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故事就叫精神分裂,恐怖吗?
这种病是大部分烂俗国产恐怖片剧情的背锅侠,是强行唯物主义的结局里,让观众想扔臭鸡蛋的污名化疾病。
我叫方灿,灿烂的灿。
在我还能认出纸上的文字时,写下这几段话。
似乎每个村子都有那么一个大半夜不着家在外游荡的疯子,他们是现实世界的孤魂野鬼。
他们总是让人嗤之以鼻,避之唯恐不及,疯子的家人第一个遭殃,你们为什么不看好他,为什么让他出来吓人?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我在一阵叽叽喳喳的话语声中醒来。
无尽的咒骂与议论找寻来源处杳无踪影,我就像头上被罩着黑色麻袋,即将被处以绞刑的战犯,惶惶不安地听着众人对我语焉不详的口诛笔伐。
“快走!”
“去哪儿 ?他要去哪儿?”
“死,什么死,死是一个圆圈?”
“跳楼在麦当劳的炸鸡桶里。”
“他被发现了。”
“旁边有人快杀死他,快杀死他!”
“叮咚~叮咚~刷刷刷!刷刷刷!”
永不停歇的门铃声和书页快速被风吹过纸张之间的摩擦声齐响,伴随着这些对话声无止无休。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心脏剧烈的跳动,恐惧使我喘不上气来!
我捂住耳朵,这些声音依然在环绕!我警惕地看向四周,那些人又接着窃窃私语。
“你看他的样子,哈哈哈哈”
“嘘,墙上有个人,他在端着枪!”
我猛的看向墙壁,白的空空如也的白。
我看向桌子上的书,开合着躺在桌面上!
我扑过去死死地把它扣住,不去管那是不是我珍爱的理想国,身下完美的书页和挺直的书腰已然坍塌。
可书页声仍然在刷刷刷的响,似乎进入了某种我看不见摸不着的死循环。
我觉得有双眼睛在后面看着我...
门铃在狂响,我拉起门把手使劲的往下按,却发现无论怎样都按不动。
我无措地退后两步,看向床边的落地镜,我看到,镜中的我在笑。
我摸着我的嘴角,摸到了又没摸到,我跟着他笑。
“嘿,我是方灿,你在做什么,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接着他又说:“我不是方灿,你过来,我是谁,你是方灿吗,你过来,你过来..”
镜中的我笑的越来越疯狂,五官扭曲的变了位置,我沉浸在一种名叫“无”的状态里动弹不得,眼珠往下看,他手里正握着一把刀!
“哒哒哒哒哒哒!”
我固化凝滞的肉身被一下一下指针走动的声音唤醒。
电视突然哧啦哧啦地冒出雪花,巨大的电流声狠狠冲击着我的耳膜,我喘着粗气找到连接电视的插头一拔!就像倒计时还剩3 秒,主角拆下炸弹的其中的一根白色导线。
我发现我在床上,眼前没有电视更没有镜子。
我看向手机的壁纸,上面是一个小时前留下的内容,你是方灿。要睡觉,明天上课。
哦,我是方灿,我闭上眼按照手机上的提示睡觉。
叹息一声又一声的响起,有女人的有男人的也有小孩的,我把被子盖在眼睛上,露出一点点缝隙,我的房间没有人..
我的?房间?我的?
我反复用舌尖琢磨着这几个字,我的。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尖叫,他说快跑!
另一个女人语速很快很快,不断重复不停地问着一句话: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你应该去死!”一个小孩的声音突然咒骂道。
好累,我好累好怕,我想逃走,有人想杀我!
我是谁?我想拿出手机,却看到自己的手调转了方向掐向自己的脖子!
那些窃窃私语喋喋不休的声音终于换成了大笑,就如同那些偏执症的大人们在流浪的人生尽头终于了却了穷其一生的宿怨,他们痛快地说:
“这就对了。”
“你该去死!”
“再用点力,你能做到的!”
“好孩子。”
我的脸由缺氧变的充血红紫,我想让我的手放下来,可我做不到!
我的灵魂感知不到我肉体的存在,这是我的手吗?
我蜷在被子里,那只手上修剪的整齐圆钝的指甲扣进了我的皮肤,窒息让我的双腿乱踢一气。
“咔哒..咔哒..咔哒..”
在我要即将死亡的瞬间,那突如其来的响动就像空空地板上落下一根雪亮的钢针,那只手僵硬地停止了继续扼紧我喉咙的动作。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失而复得的空气只觉眼前的画面在天旋地转。
脑仁疼的我想吐出来,我看向床边的手机,它在我刚才的挣扎下亮起屏幕,上面写着:
你是方灿,要睡觉,明天上课。
哦,我是方灿。我抱着晕乎乎的脑袋,倒在床上,咔哒咔哒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持续。
仔细辨认,是有人在我耳边用一把锋利趁手的指甲钳修剪指甲的声音,可我的房间并没有人。
我很害怕,但我的头好疼不知怎的晕了过去,所幸度过了这一痛不欲生的长夜。
“阿灿,你最近脸色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看着面前的餐盘愣神,一块像油画里被施以最浓墨重彩的绿颜色的青椒,半段奶黄色饱满的香蕉,白嫩粒粒分明的米饭,几个油澄澄的大虾摆成数学符号远远大于的样子,还有散发着独特香气的洋葱炒肉。
“能跟我说说吗,阿灿?阿灿?”
我看向摇着我胳膊的同学,说:
“嗯..你知道青椒里生了虫,太阳从东方落下。”
“嗯??我听不太明白。。”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牵强。
“啊,我是说香蕉要带着远远大于的大虾军队跑到外太空去。”
…
“什么?...它们为什么要跑?”
“嗯…它们欺负我,你明白的...”
“方灿!方灿!别开玩笑了!”
他气的圆鼓鼓的脸,像是遇到危险时,会把自己的肚子撑的巨大,涨的透亮发白随时要炸开的河豚鱼。
河豚鱼是我的同学?不会的,它在骗我!
我看着他的脸,画面好像从大的虚幻世界,缩进小的世界,和我看过的一部外国电影回忆过去的运镜手法很类似,这是真实的,我告诉自己。
我如梦初醒,赶紧喝下面前满满当当快要溢出的水,水滴洒在桌面上是不是我流下的眼泪?
在他的注视下,吃下我餐盘里,那颗浓绿色的被黏湿发黄的蛆虫爬满的青椒。
“哦,阿灿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我咯吱咯吱的咀嚼着,机械地点头。
“你不会是想装抑郁症精神病什么的,不来上课了吧。要我说我觉得我也得了病,我抑郁了,或者是精神分裂什么的,你不觉得很酷吗,有好几种人格。”
说到这里,小唐露出小男孩向往昂贵的名牌跑鞋,最新款的数码产品,和象征着野心与自由的重机车一样心驰神往眉飞色舞的表情。
我咽下嘴里湿滑的,钻进舌头下一口一口撕咬我口腔的肉虫,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摇了摇头:“我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