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术是杀人术，杀人！”
刘光远的话在脑海里回荡着，陈冲蹙了蹙眉头。这无疑又撩动了他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经，毕竟对于杀戮之事他一向不喜，尽管他的手下也有亡魂。
“感觉还是拿着菜刀舒服一些，起码不用杀生，更不用杀人。”陈冲心头这般嘀咕。
心头想着，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七师兄杀鸡的场面，菜刀一抹，鲜血放尽。也正是那一次陈冲彻底告别了杀生之事，在王刑的授意下只安心处理他口中的食材，也练得一手好刀功。
“菜刀，杀鸡，剑术，杀人。这之间似乎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啊！”陈冲心头念叨着，刹那间觉得这些不同的器有着相同的目的。
这一刻陈冲有些乱，所谓剑术是杀人术，而菜刀不是。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对，所谓菜刀不杀人，只是因为没用它杀人而已，不代表它不能。能杀鸡又如何杀不了人呢？
陈冲一时陷入了迷茫，似乎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推着自己走向杀伐之路。
“厨师杀戮是为了吃，吃是为了活。”
再次想起这样的话语，陈冲有些明悟了。生命为了延续才有了繁衍的本性，进而发展为色欲。而吃作为另一种本性却是发展为杀戮之欲。
陈冲忽然明白那看不见的东西并不是仅仅在推着自己走向杀伐，而是在推着每一个生灵走向杀戮，因为那就是生命的本性啊！吃食是为了活在当下，繁衍是为了活在未来。或许是生命为了永生给自己赋予了这样的本性，而色欲也好，杀欲也罢不过是这两种本性的延续罢了。
想到这一点，再重新审视这个世界，一瞬间陈冲明白了许多，什么强者为尊，什么弱肉强食。这些都是本性的延续与表现形式。
“生命？完整的个体？天？超脱？永生？”脑海里翻腾着婆婆跟自己的讲述，再回首那些教诲陈冲又有了更深的感悟。
细想一会儿，陈冲又有了新的疑惑，喃喃自语道：“究竟是生命为永生赋予了自己这样的本性？还是这样的本性诞生了生命，而生命的本生就是永生的？又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本性呢？”
“你嘀嘀咕咕念叨什么呢？”
刘光远的话让陈冲一惊，思绪被打断的陈冲一时还有些茫然。
“神神叨叨的，你刚才念叨什么呢？什么本性？什么生命？什么永生的？？”
又听到刘光远的问话陈冲这才醒转，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走神了，走神了。刚才聊到哪儿来着的？”
听得陈冲这般没脸没皮的话刘光远也是颇为无语，自己讲了半天人家又是没听进去。
“唉～算了，不废话了，直接教你吧。”刘光远无奈摆了摆手臂，道：“你再练一遍，慢一些，我一招一式地讲解。”
陈冲有些悻悻，脸面也是挂不住，自己的表现的确是对刘光远的一种辜负，这跟在课堂上睡觉是一个性质啊。
没有多说什么，陈冲又一次舞起了风啸，并遵照刘光远的意思放慢了自己的动作，以方便他的讲解。
陈冲一招一式地挥舞起风啸，练了无数遍的招式自然而然地展示在刘光远眼前。
“停！”
刘光远突如其来的一声让陈冲一愣，又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显然是自己这里出了问题。
保持原来的姿势，陈冲偏头看向刘光远：“这一式是不是可以改进？我觉得这里不是很顺畅。”
“剑术改进我还要再斟酌斟酌，而且这一套招式并无问题，攻击性十足，不需要改动。”
“嗯？那怎么有些别扭呢？”陈冲有些不解。
“之所以感觉别扭是因为你发力有问题。”
“发力不对？”陈冲明白了刘光远的用意，他现在是想一招一式地教自己的发力方式，至于剑术的改动用他话说是急不来的。
“这一套动作有两个基本招式，先由上而下为劈，随后转身接刺。劈的发力点在手臂，你做的没什么问题，而后转身发力点在腰也没问题，问题就出现在了刺。”
“嗯？”
“刺的表现为向前直出，力达剑尖，在剑术中是一种高爆发的招式。在此招式中要想实现力量的爆发就需要保持手臂与剑身齐平，否则发挥的力量非常有限。而要保持齐平的姿态发力点就不能在手臂上，这就是你觉得别扭的原因。你把这招刺的发力点放在了手臂，从而使得这一套动作产生了割裂。如果与人对战这就是破绽，其实这一套动作组合非常精妙，爆发力极强，甚至和凌风剑诀中的一些招式都有些相像了。”
刘光远的点评还是让陈冲有些惊讶的，居然和凌风剑诀有些相似了，可见这一套招式的确有过人之处。可是纵使是剑术再精妙依然毁在了自己错误的发力之上，真是一种辱没了。
“那应该如何发力呢？”陈冲问道。
“在转身的时候手臂绷直，以腰为力量之源瞬间刺出。你试一下。”
得到刘光远的点拨，陈冲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的动作。跃起，下劈，落地，转身，刺出。
按照刘光远的指点没有了转身后再刺剑的步骤，陈冲果然觉得更加顺畅了而且也明显感觉到了刺出的力量更强了。果然发力的不同对剑术的影响非常大。不过陈冲还是因为习惯问题而觉得有些别扭，但这些都不是事儿，多练习练习，习惯了也就就好了。
重复练习了数十下陈冲终于掌握了核心要义，只是依旧不是很自然，习惯的改变还需要一些时间。
“好了，继续。”
……
陈冲练得很慢，刘光远时不时地让他停下并作出一些纠正。一套剑术练完居然停下了十数次，这让陈冲着实有些郁闷，原来自己练得这般纯熟的剑术居然有这么多漏洞。
认知到这一点陈冲也越发觉得到前辈的指点是多么重要了，这些问题若不是有人指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呢。或许自己永远也发现不了，进而影响到修为的提升。
“传承，文明……”
那些东西又在脑海里浮现，陈冲越发明悟了……
一套剑术的发力方式纠正完花费了不少时间。日薄西山之时刘光远已经闭目打坐去了，他还在琢磨着这套剑术的一招一式，思考着改进的方法，更是在斟酌着心中的一个想法。
在夕阳的余晖中，一个身影在舞动着。在落日的光辉中别有一番韵味，时不时地还有几道刺目的剑光闪过，那正是仍然在练剑的陈冲。
得到刘光远的指点陈冲越练越觉得畅快，他想借着这股干劲抓紧时间改掉自己之前的习惯，再次让自己熟练起来。所以哪怕自己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也没有半分停下休息的意思。
直到月亮爬上夜空，皎洁的月光洒遍大地，陈冲才气喘吁吁地收起风啸。尽管身体很是疲惫，但陈冲心里却是畅快不已，得到刘光远的指点，这套剑术越练越是觉得顺滑，陈冲简直有不想停下来了的想法。
抬头看了看迷人的月色，陈冲钻进了茅屋。在之前堆好的茅草上躺下，他心头依然有些激动。此时陈冲想睡上一觉，一来身体实在疲惫，二来他想印证一下新的想法。
梦，还是那个梦。也得益于那个神奇的梦，陈冲能够在虚空中无尽地翻阅典籍，从而表现出妖孽般的学习能力。所以当刘光远告诉自己正确的发力方式后陈冲便想着能不能在梦中练习了。如果真能如此那么陈冲真不愁有学不会的东西了，届时伤脑筋的恐怕就是自己得到的东西太少，不够学的了。
又看了看窗外的月光，陈冲呢喃道：“难得一梦入黄粱，幸有明月照未央。”
……
这一夜很平静，打坐的刘光远，沉睡的陈冲，连一丝风鸣都不可闻，寂静无声。只是在这平静的背后二人的脑海里却都是波涛汹涌。
刘光远在琢磨着改进剑术，只是他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这套剑术精妙，有一种难以下手的感觉。从头到尾浑然天成，简直无懈可击。可是他却不懂这么精妙的剑术为何要选择两种不同的势，这无疑会造成内耗，完全不合常理啊。此时刘光远甚至怀疑这套剑术的出处，说它是一个凡人创的刘光远真不愿意相信。
然而正是难以捉摸，刘光远此时反而有了更大的兴趣。回想过去，脱离剑修之后自己便再没练过剑，虽说对剑道依旧执着但终究无法再踏上剑修之路。此时在神识中一遍又一遍地演练这套剑术又让刘光远多少找回了一些曾经练剑时的激情。
相较于刘光远心中的波澜起伏，陈冲则要简单得多了。此时他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练着剑，仿佛没有没有尽头一般，感觉不到疲累，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无尽地虚空就是唯一的存在。直到金龙和那朦胧不清的女子出现，虚空才出现了另一种色彩。
坠落，一直是陈冲惊醒的方式。陈冲猛地坐了起来，面容还有些憔悴，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
“一日之计在于晨，你平时都睡到这个时候？”刘光远站在陈冲的旁边抱怨道，似乎对陈冲睡懒觉的行为有些不满。
晃了晃脑袋，陈冲依然感觉有些头昏脑涨，天旋地转的，跟之前学习的情况别无二致，甚至更累。
“我说我在做梦你信吗？”陈冲小声嘀咕道。
“做梦，做你口中的黄粱美梦？”
“差不多吧，我在梦里练剑呢！”
“在梦里练剑，看来你还是挺刻苦的嘛。只是梦终究是梦，做再多也不能取代练习。清晨时的灵气最是精纯的，所以清晨是吐纳的最佳时机。你虽然现在不能吸纳灵气但也不能如此枉费光阴，因为精气也是早晨最有活力，在清晨练习事半功倍。吐故纳新，阴阳交泰，跟随大道的脚步乃是修炼的上上之举。越是天资卓绝越是不能自误啊！”
陈冲颇感无奈，能让刘光远这么上头可见他对自己睡懒觉的行为实在不齿。不过话说回来，正是由于刘光远的性子陈冲更能感受到他的热情，若不是对自己上心他应该不会说一句话的，更不会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光阴是最贵重的东西，我可舍不得浪费，我真是在练剑，你且看好。”
说罢，陈冲提起风啸钻出了茅屋，在正午的阳光中舞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