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德九年五月,临江的天一直都很好,蓝蓝的天空清澈无比,天上的云一簇一簇的,洁白无瑕。
路何氏拉着自己三岁的儿子路致富从集上回家,路致富手拿着一个糖人,在前面蹦蹦跳跳的,突然在一棵树停了下来。
糖人也不吃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娘,小孩儿。”
路何氏眯眼笑着:“你可不就是小孩儿嘛。”
路致富使劲摇着头,指着树底下的一物:“小孩儿。”
路何氏走上前一看惊呼道:“这谁家的孩子,怎么扔这儿了。”说着把东西塞到路致富的怀里,一把抱起了襁褓中的孩子。
孩子面色通红,脐带都没有剪,被人扔在树下胡乱地盖了几片叶子,突然被抱了起来,好像受了惊吓,“哇”地一声就哭了。
哭声断断续续,声音也带着沙哑。
路何氏轻轻拍着,孩子慢慢地安静了下来,睡了过去,她摸了摸襁褓的料子,还是达官贵人才用的起的绸缎。
看了看四周,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舍得扔掉,一面气愤着,一面担心着孩子的安危,咬牙道:“致富,拿着包袱,我们下山去找大夫。”
路致富一歪头:“嗯?”他可刚上来啊,小石头还等着他一起去逗鸟呢。
还不等他反驳,路何氏已经蹬蹬走出了一段路,回头望了一眼原地不动的路致富:“快点跟上。”
路致富耷拉着脑袋,满不情愿地拎起包袱跌跌撞撞跟着母亲下了山。
山上的路成功一锄头一锄头耕着地,满头大汗,用毛巾擦了一把汗,日头到了正南方,路何氏娘俩还没有回来,他有点着急了。
“老赵,看见致富他娘了吗?”
老赵抹了把脑门儿的汗:“没有啊帮主,嫂子不是去集市了吗?”
“他俩天没亮就出去了,这都正午了还没回来。”路成功也没心思干活了,扔下锄头就往山门望。
老赵走了过来:“我去叫些兄弟找找大嫂和小富。”
想着这两天山下不太平,路成功点了点头,老赵见状就去武场叫些青年壮汉。
老赵刚离开,路成功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人的轮廓,他前几年眼睛受了伤,看事情看不真切,只能使劲眯着眼。
人影越走越近,他才看清,又眯了眯眼,脸一下就垮了下来:“路致富,多大了还让你娘抱着。”
路致富从后面探出个头,一脸委屈:“爹,我在这儿。”
路成功眼眯的更深。
路何氏走上前,将怀里的孩子往前递了递,路成功迷糊迷糊接了过来,掀开了个口,赶紧又塞到了路何氏怀里:“这谁家的娃娃?”
路何氏又盖了回去,低声说道:“路上捡的。”
“树底下捡的。”一旁的路致富补充了一句。
“捡的?”路成功那双常年眯着的眼突然就睁大了。
“先回屋再说,孩子体弱。”
两个大人护着怀里的婴孩快速进了屋,一个小孩拖着包袱呼哧呼哧地跟着。
“这孩子是被人扔了?”
路何氏叹了口气:“捡的时候连脐带都没剪,山下的大夫看了看说没什么大问题。”
路成功用食指轻轻刮着孩子的脸颊:“多好看的孩子,男孩女孩?”
“女孩。”路何氏神秘地说道:“我看这孩子也没人要了,我们把她留下来?”
路成功想了想点头算是答应了:“我没文化,你给孩子起个名吧。”
路何氏望了望外面的天:“叫路星吧。”
“路星,亮晶晶的,好听。”
两人正沉浸在有个女儿的欢喜里,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进来:“她叫路捡星。”路致富嘟着嘴,一脸不情愿,,平白无故多了个妹妹,还是个捡来的妹妹。
“路简星?”两人面面相识,然后惊喜于自己儿子的文化气息,连连回应:“好好,就叫路简星。”
六年后,路致富九岁,路简星六岁。
路成功看着自己的女儿总在武场跟一些男孩子“厮混”,他觉得不行,连夜启程去找了一个先生回来。
先生长着白胡子,说话慢慢悠悠的,在路成功看来就是充满文人气质。
路成功贴了告示,不只是路简星,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可以去学堂学习,这也是为了改善世人对武路门的认知,他们不单单只是一介武夫。
这天先生正握笔教小路姑娘写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有模有样。
写到“简”字时,小路公子不同意了,他拨开先生的笔,义正言辞:“先生写错了!不是这个简。”
先生不恼:“哦?是哪个简?”
小路公子接过笔,一字一画:“是这个捡,捡来的捡。”
小路姑娘不服气,昂着头:“我不是捡来的,不是这个捡。”
小路公子哼了一声:“你就是捡来的,谁都知道你是捡来的。”
“我讨厌你!”说完,小路姑娘跑出了屋子,跑出了武路门。
白胡子先生步履蹒跚,见追不上,赶紧去找路帮主。
这份风波持续了一个月,武路门四处寻找,最终在十万八千里的京城领回了路帮主的心肝女儿。
路致富捂着自己的屁股,一瘸一拐的磨蹭到路简星的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妹妹,我不该说你是捡来的。”说着还像起誓时举起拳头:“就算你是捡来的,你也是我路致富的妹妹。”
说完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路何氏眼睛都哭肿了,见到女儿,不停地擦着泪。
路成功双手握着,显得不知所措:“云云,我们……”
话还没说完,路简星满不在乎地打断了他们的担忧:“我想通了,不管我是怎么来的,你们都是我爹娘。”
说完还用小手摸了摸矮自己一头的哥哥:“你这样一点也不男子汉。”
九年过去,是胜开五年,这一年路致富二十岁,路简星十七岁。
两人蹲在墙头,一人叼着一根草,看着武路门的江山。
“妹子,我想了个能让我们武路门富起来的方法。”
“什么?”
路致富得到回应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你看咱爹那时候只靠着这些平民来维持收入,暂且可以赚个小钱,但是真正的有钱人是那些大商人,达官贵人,所以!”
路简星吐了草:“所以你想在他们身上捞钱。”
“我妹子就是聪明。”路致富起了兴致,高谈阔论:“我打算专门为那些叛逆,不受管家的富家子弟另开一间武场,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劳动,一起生活,让他们有一次脱胎换骨的机会。”
“哦。”路简星觉得路致富可能是疯了。
自从路成功和路何氏相继去世,路致富就路武门这个担子接了过来。
正当两人憧憬武路门的未来时,一个男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帮…主,姑娘,有…有…”
“有鬼?”路致富逗他。
男子叫小山,是张洪的独子,武路门的飞毛腿,可惜是个结巴,墙头上的两人也不急,静静地等着他说。
“有一…个做官的…人,带来…了好…多人,要找…他们的…女儿。”
路简星皱起了眉头,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旁的路致富也大体猜到他口中的女儿是何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妹妹:“不要怕,哥在呢。”
说完,路致富跳下墙头,示意路简星先回避一下,又对小山说道:“走,我们去见见他。”
武路门聚集着一堆人,马车上的人一男一女,沉默不发,气质不凡,马车下的人指指点点,说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