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是一个十分细腻的人。但在某些事情上,我是那么的粗糙,比如告别。
告别,似乎每个人都把它当做一个重要的时刻,也是最容易让你留下回忆的时刻。越是这样的时刻,我就越是粗糙。倒不是怕自己不忍说再见,触景生情,而是怕在告别时刻说话。
我怕一说话,整个人就的情绪就崩了。
离别时人多还好,他人各自言语几句,我都不用说话就昏过去了。
我怕人少时的告别,尤其是两个人的时候,无论当时的话多么情深意切,多么轻松写意,也总会有两人同时静默的时候,让你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想解决。
以前一位朋友来看我。客观地讲,她是那种蛮聊得来的朋友,只是聊得来也只聊得挺一般。某刻,我们相互能够走到各自内心的深处,但是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走在快乐的表面,一旦到了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我们第一个想到的人,都不是彼此。
01
她到我家来过两次。
一次是高中同学一起聚会,跟以前班上的同学聚完会。我对我们这个高中毕业一直到现在都还一起玩的一伙死党说道“我妈最近在老家拿了些龙虾回来,要不到我家去吃小龙虾,我妈做的味道还不错。”就这样她到我家去了第一次,晚上我送他们出来,一起在小区旁边的湖边,拍了一个照,我坐在圆石墩上,她站在我旁边,朋友们都默契般的离我们俩稍点距离,朋友把照片分享到群里,我瞄了一眼,路人拍照效果还不错,我们俩看着像情侣,我看向了她,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感觉到她在看完照片之后也看向了我。而出租车前的告别却像催化剂一样莫名其妙地促进了我们对彼此的留恋。我们的话语顿时充满了巧克力一般甜蜜的浓香和油滑的关爱。
她系上了安全带。
“下次一定要再来好好玩过哈,我带你去另外一个湖边逛逛,那可是出过湖怪的湖啊,虽然我也不曾看到,只是听说。”我笑着说道。
“一定一定。”她甜甜的应道,“你也一定要去我那里呀。”
“一定一定。”
我心想到,自从大学毕业,我都好久没去过你那个城市了。
沉默。被司机的不耐烦催促下打破了。
“好了,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记得报平安。”我心里叹了一口气稍稍沉重的说道。
“好的呢,带我跟我伯母道别一声,以后还回来看她的”她忙说。
出租车师傅一脚油下午,瞬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汽油味,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我以前专门去加油站闻。
今天的汽油味有些许不同,我还差一点点就能说出来哪里不同。
02
第二次来我家已经距第一次有一年多之久。
我过生日,在KTV唱完歌出来,大家伙的就吵着要到我家去,说好久没看到黑皮了,去看看黑皮。
黑皮是我养的一只狗,以前我大学带在身边,现在就全部丢给我妈在管着。黑皮这个名字还是她帮我取得呢说我人长得黑,还养一只黑狗,那就干脆叫黑皮吧,两个黑家伙一起happy吧。
大晚上的,一群人就挤进了我家,我妈被我们吵醒来了,出来泡茶准备接待,大家都在撸黑皮,黑皮高兴的跳起来,对着我们就是做恭喜发财,做恭喜发财是黑皮的绝技,站立着,两个前肢有律动的往下作揖。这个绝技也让黑皮骗吃骗喝,骗抱抱。天生的,我都没教过,就会。
他们还在逗狗,我有点头晕,貌似唱歌时喝的酒有点起作用了,我慢慢的摸着沙发沿走到沙发另外一头瘫坐下来。在逗狗的那群身影里我没看到她,瞬间脑袋不晕了,她去哪了?我第一时间想的是。
直到她跟我妈在厨房端出茶来,我才知道她在帮我妈泡茶,我妈一个劲的在我那群死党里夸她,死党们顺带着跟着小起哄,她脸红了,我不知道是她喝的酒起作用了,还是被他们给哄害羞了。
一碗茶罢,朋友们熙熙攘攘的走了,只剩下她了。
“要不你今天别走了,睡我家得了。正好客房我妈换上了新床单。”我询问道
“不好吧,现在还有的士,我打车回去也没事。”她看着窗外
“孩子,今天就别走了,那床今天我正好换了床单,都没人睡过。况且这么晚了,你女孩子家的一个人坐的士不安全”我妈拉着她的手说道。
“就是,那个,哎,没事的呀。现在出租车都很正规,蛮安全的”她说的不是很顺畅
“你就睡这里得了,明天我在送你回去,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况且唱歌时我看你也喝了好些酒。”我稍提高了语气。
她想了下,默认了。
我妈张罗着去拿拖鞋牙刷。她坐在沙发上,我也坐在沙发上,相望无语。
一夜无语。
一整晚,我都没睡,翻来覆去,总是想着什么,又不知道自己想着什么。
第二天吃完早餐,我就送她回去了。
“不上楼坐会?”她歪着头问我,一只脚已踏在楼梯上了。
“不了,不了。今天还要送我妈去我姨家。”我推辞道。
“好吧”她似乎有些落寞“开车注意安全,我上去了,脑袋有点晕,补个觉,昨天喝的酒今天缺起作用了。”她又接着说道。
终于终于,汽车的烟尘笼罩了我。我在蒙蒙的视线里第而次和她作别。放下疲惫的手臂,我突然觉得有些窒息。在这一瞬间,我明白了好几件事情:人为什么会在许多时候变得虚伪;人为什么会在许多时候丧失勇气;人为什么会在许多时候深感生命的无聊和无奈;人为什么会在许多时候深陷平庸且支持平庸。
也终于明白:有些告别,在你惧怕的一瞬间,结果就已经给你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