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这里只是鸩门的一个分部?”
赫连贺大口拌饭,他被苏一桃拉着跑上跑下,本来那一半血统就不是以耐力见长的,一上午扛着一缸子水跑山路差点把他累死在半路,刚回来就头晕眼花想吐,缓了好一会儿才能正常吃饭。
雷彻面容安详,显然和所有人一样都接受了这个山门确实是老倒霉蛋儿了的事实,他静静的挺直腰杆坐着吃饭,等待他们发言。
“是这样,我曾经听到过鸩门那些人的传言,据说我们属于‘北’鸩,而南边还有一个‘南’鸩,两个鸩门的目标都是为了制造出鸩门之子,万毒之子,然后是真正的‘鸩’。”
“然后?”
赫连贺敏锐的察觉到了话里的异常。
“‘鸩’正常来说应该是一对,雄鸟被叫做运日,雌鸟被叫做阴谐。”
“意思是和雷彻对着的还有一个女的‘鸩’?”
“他是阴谐,不过是男的。”
“噗,那鸩门要怎么算嘛?”
赫连贺和苏一桃争抢着盘子里的肉,两个人都高速往自己碗里扒拉,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赫连贺忙着干饭,筷子死命拦着苏一桃的筷子不让对方靠近,身体都被她的力气给推的有些不稳——不过也怪这家伙一定要蹲在板凳上吃的缘故。就是这样忙,他都能强行抽出时间来嘲笑雷彻一句。
“鬼知道他们怎么定的,但是雷彻严格意义上应该是什么都不算的。”
蓝风故意偷换概念。
“嗤。”
就连已经把饭碗扣脸上的苏一桃都没忍住,停顿了一下,接着尴尬而又完全不礼貌的吞饭,假装无事发生。
“哇雷彻,可以啊,我居然还不知道你私下有这么一个神秘身份?”
赫连贺说话阴阳怪气,故意把“神秘”那两个字咬的很重。
赫连贺笑得欢,故意趁着雷彻喝水时冷不丁这一句,把他差点呛了个好歹。抹掉下巴上的水,他核善一笑,对赫连贺说道:
“你也开始了是吧?”
“哼?我开始什么了?”
赫连贺大笑起来,露出两个尖尖虎牙,金黄色双眼里尽是不怀好意。
嘚,还在因为上午自己把他支去干活愤愤不平。
“这事我是真不知道,你指望一个天天扒在缸里的人知道什么?倒是你,赫连贺,这么在意我的事情,你是想回避什么吧?”
很好,戳中了,赫连贺再能瞒,脸上惊了一下的表情是藏不住的,他抬眼看雷彻,面上半是惊讶半是被戳破的恼怒,让雷彻感到奇怪的是,他甚至有点欣喜。赫连贺立刻回嘴。
“哈,我回避什么?我回避只是因为你没问,倒是你,明明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合作,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雷彻也放下饭碗,有意和他继续吵,赫连贺两条长腿伸到桌下,故意蹬了一脚雷彻的凳子,雷彻险没稳住,赫连贺装作无事发生,笑着继续说道。
“不是吧你,打算当大门派掌门就这点气量?”
“当大掌门还需要被小门派的小掌门颐指气使?”
雷彻反问,手掌迅速下撑稳定住身体,然后迅速一脚狠狠的踩下去。
“嘶……”
赫连贺吃痛,嘴上却完全没有吃教训的意思,把脚悻悻收回来,面上却仿佛惊讶一般睁大了眼睛:“诶呦?雷掌门好大的口气,人还没怎么样呢天鹅肉已经到嘴里了?”
“天鹅肉也不是谁想吃就吃的,连和陌生人谈话都得靠小姑娘的你就回家洗洗睡吧。”
“诶?我记得谁显得社会经验很充足的样子实际上大街上遇到生人连打招呼都不敢的?”
“那也比在大街上走中间都不敢的人强。”
蓝风自觉离桌子三尺远,却看见苏一桃无事发生一般照常吃饭,似乎因为三个人的落筷而有了横扫桌面的机会,不知不觉间已经添了三碗糙米饭。
“他们……”
“没事,死不了人。”
不,吵个架不至于死人吧。
“先不用担心他们,你快点过来一起吃,他们一会儿要不吵了就要干活了,中午不吃饭下午没力气嘛。”
蓝风小心翼翼的挪回桌子边,小心翼翼的拿起碗筷,看着虽然越吵越厉害的却压根没准备动大手的那两个人,问:“他们经常那样?”
“吵架都是常事,昨天晚上你睡得太死了,他们可是吵着吵着就去外面打架了。”
就是因为赫连贺一有动静就开始对发出动静的当事人人身攻击这件事。
这两个家伙是那种会打架的人?
蓝风想象一下他们俩扭打在一起的场面,想不出来。
赫连贺居然惊人的在吵架上不敌雷彻,雷彻阴阳怪气到他哑口无言,浑身都毛都炸了起来,蓝风以为他们俩就要打起来了,没想到他们突然停下来,然后同时收起了碗筷。
?
这是干什么?
“下午不是有活干吗?他们肯定是想晚上打。”
。苏一桃吞下最后一口肉,作为本次吃饭的最大赢家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角的饭渣子,然后宣布自己吃饱了,抛下他们就去拎斧子准备砍柴。
看来是完全不用管,虽然能因为一件小事就幼稚的吵起架还准备打一场,但是他们俩心里似乎都有数,并不会耽误正事。
“我拿药,你煎?”赫连贺还是气哼哼的,丫根本没正眼看雷彻。
“行。”雷彻面上无所谓,但是内心大概也挺上火。
蓝风摇了摇头,决定以后选择性无视门派里发生的大多数正常思维无法理解的事情。扭头去处理自己的任务。
问:下个月就有一大批加急订单要完成,已经浪费了一上午,现在一点药都没炼,怎么办?
答:当然是往死里炼啦!
苏一桃每半个时辰回来一趟,扛着比她还高差不多有半间厨房那么大的柴火回来,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放下东西就去砍下一批;蓝风对订单找药方找库存对药材整整一下午,对到一半就发现自己看“药”还有其他的一些字越来越陌生,看什么字都感觉是一样的,一看药方就感觉头晕目眩想呕吐;而赫连贺往炼药炉里面投药投到手抽筋,为了让炼药跟上效率,几乎是用了自己的最快速度,耐力本来就不算太好,一半时间都没过就已经被累的四肢酸软了。
他有点后悔自己提的那个建议。
【炼药炉可以是瓷的,铁的,金的,银的,那锅不就行了吗?】
他望着眼前摆着的各种各样能搜出来用就是全拿出来的器皿,炒菜的铁锅,炖肉的瓷锅……甚至是洗干净的夜壶,也不知道是哪位幸运中间商能得到这玩意儿练出来的药。
雷彻一时想要回到一个时辰前掐死那个提出这种损己利人主意的自己,当然并不是因为用夜壶炼药这个主意。
他还没来得及骂自己一句,就被雷彻一嗓子叫回了魂儿。
“櫰果呢!櫰果!”
“四层第十二个抽屉。”
蓝风头也不抬的报名。
他迅速跑到药柜前,翻翻找找,一把抓了药材拿过去,然后放到称上一边称一边分着扔进去。
“狌狌血呢!?”
“正在找。”
山上本没有药柜,找岚岐打劫,药柜便有了。
在赫连贺的讨价还价之下,苏一桃硬是把药房的一整面墙的药柜都搬了过来。
“呃呃呃呃呃……”
这是已经精疲力尽,拖着木材已经不负往日活力的苏一桃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山门时发出的声音。
“呕呕呕呕呕……”
这是看到一连串的“药”字后,终于支撑不住,把苏一桃劝他吃下去的饭全吐出来的蓝风。
“哈、哈、哈……”
这是已经累到瘫坐在药柜前的赫连贺,他甚至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中门,有那么一瞬间想干脆一脚把雷彻这个在用人方面中门荣誉人员一脚踹进炉底去当燃料,又怕他烧出烟再污染空气。
“……”
这是已经放空自己,机械的搅着药材,麻木的报着药名,一瞬间屋里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去了河那边头,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考虑一下遗产分配问题的时候,这货的眼神突然间恢复了清明,问道:“现在几点了?”
“酉时……吧……你看看外面……”
雷彻疑惑怎么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扭曲,挣扎,爬行,不停呻吟,听了蓝风的话,向外望去,让他惊讶的是,外面居然已经有了点点闪星,原本浅蓝的天空也完全暗下,仿佛挂许多层轻柔的紫纱。
“这么晚了?嗯,药也练的差不多了,收工休息吧——等一下,我的手动不了了。”
雷彻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红肿的关节,僵硬的双手,只要一动就抽疼,本来之前那个伤口——嗯?伤口呢?
他拉开绷带,发现自己手上原本被陶片刺穿的口子居然恢复如初,记忆告诉他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就在他观察伤口的时候,感觉手也不是那么疼了,这是红水的效果吗?
哇,这岂不是一直可以超负荷使用?
雷彻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的想法是否对自己来说有一点没人性。
他向四周看去,作为妖怪的赫连贺和苏一桃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纷纷站起身,赫连贺脸上的汗都不见了,还走过来问他怎么样。
“我还好。”他看向被苏一桃扶起来,还吐着白沫面如死灰的蓝风,感叹人类果然不太行不如血肉苦弱机械……后半句是什么?总之他一下子忽然对完成了订单有了信心。
赫连贺看他忽然充满了希望之火的双眼,寒意从脚底升到头发丝。
“今、今天炼了多少?”
“先炼最低难度的话,我们已经完成了,一共一百二十个,全部炼完。”
所有人听完这句话顿时有了些许欣慰,炼药的事基本上都交给了雷彻考虑,既然今天的指标都能完成,那么看来完成一个月的任务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那不错啊,明天搞什么?”
“升一点难度,药材多一点,二百四十个,赫连贺,这一批药材比较多,你大概会比较辛苦。”
赫连贺两眼一黑,然后果断向外走去。
“诶?大晚上的你去干什么?”
“回金水门!”
“啥!?”
最终,生无可恋的赫连贺在被连扯带拉劝了一个时辰后,终于放弃了回金水门投降并火速结束悲惨炼药生涯的计划,继续留在棺材山,天天997,日日都加班。
本着“谁都别想跑”的想法,剩下三个人拉他时格外用力,仿佛水猴子拖人,赫连贺不甘的怒吼响彻山野。
大家【被迫】团结一致,努力炼药,喜大普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