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诉说
“你是说，那天晚上的事儿，你都想起来了？”孟云天看了看四周，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昨天那个伪装护士的人就是费泽林派来的，这医院难保不会还有监视他们的人。于是孟云天拉着小烟走到楼梯间一个隐蔽的角落。
“是的，当时费泽林也在场，先前爸爸以卧底的身份和费泽林做过交易，但是费泽林并不知道爸爸的身份，当时爸爸有个录音笔，这也是楼建明当初要抓我的目的，你知不知道那支录音笔在哪里？”小烟现在虽然很累，但是她急切地想要知道录音笔的下落，这很可能是破案的关键，说不定里面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我不知道啊，师父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有什么录音笔的事儿。”孟云天努力回想了一下，师父确实没有给自己交代过什么录音笔。
“你说，录音笔不会落在了楼建明手里了吧?”小烟没有听父亲说过，现在云哥哥也并不知道录音笔的存在，那楼建明会不会是在事发之后，已经先发制人地找到了爸爸说的录音笔。
“不会的，我觉得录音笔应该是和你有关，不然他也不会放过你的，怎么还可能这么认真耐心地照顾你，说明他是想博得你的信任，然后在恢复记忆之后，告诉他录音笔的下落。”孟云天其实在知道楼建明的真实面目之后，就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照顾小烟这么多年，想必那录音笔里面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才会一直想要从小烟这里找到突破口。
“原来我能活下来，是我还有利用价值，不然当时就被他灭口了。”小烟有些心有余悸。
“小烟，对不起，当年我还是来的太晚了。”孟云天一想到那晚，自己就无比的自责，如果自己早一点到，是不是可以把师父也救下来。
“云哥哥，你为什么要道歉呢？你当初用身体为我挡子弹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因此丧命么？”小烟回想起来梦中的那个场景就很后怕，她结结实实地把云哥哥抱了个满怀。
“当时哪里想到那么多，师父已经没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师父这唯一的女儿给救下来。”孟云天笑了笑，回抱住小烟，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孩儿，如今已经成长的这么优秀，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也要把师父这唯一的血脉给救下来。
“孟警官，柳警官。啊，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候一个穿警服的侦查员慌慌张张地要把楼梯间的门关上，他只是来传话的，没想到去却看到这么一幕。
“哦，没事儿，你有什么事儿么？”两个人赶忙分开，小烟慌乱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孟云天转过身来挡住小烟。
“哦，就是沈青已经清醒了，我们雷队让你们过去。”那小警察恐怕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差点忘了自己要来干什么了。
“好的，我们马上就过去。”
“他刚才是不是看到我们抱在一起了？”小烟是个脸皮薄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这有啥，在这儿办完案子，以后都不一定有机会再见面了，而且，看那孩子也不是个会出去乱说的。”孟云天安慰小烟。
“走吧，去看看沈青怎么说。”小烟想了想，现在还是沈青比较重要。
沈青刚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但是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雷彦斌已经提高了警惕，在门外加派了人手看护，对于进出病房的医生和护士也是仔细盘问后才允许进入。
病房虽然是双人间，但是在警方的要求下，病房内的另一张床是空着的，杨小梅坐在病床前，旁边还坐着几个警察，雷彦斌则站在窗口处沉思着。
“柳警官，谢谢你昨天晚上又救了我一次，我真的不想死，我想活着。”沈青一看到小烟和孟云天走了进来，顿时痛哭流涕，挣扎着就要坐起身来。
“你别激动，昨天晚上的事儿，是我们的职责所在，遇到任何一个警察都会救你的。”小烟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她赶忙和杨小梅一起，扶着让沈青躺下。
沈青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面如金纸，浑身无力地靠在病床的软枕上，整个人因为长期昏迷而骨瘦如柴，如果来以阵风，大概就能把这个可怜的女人给吹走了。
“你精神状态还不好，我们今天的问话合适么？”孟云天转过头去看着雷彦斌，想问问他沈青到底是不是和问话。
“是她主动提出来要见你们的，我们也没有逼她。”雷彦斌摊了摊手。
“是的，孟警官，是我想见你们，我有话要和你们说。”沈青的声音有气无力，让人们觉得这个女人下一秒就可能会消失不见一样。
“你先好好养身体，等好了以后，再和我们说也不迟。”小烟坐下来，握住沈青的手，她的手几乎只剩下了骨头，外面裹着一层皮，而且上面已经扎满了针眼，几根血管的地方都淤青着。
“不，我怕来不及了，我能不能单独和你们两个说几句话。”沈青努力地说完这句话，接着就是大口大口地喘气。
“孟队，那我们先出去，你们聊一聊。”雷彦斌招呼自己的人离开病房。
“梅姐，你也先出去吧。”沈青拉了拉自己姐姐的衣角，示意她也先回避一下。
“好，你们慢慢聊，累了就休息。”杨小梅用手背擦了擦衣角，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如果，当初刚遇到你们的时候，我就能有勇气向你们求助，大概我也不会走到今天吧。”沈青看到自己家表姐慢慢关上了病房的房门，她抬头看着病房的天花板，是那种让人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
“咱们当时萍水相逢，你也不了解我们，一般人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难处吐露给陌生人的。”小烟拿过一个冰袋，慢慢用纸包好，然后在沈青青紫的手背上慢慢敷着。
“我和吕之行相逢在一次公司举办的年会上，他是我们公司老板费泽林的侄子，当时他刚从国外回来。长相俊朗、谈吐不凡的他，当时是公司里小女生们追捧的对象，他总是能在大家面前侃侃而谈，很多小女生私下里都想和他搭个话，他也是公司同事们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沈青在回想起那段青涩的时光的时候，眼睛里放出了久违的光芒。
“我不善言辞，也不喜欢跟风，但是他偏偏就注意到了我，对我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他很浪漫，每天都送花给我，还总是在工作和生活上对我嘘寒问暖，我一度成了公司里最让人羡慕的女生，我当时还小，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追求，没过多久，我们就开始谈恋爱了，后来，我们就结了婚，那时候他当时也自立门户了，在外面开了一家公司，我们在工作上就没有了交集。”
沈青说了这么一大段，然后停下来喘了口气。
“刚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很幸福，他依旧是每天开车到公司楼下接我，回到家也是他洗衣做饭，我基本上都不需要去做什么家务，我被他宠的像个小公主一样。大家都说我找到了如意郎君。”
小烟和孟云天在一旁耐心听着，并没有插话。
“但是好景不长，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慢慢地就变了，开始经常晚回家，每次回来都是喝到醉醺醺，家里有一点不妥的地方，他就开始指责我，后来有一天，他大概是在他伯父那里受了气，回来以后，他第一次打了我。”
沈青说到这里，眼神暗淡了下去。
“他打过我之后，第二天痛哭流涕地向我道歉，说他昨天晚上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他不是故意要打我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但是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小烟在上警校的时候，就接触过很多家暴的案子，这些案子往往都不大，派出所民警也只是调停一下，毕竟是两口子的事儿，如果丈夫道歉的态度诚恳一点，妻子一般都会选择原谅，但是没过几天，丈夫就会对妻子进行第二次家暴。
“是的，我当时也天真地认为他会悔改。也是，后面几天，他按时回家了，也又开始给我做饭了，我以为我们的生活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没过几天，他又一次对我动手了，还用砸碎的碗把我的腿给划伤了，当时差点就划破腿部大动脉，他吓坏了，赶忙把我送到了医院，这次，他跪下来和我道歉。”
“你看，这就是家暴男管用的伎俩，狗是改不了吃屎的。”小烟愤愤地说。
“是啊，我当时在医院里就想着，要和他离婚，但是他伯父费泽林这次出面了，长辈竟然亲自来替他道歉，费泽林当时又是我的老板，而且费泽林几乎是涕泗横流，为他的侄子道歉。我没办法，就又原谅了他。”
“费泽林？他还亲自替吕之行道歉？”小烟心中一惊，和孟云天面面相觑，这个费泽林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是的，他亲自来道歉。回到家里以后，没过多久，我就怀孕了，吕之行很高兴，他说我不要工作了，在家专心带孩子就行，他的公司足够养我们娘俩了。”
提到孩子，沈青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但是小烟查过沈青，她没有孩子，说明这个孩子就没有生下来。
“你就这么辞职了？”小烟觉得，沈青当时恐怕是被吕之行这个渣男给洗脑了。
“是的，我辞职了，但是孩子，却因为他流产了，我也失去了子宫，再也没有机会做母亲了。”沈青此刻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用手捂着脸，浑身抖的像筛糠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