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何曾想到，看着只是略淘的小青竟是如此的粗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可看着地上那痛苦不堪的阴魂，他又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吵死了，让它安静点儿。”
“好咧。”
小青爽快地答应了，小手随意地轻轻一划，那鬼哭狼嚎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世界立即安静了下来。
中信却是苦笑道：“小青啊，你把它嘴封了，它不是更痛苦吗？”
小青疑惑道：“对呀，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好吧，你不是人，我还是说直白点儿吧，我的意思是~”
“等等，”小青阻止道：“你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怪呀。”
中信坏笑着：“难道你是人吗？你可是神仙哦！”
小青若有所悟地晃了晃脑袋：“对对对，我不是人，你应该是人，可你怎么遇到的都是鬼人鬼事儿呢？”
中信恍然发现，小青才是真正的老江湖啊，他的少年模样太具有欺骗性了。
两人斗嘴的工夫，那地上的阴魂似乎快要不行了，身体不再剧烈扭动，只是间歇性地颤上一颤。
中信赶忙道：“小青，快收了神通吧，别给整死了，我还要问它话呢。”
小青云淡风轻地说道：“放心吧，它是魂体，没那么容易死的，老夫很仁慈的，药量下的刚刚好，现在只是开胃菜，我还准备好好玩几天呢。”
“哦，那就好，”敏而好学的中信似乎忘记了慈悲，转而讨教起来：“可我看书上的描述，灵魂不是很脆弱的吗？火啊光啊大蒜头什么的，随随便便就能把它灭了。”
“唉~”小青却是叹息了一声，一扬手，封闭了阴魂的六识，说道：“想我堂堂龙族王者，却认你一个凡人做老大，你知道为什么吗？”
中信只是皱起眉头并未接话，小青也并非真的发问，不过是学着人类惯用的一种表达方式而已。
“我其实是一条私生龙，在父母的呵护下，有洞府有资源，我的修炼速度一直很快，那时候，我真的很快乐也很嚣张，可就在我300岁那年……”
小青的讲述简洁却也冗长，他就像找到了知己一般，将心中太久的憋闷都释放了出来，通过数年的暗中观察，他已然认同了中信。
中信亦是感同身受，同气连枝了：“小青，那些破神仙也太他妈混蛋了，奶奶的，我若有那个能力，我一定陪你去讨个说法，大不了咱们也学学猴子，闹上一闹，可惜啊，我只是个凡人。”
“哈哈，真不愧是我看上的老大，这一世，你是凡人，我护你一生，等你归来，咱们兄弟一起闯，这三界六道何处不能逍遥。”
小青豪言一出，更是化出本体青龙，围着中信欢快地盘旋着，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不，他本就是条狂傲不羁的小龙。
深谙其心，深受其感，中信亦是豪气迸发，脱口而出：“好，我欲逍遥天外天，岂是他人盘中餐，待到凡衣尽褪去，九尺案前戏众仙。哈哈，爽。”
一人一龙仰天长啸，已然是忘却了眼前，也算引出了后来的兄弟闹三界。
“等等，先别急着调戏众仙了，”中信突然想起此前的话题来：“我都被你带跑偏了，你还没回答我灵魂到底脆不脆弱呢？”
小青收起狂浪，再次化为少年：“明明是你带着我跑偏的，好不好？听我继续说嘛，肉身不过容器，承载灵魂则活，失去灵魂则腐，而灵魂却有六道轮回，正所谓灵魂不灭，你说灵魂脆不脆弱呢？”
中信辩驳道：“这也只能说明灵魂或许可以长存，只不过表现形式有异而已，却不能证明其强韧度如何呀。”
“老大就是老大，你说的没错，凡人的灵魂都是低阶的存在，一旦离开容器的护佑就会越来越虚弱，但是，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就截然不同了，修道者所修皆为境界与神魂，一般情况都是齐头并进，至高阶的神魂连天雷都可不惧，真正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因此才有了封印的说法~”
“等等，我问你，按照你母亲的境界，她的神魂会不会还在？”
“母亲的神魂当然会在，不过多半会在那寂灭之地，所以，我一直在勤加修炼，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去那寂灭之地寻找。”
看着略显黯然的小青，中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定可以的，我们是兄弟。”
小青点了点头，也拍了拍中信的肩膀：“你永远是我老大。”
中信并不矫情，用手一指瘫软在地的阴魂：“现在就把他解开吧，我来问他几个问题。”
小青手指轻轻一勾，那青焰便从阴魂体内钻出，飘了回来。
蓦然轻松的阴魂立即恢复了些许生机，它朝着中信二人恭敬地跪拜着。
中信皱了皱眉：“起来说话。”
那阴魂看了看小青，见其不语，也便顺从地站起。
中信轻言一声：“开始你的表演吧。”
那阴魂使劲儿温和着声音：“我叫顾老拴，曾经跟着师父修行了几年，因为资质太差，勉强习得几样微末的道法，眼见修道无望，我便偷偷溜出师门，想在俗世谋个富贵。”
小青插话道：“哟，居然还不肯老实，就你这样的也配入山门？是不是很怀念温暖的抱抱啊？”
说着，青焰飞出，却是围着顾老拴转起圈来，他膝下一软再次跪倒。
中信不忍其再次遭罪：“那你就跪着说吧，再不老实我也帮不了你了。”
“多谢上仙，多谢上仙。”顾老拴接连扣了两个头，开始哆哆嗦嗦地述说。
“我其实是门里的伙夫，因偷学法术被赶出了山门，有一回，我在修炼出窍术时，遭遇野兽袭击，肉身被啃食，我学艺不精，不能离体太久，无奈之下，钻进一个猝死的流浪汉身体。”
中信的语气略显温和：“却也可怜，那后来呢？”
“后来，机缘巧合下当了赘婿，本以为从此安享幸福了，谁知那女人说我没本事，根本不拿我当男人，非打即骂，在那个家里，我连条狗都不如，所以，我暗暗发誓，一定要混出个样来给她看看。”
说着，顾老拴居然抽泣了起来，不见悲切只余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