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章:请君相见
书名:掌门过江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405字 发布时间:2022-02-28

柴伯骏心急如焚,一路飞檐走壁,塞风追云,很快来到城中,远远望见一座拱桥横在河上,桥上一抹淡黄背影让他眼前一亮,他惊喜交加,大声喊道:“阿灵,阿灵。”真是恨不得身长双翼,飞向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明阳桥近在眼前,那淡黄身影被行人一撞,跌进河中。


柴伯骏吓得心头一紧,三两下窜过去,只见河面涟漪荡漾,一抹黄色随水逐向下游,柴伯骏纵身一跃,“噗通”一声跳入河中,他口中喊着“阿灵”,心中焦急万分,双臂拍起的水花一层又一层,追着杨霏盈,奋力游去。


河岸的人围了一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人怎么跳河里?”“哎呦,入秋天凉,他跳进河里做什么?”……柴伯骏充耳不闻,化作了水中游鱼,越游越快,追上了杨霏盈,伸手一抓,却提起了一件湿漉漉的黄裙。


满腔失落化入水中,柴伯骏带着恼怒,扔了黄裙,跳到岸上,浑身湿漉漉,散着一股寒气,他东张西望,沿着河堤,寻找杨霏盈身影,前人群越来越热闹,熙熙攘攘。


人群中忽然出现一抹黄色背影,像极了杨霏盈,柴伯骏脱口叫道:“阿灵。”他眼里的失落一扫而光,黑影一跃而出,可那光影却淹没在人群中。


柴伯骏拨开人群,那黄色身影忽然左右躲闪,速度极快。柴伯骏行动如风,不过几下飞跃,已追到身后,伸手拍了拍杨霏盈后背,只扯回一块飘飞的轻纱,一个天晴青色的倩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数条彩绫横空而出,一时间扰得他眼花缭乱。


黑剑出鞘,扫字诀的“杨柳扶风”一招,剑随风去,斩断数条彩绫,那身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柴伯骏心中窃喜:“臭婆娘,终于出现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花虎七娇出现在这里,杨霏盈必然在附近。


柴伯骏跟着那身影穷追不舍,但那身影闪进巷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慢下脚步,端起十分警惕,转过两条巷子,人群渐渐热闹。


柴伯骏一双鹰眼,扫过人群,又见那淡黄身影,离他足足半里之遥,他嘴角泛起轻蔑的冷笑,黑影化风,飞身追去,不想三道彩绫从天而降,竟被缠住了他手臂。


柴伯骏不想跟这几条彩绫纠缠,反手一扯,将三条彩绫收入手中,飞身一跃,身后三名持绫女子被他一带,凌空飞起,恍如被柴伯骏握在手中的三个美人风筝。


柴伯骏力气之大,岂是三个女子可匹,三个女子被他带出一里路,引来众多行人瞩目观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哎呀,这三个漂亮姑娘怎被当做风筝来放?”幼小孩童纷纷拍手,“真好看,真好看。”


三个女子羞不得钻到地下躲起来,手指一松,弃了彩绫。身后一轻,柴伯骏随即松手,三条彩绫随风飘扬,淡黄身影在人群中一钻一闪,又不见人影,柴伯骏慢了半步,只捡起一件黄色衣裳,他恨恨骂道:“臭婆娘,又假扮阿灵,本大爷非宰了你。”


柴伯骏哪里肯善罢甘休,找了整整一个上午,找完东街又找南街,追着那淡黄身影,每次都被他们从指尖溜走,他心中愈发不甘,那黄色身影再出现时。柴伯骏随着她东转西绕,将她逼出人群,心中暗道:“再不让你逃脱。”


到了人烟稀少之处,黑影一起一落,如飞鹰迫降,大瀛爪顺手划下,揪住那黄影后背,提着她一跃再落。


那黄影低身一溜,从他手中一转脱身,柴伯骏身随她转,右手挥出千佛掌,挑字诀“张良拾履”一招,内力入手,掌风凌厉,那人心中惶恐,低头躲闪,一只爪便抓了过来,拽住她衣服,紧紧不放。


甩脱无望,那女子抬头迎上,笑道:“柴掌门,你好啊!”笑靥如花,竟是杜妍妍。柴伯骏嘴角泛起冷笑,道:“本大爷很好,但你不好。”他眼里杀气如火,正要发狠伤人,突然“咻咻”几声,数条长绫凌空打来,交杂错乱,势如闪电,绕得他眼花缭乱。


柴伯骏一手抓着妍妍不放,一手拔出黑剑,出排字诀的“文君卷袖”,剑锋一转,嘶一声,斩断眼前数条长绫。却有一条长绫绕开了黑剑,如出洞长蛇,卷住了妍妍,妍妍身子蠕动,脱了身上黄衣,一跃离去。


柴伯骏恨恨扔掉手中的黄衫,追了上去,长绫忽闪,纷纷卷起,落回到众女手中,迎面走出一头花斑大老虎,虎背上斜斜坐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淡紫色的长裙,垂了一地的风姿绰约,她红唇含浅笑,手里弄海棠,眼波流转,清波荡漾。


那人正是杜女娲,她携众虎而来,众娇都坐在虎背上,妍妍飞身跃回,稳稳落在一头大虎上,除了杜女娲,其余诸女皆是一身淡黄衣裙,都是杨霏盈的装扮。


柴伯骏怒火烧腾,恨恨道:“臭婆娘,你终于出现了。”杜女娲笑得妩媚,道:“柴掌门,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柴伯骏黑剑横持,挺立如山,心有怒火,声如寒冰,问:“你把阿灵藏哪了?”


杜女娲捻碎一朵秋海棠,道:“郑乔不自量力,威胁柴掌门,死有余辜。佳人自古多难见,大掌门千万沉住气,我花中蝎贱命不值钱,死了便死了,若连累杨家姑娘陪我一起过奈何桥,可不值当啊。”


柴伯骏眼中怒火熊熊燃烧,问道:“你说什么?”“大姐姐明人不做暗事,”娢娢驱虎上前两步,扬起下巴,道:“你若敢取她性命,你那黑剑才落下,你的杨姑娘也一命呜呼了,你可要赌一赌、试一试?”她微微一撇嘴,轻飘飘地闪了一个白眼。


柴伯骏怒不可抑,握着黑剑的手微微发颤,他最恼恨旁人威胁他,如今再受杜女娲胁迫却不得不忍,他竭力克制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杜女娲笑道:“请走杨姑娘十几日,不过想替她试一试柴掌门的真心。郑乔修建了一个雅苑,尚且过得去,柴掌门,请随我入苑一叙。”


“不去。”柴伯骏厉声拒绝,杜女娲转着手中海棠,笑得人比花娇,问:“柴掌门,是花美还是我美?”柴伯骏怒声大喝一声“丑死了。”


杜女娲道:“你若见了杨姑娘,她也会这般问你,你若这般回答,她可要恼的。”这话化作小鹿,撞进了柴伯骏心头,他神情蓦然一软,恨恨收回黑剑,随杜女娲而去。


彩霞满天时,柴伯骏随杜女娲进了雅苑,只觉十分熟悉,走了几步,豁然发现,当中布置,竟与仙灵谷一模一样。杜女娲将他带到一水中凉亭之内,池中荷花尽数凋零,但旁边的木芙蓉却开得极尽艳丽,桌上早已备好美酒佳肴。


杜女娲款款坐下,身后诸娇沿着亭栏,或倚或坐。柴伯骏也大剌剌地撩衣而坐,杜女娲提壶为他斟了一杯酒,笑盈盈地举杯先饮,柴伯骏冷眼相对,握着黑剑,浑身警惕,他一心惦念杨霏盈,眉宇间全是着急焦虑,偏偏杜女娲还要与他对饮。


柴伯骏不动,她也不气,自顾自饮三大杯,说道:“我这几个妹妹顽皮淘气,柴掌门陪她们玩闹一天,必定疲倦饥饿,薄酒一杯,半为赔罪半为洗尘。”


柴伯骏脸寒如冰,无动于衷,杜女娲将酒杯举在半空,柔声劝说:“见了佳人,掌门人却如此憔悴,是为惹杨姑娘心疼怜惜么?”她嘴角一翘,捎来浅笑。


柴伯骏鹰眼一瞪,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杜女娲笑吟吟地为他劝菜,“佳人难见,大掌门还需吃饱喝足,留足力气不是?”


柴伯骏心道:“这臭婆娘肯定不会让我轻易见到阿灵,必有一场恶战,本大爷吃饱喝足,等下打到她掉牙齿。”他动筷吃起,却味如嚼蜡,吃比不吃还难受。


杜女娲道:“美酒佳肴,不够尽兴。”双手一拍,耳边传来一阵琴音,轻柔婉转,连绵悠扬,柴伯骏一惊,停下手中筷子,猛然回头,只见芙蓉花丛中,两个淡黄背影正在抚琴,乍然看去,与杨霏盈背影极像,他惊喜颤声,“阿灵。”


杜女娲两声娇笑,扰了柴伯骏思绪,她道:“娴娴和婉婉自幼喜欢拂琴,这首曲子,柴掌门觉得如何?”亭栏之畔,果然少了娴娴、婉婉的身影。柴伯骏坐回石凳,眼里黯然无光,拍桌怒问:“你到底要怎样才放了阿灵?”


杜女娲抿了一口醇酒,眉梢轻挑,道:“牛郎织女尚有相见之日,柴掌门还要耐心等一等。”


柴伯骏本已竭力隐忍,如今再也按捺不住,黑影一晃,黑剑出鞘,架在杜女娲白皙的脖颈上,眼里怒火喷得她满头都是。


诸娇不怒不动,杜女娲不慌不惧,笑得愈发娇媚,道:“黑剑一划,两人丧命,牛郎织女,鹊桥无望,我与佳人,同过奈何桥。”


柴伯骏脑中“嗡”一声,响起“阿灵”二字,他怎舍得杨霏盈丧命,杜女娲的手段,他领略过,他一剑划下,若再见不到杨霏盈了,可如何是好,柴伯骏心中一惧,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黑剑收回剑鞘,黑影落回座位,提起酒壶,狠狠灌了几大口,轻轻咳嗽。杜女娲安慰道:“我领了杨姑娘的差事,要试试你对她的真心。”她秀手一挥,几位娇女,彩绫舞动,人影飞起,点入芙蓉花丛。


众女采了芙蓉,簪在云鬓之上,迎风回眸一笑,彩绫轻轻挥起,佳人在花中漫步,蹁跹起舞,芙蓉相衬,琴音相伴,真真如仙子下凡,旖旎动人。


杜女娲举酒对月,临风赏舞,端的一身惬意与悠然,又软语劝说柴伯骏:“我这几个妹妹,平日粗粗学了些舞艺,为了迎接柴掌门到来,这几日一直苦练这支芙蓉霓裳舞。今夜夜色极好,清风送琴、芙蓉霓裳舞、美酒佳肴,为柴掌门接风洗尘。”


月色如水,带来微凉,长绫轻舞,几位娇身姿袅娜,顾盼轻笑,神采飞扬,比那芙蓉花还要娇艳动人。


柴伯骏无心歌舞,那琴音越是动听,舞姿越是动人,他就愈发心烦意燥,却要强制忍耐,一张冷峻的面庞绷得紧紧紧,心中怒火翻涌,索性闭了眼睛,只觉度时如年。


杜女娲兴致盎然,听琴观舞,在柴伯骏耳边柔声细语,有说有笑,一见他强忍怒色不做搭理,有意无意扯一两句与杨霏盈有关的话语,引得柴伯骏睁眼。


柴伯骏一见月下的笙歌艳舞,又烦乱厌恶,他强压一股滔天怒火,脸色时青时黑,难看至极。杜女娲问:“柴掌门,我这些妹妹们苦练的芙蓉霓裳舞,如何?”柴伯骏怒而大喝一声,“难看,丑死了。”


杜女娲秀眉微蹙,叹道:“杨姑娘琴艺不错,若在花中起舞,必定美若天仙,他日杨姑娘献舞一支,柴掌门若也是这般说,佳人必定气恼不见。”


柴伯骏肚里鼓着气,胸膛起伏,杜女娲劝道:“柴掌门多看几眼吧,学会哄佳人,日后方能抱得美人归,你说是不是呀?”


她盈盈浅笑,娇艳欲绝,柴伯骏却看着烦闷,转身面相芙蓉花丛,见了诸娇的清姿曼舞,不禁眉头紧锁,两只拳头握得咔咔响,好不容易挨到三曲弹毕,歌停舞歇,诸娇款款回到亭子边沿。


柴伯骏拍了桌子,怒问杜女娲:“这破歌烂舞,听也听完,看也看完,阿灵到底在哪里?”杜女娲一张娇艳的脸,升起三分醉意,媚绝艳绝,她指了指天上的月儿,说道:“天色不早,佳人早歇,柴掌门怎忍心打扰?”


她起身要走,风吹紫衣,步伐微乱,柴伯骏大怒之下,一把扯住她手腕,不肯放行,道:“我要见阿灵。”


杜女娲回眸轻笑,笑里染了七分醉意,妩媚极了,她道:“柴掌门请早歇息吧,养好精神,明日才好见佳人不是?”


柴伯骏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把她捏个粉碎,杜女娲“哎呀”一声叫唤,娴娴便道:“柴掌门,我大姐姐若有一分损伤,杨姑娘也会有一分损伤,一模一样。”柴伯骏浑身一哆嗦,慌忙松开手。


杜女娲手腕已见红痕,她毫不在意,吩咐道:“给掌门人带路。”柴伯骏站着不动,杜女娲娇笑一声,问道:“柴掌门不放心,想要跟我同榻而眠么?”


柴伯骏身子一颤,悄悄抖落一地鸡皮疙瘩,黑影一转,疾步离开,妍妍娢娢急忙追上去引路,身后杜女娲笑如铃铛,提醒道:“柴掌门慢些,当心踏碎了月色。”


柴伯骏被安顿在上房,他一进屋便皱起眉头,屋里燃了熏香,候了一排秀女灵婢,一个个身穿黄衣,做杨霏盈的打扮。


柴伯骏极其不喜,一股脑全赶了出去,踢倒熏香,扯开锦被,扔了玉枕,屈手躺在床上,思绪却飘远了,无心入眠,明明着急担心,在杜女娲面前,却又不得不忍,真是憋屈得很。


直到月色西沉,柴伯骏才闭上双眼,等着明日与杨霏盈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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