下,抓到一个活口,”一个似羌族的人被押过来,又被一脚踹到地上。
“说,为何要袭击圣国公主的夏车。”
那人穿的是羌族服饰,可劫掠的人分明又是柔然人。
燕潮心思几转,对柒染一看。
柒染又抽了刀出来,一刀划过那人胳臂,鲜血染透布衣。
那人吓得比痛得还甚。
忙叩头求饶,叽里呱啦地说起了羌族语。
端莹:“……”这谁听得懂?
她扯燕潮袖子,比起审讯袭击自己的异族人,她更想知道娇栀怎么跟她皇兄分的。
她在金荠园时,还见他们俩那般腻歪…这么快就翻脸,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娇栀,你别在意邺诗雪,皇兄对她无情都是好话了,真正可不喜她了……”
“你可别因为这个就失了冷静啊。”
柒染认真听毕羌族语,对燕潮示目。
燕潮没理端莹,“说。”
柒染道:“是胡王和柔然的烨支王,胡王看上了夏车的珍宝,烨支王想要萧绍熙与圣国盟约破裂。”
燕潮淡然扫眼,早猜到少不了胡王。
这些年的战事,大大小小,哪一宗没他?
“烨支王今日未至,”燕潮心想此人受胡王的撺掇,也不见得有多聪明。
那羌人又叽哩哇啦一阵。
柒染听了挑眉,又翻译道:“烨支王派了人,自己在后面跟着,想着一旦被圣国发现就嫁祸胡王。结果,胡王派人袭击烨支王营地,烨支王…刚刚才赶回去。”
燕潮也不知道这世上人是怎么想的,胡王做事一向两面三刀,偏偏大把的人去前赴后继。
上赶着跳火坑。
果然只要幻景许得够大够好,就不愁没有愿上钩的鱼。
以贪为饵,天下尽在钓钩之下。
无所漏。
这就是人心呐。
柒染又道:“胡王送烨支王的灵狐临时走脱,误入袭击队伍,他寻找灵狐,才被卷入。”
燕潮登时色变,怒道:“胡王还自诩是山川之子?趁着国难,将山灵地华都卖了个干净吧!”
“谁给他的令!孤到了紫川非砍了他祭旗!”
端莹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小心地没再说话。
可不就是只灵狐么?
比勾结外邦的罪都大么?
柒染点头,“前十年卖鳄鱼送三册,是吃了不少战败落水的元军,可吃的更多的,还是无辜百姓。”
“又卖灵猴去元国,赚得好一笔军费,趁着夺了越王蜀王的地。”
“现下又是灵狐……”柒染又拿了刀,问那人:“灵狐在哪?”
……
萧绍熙刚刚处理了烨支王。
远处草丘已经拉好经幡,他上前看看,觉得很符合他哥哥烨支王的身份。
“大王,财物已清点。”
他看也不看,“拿一半送到胡地。”
胡王就是草原上的斑狗,不给骨头不罢休。
“是!”那人又道,“端莹公主已到十里坡。”
萧绍熙平平常,“她不是在那待了数日?一直在那。”
好似能躲了来草原王廷一样。
果然是汉人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再怎么会打马球,那也是娇气金贵的……不愿来这野旷云低的草原。
“可是,好像已经中伏了…”
“什么!”萧绍熙看看草丘,烨支已死……
难不成烨支甩下部队回来与胡王抢财物?
难怪,他就是撤兵回来,也不至于这么毫无抵抗之力…
“快,即刻备上迎亲队伍,去十里坡迎接公主。”
“大王……”那人犹疑,“十里坡刚过圣国边境,为了避嫌,还是再等一等?”
“再等,再等端莹就真跑了!”萧绍熙赶忙催马。
以往的老皇帝重利,这个新皇帝,还不知什么秉性呢……
可万不能生变才好…
端莹瞧着抱着雪白狐狸给燕潮看的柒染,又看看颇正经的一脸严肃的燕潮。
端莹:“……”
怎么能说动娇栀留在圣国呢?
哪怕几天也好,几天,皇兄肯定就能再抓回娇栀了……
那时,可就是她的功劳,皇兄就算还要送她去柔然,也该留她再于朝阙待几天。
那这几天,她就天天找母后哭去!
总归有机会的……
灵狐似是幼狐模样,快接近成年的样子。
通体雪白,唯有耳尖两点紫色,像是染上去的。
估计是胡王骗人的把戏,引着装神弄鬼。
“它躲在公主车驾里,难怪他们找不到。”
“嗯?”燕潮看见一只漂亮的小白狐,心下也和宁了些。
对柒染眼神示意该走了。
“哎!娇栀,你怎么走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娇栀走了。
这下好了,功劳没有了,“几天”也没有了。
她还是得去柔然!
“你的未来夫婿来了。”燕潮骑上马,她的人马在另外官道上等候。
远远地,迎亲队伍似从原野边沿奔来。
“娇栀,你别走!”端莹喊着,“你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这里也不是圣国,我可怎么办……”
燕潮叹气,这里也不是燕国,她又怎么办?
“公主!”萧绍熙从马上下来,躬身对端莹行礼。
端莹看迎亲队伍甚众。
“这是……”萧绍熙看看燕潮。
端莹此时目光丈量三方距离,一时恼恨,这也抓不住娇栀……不能冒险。
而燕潮明白过来,目光沉着,看向端莹。
端莹想到柒染拔刀气势,心里瑟瑟。
就笑着转了头对萧绍熙,“带本公主去王廷。”
“快点!”端莹对萧绍熙颐指气使,“抬起头来,本公主还没看过你。”
萧绍熙抬头,一张面庞英气雄伟,比之汉家儿郎更显力量。
是奔马雄健,有一种让人笃定踏实的厚重。
“你,长得还不错。”端莹微微偏头,笑了笑。
燕潮:“……”
圣家兄妹,一个比一个重皮相。
算了,人谁不重皮相?
便上马欲走,反正他们拦不住。
“娇栀!”端莹又喊她,“娇栀我走了!”
燕潮回头,看夏车被迎亲队伍围在中央,正等端莹。
端莹身后站着萧绍熙,两人身后是长长的系扎红绸的队伍。
在一片阔野蓝天下,格外像个故事的开头或结束。
“娇栀,你还是我皇兄的!你逃不了!”
“我皇兄迟早能抓你回来!”
燕潮:“……”
赶紧催马走了,哪哪都有人诅咒她……
萧绍熙听毕一惊,想着是不是要帮大舅子分一分忧,先抓了……
却被端莹一拦:“我皇兄的猎物,谁也不准动。”
萧绍熙:“……”
汉人真会玩,花样真多……
......
“柔然王廷传来消息,声称在十里坡发现燕太女踪迹。”
圣洇流背手踱步,很是烦躁。
这有何用?
一日行军百里,消息传回便也过了一日……就这一日,就出了圣国百里。
已是燕国境内了。
圣洇流不由怪萧绍熙不知阻拦,但又一想,燕潮那等妖精谁又拦得住?
夜阑念毕鹰爪上绑的信卷,对圣洇流道:“洛河,已然准备好了。”
追不及,不妨上前一步。
截她的路。
......
是夜,燕潮在汉国月城总也睡不好。
她梦见,圣洇流拔剑,却指着她床边。
“燕潮,你竟然背叛孤!”
她疑惑,这不是早知道的么?
她顺着剑指方向去看。
她床上,分明有个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