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密银解·十二令
书名:凰镜 作者:知年迷所 本章字数:4023字 发布时间:2022-03-12


祁原因为娇栀的事向圣洇流骂过太多回。

燕潮格外记仇,此番最厌祁原,也知道祁原势要杀她……便将祁原关在圣营刑帐的木笼里,挑开帐门让他看外面兵败如山倒。

听着一声又一声的“不好了。”“叶李城守将殉国”“燕军打来了,燕尔大帝收失地了!”等等等等动乱人心的燕国故意散布的讯息。

若是老当益壮,眼睛好,还能看见飘摇的赤底燕字旗帜。

祁原被贺连山部下找到救出来的时候,果不其然第一句就是:“早该杀了那个妖女!”

“太傅,现在别提这个了!快走啊!”

圣营被整个掀翻,元军冲入,中营大开,西营凤子歌就阵倒戈,才知当初降圣是假。

营地一片火光,烟灰四飞。

“柳恪打开营门,凤子歌诈降,那这元军又是怎么回事?”祁原问救他的兵卒。

“这小人哪知道!”那兵卒脸被熏得灰黑,沾着血色,“谁成想元国和燕国有勾结!谁又想得到古燕亡了还能复活!”

祁原略放了心,这人不是那妖女派来耍他的。

毕竟妖女诡计层出不穷,他不得不防。

“将军,军师找到了!”

祁原看贺连山在营,知道正中兵力还算可以,立马命道:“元燕已走,关营闭门,清查细作!”

贺连山没想到祁原这般果决,只道:“可要请示殿下?”

祁原睨他,“那小子怎么了?还能决策么!”

“这……”贺连山面色难堪,嗫嚅道出太子现状:“姑娘她…不,燕贼她将锁链加在殿下身上,还,还把钥匙扔了,正在着人找钥匙。”

“殿下暂时可出不得帐!”

祁原:“……”

若是有一案在前,一桌在侧,那早被祁原拍断了。

他忍无可忍,当真奇耻大辱!

“娇栀,这个妖女!”

 

主帐再无往昔荣光与欢乐,圣洇流处境窘迫,当贺连山找进来时,他几乎想将贺连山灭口。

仇恨,情欲,耻辱,叫他恨不能埋葬所有人来掩藏这场败。

但他终究还有理性,遏制心头恨意迁怒,吩咐贺连山收残局。

首先要找到祁原,虽然祁原与娇栀结怨,但圣洇流知道,依照娇栀性情并不会杀人,而是耍弄侮辱人。

祁原主掌军务,也能抵消一些军中怨气,安定军心。

再是军医,比起祁原,他更担心军医被娇栀杀害,而现在贺连山还没复命,不由心中更是焦灼。

“殿下…”士卒来禀,又该是丢城。

“说!孤还是主帅!”圣洇流眼中满是戾气,身上披着一件单衣,透过半边纱帘注视帐中。

心里不可遏制地念:燕潮…我圣洇流不把你抓回来誓不为人!

“叶李城以西,十里水廊以北,怕是都被占了。”

“燕元离去之时放话收回册剑,而我方的守将至今都未传回消息……”

圣洇流听出机窍,“我方损失几何?”

“除去吴国的凤家军和燕国细作,柳恪还拐走一队兵马,共四百人……”

圣洇流冷笑不得,只沉声:“这么说,元国燕国只是和咱们开个玩笑?闹个翻覆而已?”

贺连山这时进来,带来军医。

军医也是初次见圣洇流这般倚在床榻,地上士卒满地找钥匙的景象。

他甚识时务,当时宴上可以骂圣洇流,这时稍微言辞惹他不悦……那就是死啊。

毕竟这样丑事,都会灭口的。

圣洇流:“将此人拉下去拷打。”

他说的正是那个士卒。

士卒讨饶,但还是被拉下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不能这么冤枉小人!这不是我等的过…您这是灭口,是灭口!”

贺连山听之瑟瑟,他也怕听这话。

毕竟他是第一个赶到主帐见太子的,太子不能移动,那件单衣也是他披上去的。

若是真要灭口,他绝对逃不了了。

“果真是细作,还敢动摇军心!”贺连山立马踹那人一脚,“刑帐拷打,务必吐出真言来!”

“殿下,老夫给您把脉。”军医上前,不看圣洇流神色就上手去碰腕子。

尴尬又来,碰到雕花纹饰的密银锁。

军医尽力平静,专心诊断。

心里却暗暗叫报应,真是天理循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这脉象,好似没问题?

可要是直接说没问题,那太子岂不是更觉受羞辱?被人耍弄到这样难堪地步?

便犹疑说话,退一步观察主帐物件,妄图找出些毒,救救太子的尊严。

“…这是绣球花,”军医皱眉,闭目细细嗅,“怎么绣球花还香?”

绣球花一半植于庭院花圃之中,就是取其颜色变化,缤纷多彩,而花圃定有香花香草,也能掩盖绣球刺鼻气味。

这帐中只有一株绣球,哪来的香气?

“殿下,找到了!”

夜阑赶紧上前给圣洇流解链子。

军医看形势不错,道出实情,“殿下,其实您没中毒。”

刚刚解了链子但保持一个姿势坐麻了的圣洇流:“……”

军医又刻意不看圣洇流,接着说真相,“这绣球花是用案上洒的酒浇灌的,所以香气本也就是酒香,而这酒香……”

军医有些不好言谈,顿了一下道:“酒里,有些催情药……”

圣洇流:“……”

他还是被娇栀强迫的不成!

这个老头子和祁原一路货色,尽会败兴!

但娇栀为何这般呢?在金荠园时就处处撩拨暗示他,而今又用邺诗雪激他才……

她绝对是爱他的,所以不舍,所以不甘!

若是祁原和军医知道圣洇流想法,定会恨不能没来人世走一遭。

这还是人话吗?

 

“…祁太傅?”军医看帐外押来一人,祁原跟在后面低首,难见表情。

圣洇流由夜阑搀扶下床,心里不祥预感更甚。

祁原面色难看地让兵卒全都退下。

“太子既在军中,为何不接金箭?”被押的人衣衫破烂,眼神却沧桑中磨砺锐气,精光骇人。

那是军旅之人才能敏觉的悍将之气,是历经数次劫杀才活下来的眼神。

“朝阙连发十二支金箭,太子一言不回,朝阙派出的十二位令官,皆遭伏杀,死于非命,唯有卑职存活至今,而今见太子却安好,那卑职代陛下问,太子究竟意欲何为?”

金钥卫拼了一般,“陛下本不信太子异心,只是发金箭催问…但到如今,陛下已然大怒,太子是当真要做无君无父的大逆之人了!”

圣洇流:“金箭?”

他目光首先投向娇栀的妆奁,金箭不出所料就在那里。

好啊,真是好,朝阙也布了个局等他。

金箭是由金钥卫发出,一般都属于皇帝直派,但位高于三司之上,唯有大逆之事才用金箭警告,以至警醒,上表陈述或派人入京申辩。

但这么说,都发了十二支金箭了。

那就不是陈述的事,而是诛叛。

就是他此时不入京受审,那朝阙也会派直隶军和云楚州郡部队来围剿镇压……

“荒谬,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祁原狠狠顿袖,“我等分明不知金箭,何来的不敬与谋反!”

“太子若是不心虚…”金钥卫谁又不敢信,扫视每个人,“何必如此辖制于卑职?若是有冤,也当进京向陛下陈情。”

圣洇流看着他,在想是否又是个娇栀留下的障眼法。

“看好他,一起带回京畿。”

祁原抬眸,没了镇定,“殿下真要回京?不妨先上折子,诉清实情。”

“十二支金箭,不回就是谋反,天下共击之,无处诉情。”圣洇流灾难临头倒更是冷静,“这回回京,定又能听到祁山兵败消息,孤往后,再难领兵。”

燕潮好手段,外连诸国,内通朝臣。

那回夜宴后的刺客盔甲里的密银…究竟还是事发了。

此番回去受审,看来这刑部虽是在他手,却还是要去大理狱住着了……

圣洇流自嘲笑笑,他怎么预见得到今日这般狼狈呢?

还是燕潮为他步步谋划,精心布置的围杀。

“退回陈地, 贺连山任主将,祁原任军师,这帐中物件皆都记录造册以备后来核查,孤带一队精卫…回京受审。”

圣洇流交代完了,只见金钥卫盯着他。

“兵败如山,没多时又会传回朝阙,太子不怕么?”

圣洇流嗤笑,“孤乃储君,况且此事分明,乃是细作离间,上京面陈父皇,自然脱去误会,有何可惧?”

金钥卫看了一会,道:“卑职只愿那十一人不枉死,太子若敢立誓,卑职便向陛下陈情,说金箭并未传到,太子对之一毫不知。”

“反正,”金钥卫因伤口疼痛皱了眉,“这帐中物件都在,太子不会自灭前程。”

圣洇流冷笑:“这本就是事实,帐中一无别物,哪来什么金箭!”

“至于立誓,孤有何不敢?”

便指天念了,又道:“等到了京畿,定要查出那覆国乱政之人!”

金钥卫先见太子神情已然信了几分,又见他倨傲正义,更是信了八九,便点头,对太子道:“请即刻启程。”

圣洇流趁金钥卫不察,给贺连山使了个眼色。

然后振袖出帐,还是被冤枉的愤懑样子。

 

贺连山心领神会,见祁原心绞痛,赶忙让军医看顾。

然后自己翻找内室的妆奁盒子。

檀木盒里一支被干花埋着,镂空金盒里一支又被花笺盖着…翻找好几个盒子终于找出了十一支,最后一支怎么也找不到!

贺连山只能先销毁十一支证物,剩下一支再想办法慢慢遮掩了。

 

而圣洇流出帐几步,便觉不对,回身去救金钥卫却还是慢了一步。

箭发于瞬息之间,金钥卫倒地指着圣洇流,死不瞑目。

而他背后被插得只剩半寸箭羽,可见金泽流转,夜色中尤亮,正是第十二支金箭。

圣洇流拔出金箭,朝箭发方向看去,刺客已然无行踪。

“殿下…这,这可,欲辩无言了。”贺连山瞠目。

便是毁了箭,那金钥卫身上箭伤尤在,便是人死无对证,金钥卫统领连失十二位属下,不可能不言语,不追查……

“太子以金箭杀御使,谋反之心昭昭,奉陛下旨意,收缴太子兵权,拿下押回朝阙!”

金钥卫统领带着大队人马赶来,铁骑踏在不久烧过的土地上,马鸣嘶嘶。

眼下军营虽被祁原稍稍整顿过,却还一片凋敝象,毕竟是丢了大批兵马,中营走一半,西营尽失。

他们能进得来,定也是带了圣旨御令。

时机就这般被卡得极死,一重又一重地压上心口,难以喘息。

娇栀是燕储,诈降反叛后,金箭十二支,圣旨御令追将来,唯恐逼他不死。

而天子心腹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时刻警醒在外臣子:金钥卫在外本就代表天子之威。

统领还揶揄圣洇流,“太子回京前居然把战神名号丢了?这是卖迂求存,明哲保身么?”

贺连山被一连串事件弄得恍惚,立马辩驳:“这就算是金箭,那也才一支,太子而今才知情,今上审明真相,你们也不好交代…”

圣洇流心里摇头,多说无益了。

金钥卫统领果然笑了,从袖袋里拿出一把金箭洒下,许多落在地上尸体边,道:“贺将军是说这个?要多少都有,不妨事。”

贺连山结巴了。

诬告构陷这种事,自古不绝,但若是来查办的人都存了心叫他们死,那所谓人证物证,所谓功绩与否,忠心或私,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也有了绝望念头,生了恨心。

“统领在西南角涞江舟上曾有赐教,”圣洇流不辨喜怒,竟是平静:“也只是为了今日么?”

统领不吝,再赐教道:“不止,日子还长。”

圣洇流断定又是燕潮,生恨至极,“原来孤那宠囚,也有这样翻天本事,将统领都作鹰犬,会吠又会飞,真是得力。”

“哈哈哈哈,不必激本统领,”金钥卫统领谦虚,“殿下还有得好受,慢慢受着,总有尽时。”

“不像我等,可是没有尽头的人。”

圣洇流冷冷看他,“孤若不死继位,定裁撤金钥卫,首先用你祭旗。”

统领仍旧笑,无所谓道:“那臣等着那一天,望太子尽早实现。”

 

 

 

 

 


上一章 下一章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章节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添加表情 评论
全部评论 全部 0
凰镜
手机扫码阅读
快捷支付
本次购买将消耗 0 阅读币,当前阅读币余额: 0 , 在线支付需要支付0
支付方式:
微信支付
应支付阅读币: 0阅读币
支付金额: 0
立即支付
请输入回复内容
取消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