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微薄怒气转了紧张忐忑。
咫尺间距，他看向她，目光随着她脱衣服的动作挪动，想阻止，又私心没去阻止。
湿湿黏黏的薄衫从肩头揭开，徐徐露出一片刺目的雪白肌肤。
狸吾略微咳嗽一声要制止她：“你要干什么……”
“嗯……既然你不相信我，我就证明给你看呀。”她将外衣褪在手肘边，半遮半露，更是叫人心痒。
他顿住，不解问：“什么意思？”
“养花需纯净之物，只要不是纯洁之躯就不能养花了，好！你来吧。”
说罢，她爽快地把衣服抛到地上，湿哒哒的一声‘啪叽’，让她笑出了声。
狸吾却是傻了眼，拿起床上的被褥裹到她肩上，提高音量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什么来吧，来什么来，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哪里来的馊主意！”
“爷爷教的。”
“……”
“他说，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们男人就没有办法了。”她扬起下巴，微微翘起的唇角挂着沾沾自喜。
狸吾眯起眼，表情清晰可见的黯澹下来，幽幽问：“所以方才在山腰……”
她未加思索，脱口而出：“是故意掉下去的，但是这个……”当她看到眼前男人的神情时，才意识到什么，心虚地缩起脖子，指了指额头的伤：“这个是意外……”
“好你个臭丫头，耍着我玩！”他的声音失了平稳，想他好不容易撒个气，这番竟又是他败下阵来，心中顿时不平！
“你不也骗我要走么，扯平。”
“谁要跟你扯平，那老头怎么这样教孩子的，大雨天的如果真掉到山下可怎么办，能不能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主意！”
说着说着脾气越发高涨，他作势从床沿站起，攥了攥窄袖上捆缚的护腕，一副要去找人算账的架势。
白沐雪见势不妙，赶紧拉他坐下，沐雨的衣裳相互粘合，滴滴答答又甩了满地的水渍。
她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依近来，唇边旋起小小的梨涡，笑问：“你又生气啦？来来来，正好我还学了一招，还没用。”
“你……你！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白沐雪徐徐起身，双膝跪立在床上，倾着上半身靠近了他，也不理会他的防备，低声细语说：“爷爷说，男子都喜欢这个，你信是不信……”
她朝他伸出双臂，动作牵动身上的被褥滑落而下，光裸的藕臂转去勾他脖子。
沾了水气的肌肤好似晨露莲花，贴着他颈上躁动不安的脉，升腾成朦胧的热气。
姑娘轻轻旋身，在他膝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翘着腿坐下，欣赏他拘谨又惊诧的可爱模样。
她俏皮含笑，面颊微红，抬起下颔也去勾他下巴，学着曾经在风月居偷瞧过的画面，在他的唇上落下细碎的触碰。
一下，两下，三下……小鸡啄米似的亲 吻着他。
末了，感受鼻尖萦绕着他粗重的气息，毫厘之间两双眸子相互追逐，她笑着撒娇：“本小姐经验甚少，技术不佳，狸公子可还生气？”
他喉结浮动，咽下口水，哪里还有火气可发，只得偏过头去不敢再看。
略粗的指尖无奈地揉着眉心，回味方才青涩可爱的亲 吻，不由得垂首苦笑，不甘又甜蜜地怨道：“气，可气死了我……”
﹉
挂了伤的法袍男人端坐在潮湿的山洞内，躲避着一日一夜的暴雨。
他的左眼被染血的纱布蒙着，指尖掐符，嘴上一张一合念着咒，本该灵慧之人，却一派狡黠之态。
黄符自燃，燃在他的指尖，木元微微睁眼，表情平静无澜。
他在了结一个生命，血脉相连的生命，妄图控制那些扎在水青血肉里的鬼虫，使它们听命于自己。
怪哉，此刻他并无知觉，感知不到那些鬼虫在行动，心中猜忌着水青被杀？
不，那小妖女拼命相救又怎会忍心杀了他。
木元愤愤将指尖的黄符捻碎，左眼的剧痛让他无法保持冷静，他将符咒的失败归结于伤痛。
一想到这，便对那小妖女恨之入骨，早知如此，当年就该将她和狸吾一并杀死！
悔！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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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内是他不甘的嘶吼声，混杂着上天入地的雨声，演绎着一场可以预见的死败涂地！
寅时一过，雨势转小，洞外拂进诡谲的夜风，潮湿的水坑爬过一只八爪毒虫，尾部牵着一根微不可见的银丝。
木元倚着石壁闭目休息，八爪毒虫犹如身轻如燕的高手，尾吐银丝黏上漆色衣领，灵活的八爪攀爬而上。
神不知，鬼不觉。
﹉
翌日清晨，楼外小院满地落叶狼藉，坑坑洼洼尽是泥泞，屋檐下的几盆白玉兰未能幸免于难，都被昨夜的暴风雨蹂躏成残。
雨停了，依然没有日光，到处都是清冷，寒凉似从地下幽幽渗出，每走一步都是冷。
昨夜事多，白沐雪没能睡好，辗转反侧了一夜，总在怪罪自己。
口里虽对狸吾嗔怪，实则心内反省甚多，发觉是自己得荣宠万千，才会忽略了狸吾，忘了他自小失了所有宠爱，是个少爱之人。
故而，将她看得珍重，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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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院中，她抬手伸直了酸疼的腰背，回想昨夜滚落山坡的情景，再摸身上留下的伤痛，突然有些后怕，意外自己何时这般大胆，敢用苦肉计。
不苦先生从水青房里出来，正好撞见兀自发愣的小姑娘，又瞥见她被风吹散的碎发，额上一块发了黑的血痕。
“你的额头怎么了？”不苦先生上前来，睁眼仔细查看。
白沐雪不以为然，咧着嘴笑：“想‘破’了脑袋，便是这个意思，嘿嘿。”
不苦先生无奈，笑着摇头。
不一会儿又忆起了什么，转头问她：“今日怎么如此安静，那老家伙和小家伙呢？”
她来回在院里院外望了望，摇摇头：“不知道，我刚起，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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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迷雾中，老翁从山下徐徐走来，手中提着酒葫芦。
他一眼就瞧见院里站立的人，一路奔着跑来，忙把酒葫芦丢在石桌上，转来看白沐雪。
状似诧异：“你怎么受伤了？”
“还说呢，要不是你让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能往山坡下跳么，瞧！”
她指了指额又撩起衣袖，手臂上面也爬了些擦伤的血迹，又低了声埋怨道：“可疼死我了！”
老翁先是一惊，再又仰头大笑，最后一脸朽木不可雕的嫌弃样，指着她道：“你啊你，爷爷让你哭哭闹闹撒个娇，没让你真的寻死觅活，亏得没给大雨冲走，怎就这样傻。”
“你还说呢，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她憋红了脸，衣袂一旋，背过身去。
老翁笑着笑着变了脸，神色紧张凑近她来：“那个色诱，你不会也假戏真做了吧？那可是计，计，你……”
白沐雪瞪了他一眼，偏不告诉他实情，只装作无辜又听话的模样道：“那不也是你让我做的嘛，若非真的，他哪里肯回来。”
“哎哟我的天，哪里有你这么傻的丫头！就这样把自个儿送给人家了，我！我可！可真被你气死！”
老翁觉得有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似的，一口气咽不下去，提不上来，找人发泄也不知该怪罪何人！
不苦先生在旁听了半天，只觉得爷孙二人吵闹的厉害，略显烦躁道：“清静清静可好？我已被水青的事弄得焦头烂额了。”
老翁突然想起来意，匆忙解释道：“今晨那俩孩子下山去，说是去找救水青的法子了，看样子倒是胸有成竹。”
“啊？”白沐雪抓起老翁的胳膊，面色焦急：“他们是去找木元了吗！？您怎么不跟着去啊！”
“我哪知道他们去哪了，我是来给那半死不活的小子煎药来的。”
“这……”
她略略垂首，想起昨夜跟狸吾的对话，想必为了让她早些回家，已经和白斯寒达成共识，一同去寻木元了。
心下有些急，托了托老翁的手，拜托道：“爷爷您去看看他们吧，万一真有点儿什么事可得不偿失啊。”
“我才不去，我啊，不管妖族之间的事很久了。”老翁一甩手，坐到石桌上，拿起酒葫芦咕咚咕咚灌了半壶。
白沐雪瞧了瞧无言的不苦先生，有意避开她的耳目，挪着小步也坐上了石桌，悄悄附在他耳边，低语：“万一昨夜后我有了小娃娃，您不去帮狸吾，我们俩可能就成了孤儿寡母了。”
“噗——！”
酒水从老翁口中喷撒一地，刚想开口骂她，却见她坦然笑着，半真半假的表情，让他心底一阵寒一阵火，瞬间没了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