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
“长姐知道,惠溪对长姐之心从未改变,惠溪只是希望长姐能一直留在惠溪的身边,相依相伴!”
“惠溪,我们只能是姐弟,若真的数祖忘典,做出那有悖伦常之举岂非要受尽天下人的唾骂,况且,我也一直将你视作我的亲弟弟,与若璧无异!”
“长姐放心,惠溪只是要你留在身边日日陪伴罢了,惠溪绝不会动长姐分毫,之所以册立长姐为后,皆因惠溪无子,长姐为后,将来这大位便由长姐之子承继!”
孟惠溪的话孟欢长不懂,现下无子而已,待后宫充盈,定有妃嫔会为他诞下子嗣,他又何必将大位传于小至呢!
“这世间愿意为大王绵延后嗣的女子数不胜数,大王自当将王位传于亲生子,小至怎可替大王承继香烟!”
“长姐…其实…那次被劫命悬一线,除了落下腿疾…惠溪早已丧失了…”
原来那次重创,令孟惠溪伤了经脉,除了落下终身的残疾外更使他失掉了男子的能力,他早已与宫中内监无异!
“惠溪,从前你总是弱不禁风,需要人来照抚,可如今却大不同了,我的惠溪真的长大了,长成了真正的男子汉,即便身有不便,惠溪依旧丰姿卓越,将来定会有真心倾慕你的女子愿意陪伴左右,惠溪已经不需要长姐了!”
“长姐可是嫌弃惠溪?从前长姐义无反顾嫁入煜寒王府时,也知那孟良是不能人道的阉割之身,长姐亦没有厌弃他,可如今,长姐为何不愿那样待惠溪!”
“惠溪,你可知这世间的情爱并不是水到渠成的,那需要上天赐予的缘分加上人世间的千锤百炼,方能成就夫妻之缘,你我之间,从来都只有亲情而已,无论何时,长姐永远是你的长姐!”
“既然长姐并无嫌弃之心,那就长久的陪伴在惠溪身边吧!无论是长姐还是王后都好,我说了,这是我答应释放孟良的唯一条件!”
“好!”
孟欢长一个好字干脆利落的应下了,她知道,此生她再也走不出这蜀国的皇宫了,但她愿意以此交换孟良的自由,只要孟良平安的走出监牢,她便再无所求…
孟良被释放的那日,孟欢长就坐在院中,看着头上飞进飞出的雀鸟,她的青丝间不知何时偷偷爬上了几缕白发,令其显得苍老了些许!那日的阳光也格外的刺眼,让她不敢直视,总觉得这日头像是故意作对,要灼伤她的眼睛才罢休!
与此同时,宫里突然传出消息,称王后孟氏病故,大王因钟情于孟氏决定终生不再册妃纳嫔并册孟良至为太子,由晨国公夫人悉心教养!
消息一出,孟欢长便被人悄悄的送出了宫,那一刻她知道,孟惠溪还是从前那个善良的少年,即便眼里的光消失了,心里的光依旧还在闪耀着!
临别前,她想再见她的惠溪最后一面,不想却被拦下了,宫人只说大王不愿再见她,只是留了书信给她,并叮嘱她出了宫门再行打开。
马车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马车里的人也一直在等,只是不知孟欢长还能否认得出了!
撩开笭子,只见一身形消瘦的男子坐在马车内,男子低着头,发丝凌乱,挡住了整张脸,可孟欢长见那细长的手指便一下子认出男子就是孟良。
孟惠溪不仅还了她自由,还将她的孟良一并还给了她!可孟良低头不语,孟欢长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上了马车,跪坐在孟良面前,她想要看清孟良的那张脸到底怎么了!可孟良却左右闪躲,不愿被她看清他如今的面目!
“王爷这是怎么了?为何默不作声!”
“我已经不是王爷了!”
“可你还是我的夫君,为何要躲?让我看看,你的脸到底怎么了!”
“没…没怎么…”
“我不信,你让我看看…”
孟欢长猛地撩开了挡住孟良面容的发丝,霎那间她被吓了一跳,可她很快便回过了神!
“是惠溪干的?”
孟良的脸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印子和尚未结痂的疮疤,从前的倾世之貌已不复存在了!
“不!是那水牢的水…”
孟欢长一下子明白了孟良的意思,水牢的水长期不更换,水牢里的犯人浸泡其中,自然好不了,有的犯人甚至死了几日才会被狱卒从水里捞起来,这水自是肮脏不堪,在里面待的久了免不得会生些传染病,孟良仅仅在里面待了不足一月便已经身有溃烂,孟欢长不敢想象,若是孟惠溪未答应放人,孟良如今或许会烂的只剩一具白骨了!
“会好的,夫君不必担心,一定会好的!”
孟良知道,孟欢长其实只是在安慰他,他身上的溃烂远比脸上要严重的多,能够止住溃烂保住性命已属万幸,容貌上怕是再没什么指望了!
“为何不留在宫中,孟惠溪他待你是真心的,何必要跟着我这样的罪人吃苦受罪,如今我已经连一副赏心悦目的面孔都给不了你了,对着我这样的丑八怪,恐怕会食不下咽吧!”
孟良除了一身的好武功,最让他引以傲的便是那副天下女子都为之心动的俊俏面庞,如今武功被废了,连样貌也毁了,让他活着还不如让他去死!
“我说过,会好的,况且,就算你变成丑八怪也是我的夫君,也要照顾我一生一世,难道你想不负责任溜之大吉?”
“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武功已被废,样貌也…我还能给你什么!”
“陪伴…足矣!”
孟良笑了,此刻的他终于明白,眼前的这名女子为何能让众多男子为之心动即便是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达俚俚为了她迎难而上战死沙场,孟惠溪为了她拱手奉上天下,文永希为了她散尽家财,而孟良却只能用一生的陪伴去偿还她这一世的深情!
二人离去后,再无人知晓他二人的行踪,只是每逢盛夏,便会有农人将飘着桂花香气的甜瓜送往宫中,那是孟惠溪每年都期待的日子,那甜瓜便是长姐许给他永不离席的陪伴,更是小至心中母亲的味道!
孙府每年也会收到同样的甜瓜,婻荞曾向送瓜的农人打听是谁命他们送来的甜瓜,农人只说是一位姓孟的夫人交待的,常伴夫人身边的是一位姓李的管家,身材高大,样貌甚是俊朗,且出手阔绰,总是会多给些赏银!
细细打听那管家的样貌,婻荞便知那人就是孟良,如此她便放心了,其实她从未怪过孟欢长,云泽与李氏的年纪虽相差甚远,但李氏礼数周到,时常惦记着孙家,二人夫妻和睦,相敬如宾,李氏更是冒着生命危险替云泽生下一个女儿,婻荞年纪轻轻便作了祖母,她早就不再执着于世俗的眼光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孟惠溪时常回想起他被匪贼撸劫的那段经历,若不是那次伤的过重,他也不会落下终身的残疾,更不会失了男人的本真,可若非失去了太多,他也绝不会有勇气去争夺眼前的这一切,更不会有小至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陪在身边,小至与宫中的孩子完全不同,许是李氏教养的好,又或者他是随了他母亲的性情,爱恨分明,但却善良宽厚。
这笔交易,孟惠溪是稳赚不赔的,他只用了一个碍眼的孟良便给自己换来了这样好的孩子,这便是他与小至的缘分吧!
孟惠溪留给孟欢长的那封书信,她一直带在身边,这或许是她思念孟惠溪独有的方式,
“今还卿郎君,唯愿余生平安顺遂喜乐无虞,半世流离皆成过往,既良缘已至,望莫再错付韶华,如卿所言,世间情爱,皆有前世因后世果,此生无福相伴,愿来世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