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伯骏黑衣一甩,只留下一个快意洒脱的背影,白庞二人快步跟上,白袍泽道:“柴掌门,月光笛一事,是我震霆镖局误会,雷大当家让在下转达歉意,莫为一根小小笛子伤了感情,往后大家见面还是兄弟。”
柴伯骏一心寻人,根本不在意月光笛,脱口一个“好”字,十分爽利。白庞二人没想到他竟如此快意恩仇,知他在寻人,又道:“柴掌门,聚英堂是震霆镖局的地方,这里我们熟悉,可有效劳之处?”
柴伯骏又惊又喜,转身问道:“阿灵在什么地方?”庞剑清猜他口中的“阿灵”是杨霏盈,两人也曾有一面之缘,他道:“在下不知,但可以协助柴掌门探寻阿灵姑娘的下落。”
柴伯骏心里涌起失望,但也胜过他自己瞎找,他道:“快。”三人转过大堂,看见老贺带着一众小伙赶了过来,见面便扯着柴伯骏问:“我们老大救出来了么?”
柴伯骏道:“没有!”万顷急问:“骑老虎的女人跑了么?”柴伯骏被他们拦住去路,颇不耐烦,眉头一皱,不欲搭理,老贺着急质问:“柴掌门,你说话不算数?”
柴伯骏怒吼:“本大爷说到做到,我要先救阿灵!”他推开老贺,气呼呼地见路就走,转到聚英堂东厢房。院子里的四个护院镖师当庭拦住,柴伯骏携着一股杀气而来,挥手使出劲骨拳,出杀字诀的招式,打伤两人。
白袍泽庞剑清急忙上前,亮出震霆镖局令牌,表明身份,又道:“郑乔是荼灵教细作,已被斩杀,我二人奉命接掌震霆镖局汉阳分舵聚英堂,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四人见了令牌,又见他这等严肃,当即躬身拜下,点头称是。庞剑清道:“这位是双阴山的柴掌门,他来寻人。”四人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贺凑上前,说道:“柴掌门,震霆镖局的人肯定知情,不如将他们聚在一块儿,问上一问。”
柴伯骏暗暗琢磨一番,好像好道理,便点了点头。白庞二人便召齐聚英堂六十号人,亮明身份,责令众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众人虽疑惑,却不敢不从。
柴伯骏冷声问道:“穿黄衣服的杨姑娘在哪儿?”一众人等茫然错愕,不知柴伯骏所为何事,柴伯骏又问一声,依旧无人回答,他目光森然变冷,杀气翻滚,大声发问:“杜女娲那臭婆娘在哪儿?骑着老虎会下毒的臭女人在哪?”
聚英堂一干人等茫然不解,柴伯骏又大喝一声,雷霆之怒,震众镖师心胆一颤,有人竟瑟瑟发抖,一胆大的镖师说道:“聚英堂,没有一个穿黄衣服的姓杨的姑娘,也没有骑老虎的女人。”
柴伯骏皱眉疑惑,老贺急忙问道:“可有一个姓顾名焘的青年?”原来老贺等人口中的老大便是顾焘。
众镖师也摇头,老贺迟疑不信,大虎怒而驳斥,道:“聚英堂撒谎,我们一路跟随,明明看到马车进了聚英堂。”柴伯骏鹰眼凌厉,眼中怒火杀气崩腾,白袍泽庞剑清身子不禁一颤,竟也害怕。
又有一镖师道:“回白庞二位管事,聚英堂敢作敢当,这几日来,郑乔下令不接镖,聚英堂根本无人到访,没有马车进入。”
“可马车明明进了你们聚英堂。”二虎坚持,半步不退,柴伯骏忽然转身便走,道:“本大爷自己去找。”他奔到东厢房,一间房一间房地查找,老贺等人仗着柴伯骏的势力,跟着一起进屋查找顾焘下落,东厢没有。
众人又转到西厢,又把西厢房十二间厢房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不见杨霏盈和顾焘身影,老贺等人好生失落,柴伯骏颇为急躁恼怒,脸红如火,白袍泽暗叫不好,以柴伯骏的个性,找不到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老贺忽然喊道:“密室,有没有密室?”柴伯骏眼前一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底下镖师却十分苦恼,道:“我们只是三等镖师,即便有密室,我们也不能知晓。”
郑乔的心腹,已让柴伯骏屠杀干净,柴伯骏眼神一片黯淡,庞剑清问:“郑乔平素喜欢呆在什么地方?”“后院平天阁。”一人话音刚落,柴伯骏黑影已飞闪出去。
众人追到平天阁,柴伯骏已将平天阁翻了一半,老贺等人立即帮忙翻找密室机关,整个平天阁乱成一锅汤,众镖师愤愤不甘,但白庞二人淡然观望,众人也只能强忍心中怒火。
“郑乔那厮把人藏哪了?”庞剑清低头与白袍泽轻声耳语,白袍泽道:“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否则这祖宗今日没完。”庞剑清叹道:“双阴山素来清静无为,和气为贵,与各派和善,如今竟出一位蛮横霸道的掌门。”
柴伯骏几乎把院里的地给掘了,也没找到机关,正失望之际,西北角忽然传来一声惊叫,跟着便是“救命”的呐喊。柴伯骏一闪过去,只见一小伙儿趴在地上,道:“老八掉下去了,快救他。”
众小伙纷纷围上去,只见脚下有一个洞,柴伯骏大喜,拔开人群,不管三七二十一,纵身跳下。底下的人惊道:“谁?谁下来了?”柴伯骏冷笑一声,自语说道:“果然有暗室。”他抬头喊道:“拿火把下来。”
白庞二人取来火把,与老贺等人纵身跳落,密道中顿时亮堂,柴伯骏抢过一只火把,冲向前方,大喊:“阿灵阿灵。”只奔出三丈,就有一堵石墙拦住去路,跟上来的老贺纳闷,道:“怎么是死路?”
身后一小伙道:“难不成没有密室?”柴伯骏把火把一扔,抽出黑剑,凝神发力,使破字诀的“麒麟撞山”一招,劈向石墙,“咔嚓”一声,石墙裂出一条缝隙。
柴伯骏收剑回鞘,右手一记劲骨拳,依旧是破字诀的“麒麟撞山”,打在石墙上,石墙轰然倒塌。
众人惊讶不已,纷纷掩面避尘,只他一人,石墙未倒尽,就已冲了进去。石墙之后,甬道众多,柴伯骏无暇思索,随意挑了一条奔去,大喊:“阿灵,阿灵,你在哪了?”他声音洪亮,弯弯绕绕的甬道不停传来回音,焦急又期待。
“在这在这,来人啊……”甬道里忽然穿出一声男女混杂的叫喊,柴伯骏惊喜若狂,循着声音飞奔而去,喃喃念叨着杨霏盈的名字,狂喜之情溢满心田,他奔到尽头,是一间铁栏围住的屋子,他人未到,黑剑先出鞘,破王剑的“破”字诀,剑锋斜扫,“哐当”一声,砍碎铁锁,人一到,抬脚踹开铁门,飞窜进去,喜道:“阿灵,阿灵。”
看清楚了眼前之人,那份欣喜之情如见了春阳的冬雪,化得一滴也不剩,柴伯骏怔在原地,脑中只剩一片茫然,连眉梢都挂满了失落。
地下坐了一个中年女子,脸上挂着三分惊喜,七分茫然,问:“你是谁?”柴伯骏失落至极,转头四望,旁边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双手双脚都被上了铁链。
那人见了柴伯骏,恍如见到鬼怪一般,满脸不可思议,眼里的光芒变了几重,他抽动嘴唇,说道:“柴伯骏,怎么是你?”那女人惊道:“相公,他是双阴山的新掌门?”
原来这两人是夫妻,那男子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柴伯骏调头走出,四处寻找,这里只两三间房,转眼就找完了,他只能转回来,问道:“穿黄衣服的杨姑娘在哪儿?”
两夫妻一脸茫然,那女子道:“没有杨姑娘,这里只有我们夫妻二人。”身后的老贺等人终于追上来,见到只有一对中年夫妻,大失所望,白庞两人却齐齐惊声:“覃掌门?”
原来这对夫妇正是祁山派掌门覃铄夫妇,覃铄识得白袍泽庞剑清两人,冷笑:“两位镖头,震霆镖局困了覃某这么久,往后还有何见教啊?”
白袍泽一愣,与庞剑清躬身行礼,说道:“震霆镖局一向与武林诸派同气连枝,岂会残害手足?那郑乔是荼灵教莫干山的奸细,如今他已被柴掌门斩杀,聚英堂已被我二人接管。郑乔一事,震霆镖局未能及时察觉,对不住覃掌门了。他日,震霆镖局必会亲上祁山,赔礼道歉。”
他一番解释,清楚到位,覃烁脑中一转,明白当中前因后果,如今获救,夫妇二人喜不自禁。
柴伯骏和老贺等人却大失所望。柴伯骏周身笼着一层失落,转身要走,覃夫人急忙交道:“柴掌门,劳烦你去了我夫君的铁链。”柴伯骏手中黑剑削铁如泥,众所周知,何况方才他一剑劈断铁锁已是证实。
柴伯骏不愿搭理,已踏了出去。老贺虽然失望,但也劝道:“柴掌门,人都顺手救了,也不差这一剑。”柴伯骏听了一个顺手,竟真的一个顺手挥剑,砍断覃铄手脚上的铁链,不伤他手脚分毫。
覃铄脱了桎梏,浑身舒畅,急忙奔到夫人身边,白庞二人请两人离开密室,覃烁屈身背起夫人,周遭全是后辈男子,夫人忸怩道:“你扶着我就好。”覃烁道:“委屈夫人与我受苦多日,腿脚不便,我当补偿补偿。”
一行人出了密室,老贺向覃铄打听顾焘下落,夫妇两依旧茫然摇头,直言密室铁牢里只关了他夫妇二人。
柴伯骏不甘心,连祁山掌门都救了,为什么还不见杨霏盈,他一个闪身,离了众人,独个儿在聚英堂寻找机关密室,探查杨霏盈下落。
白庞二人安顿覃铄夫妇,老贺等人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因着是跟柴伯骏一起来的,便也一并安顿在聚英堂内。
柴伯骏将整个聚英堂都翻了个底朝天,再没找到任何机关密室。夜深人静,他一身疲惫,披了厚厚一层失落,跃到高屋之上,屈手为枕,躺在冰冷的青石瓦片之上,望着天上一轮孤月出神,自言自语道:“阿灵,你究竟在哪儿?”
黑夜寂静,忽然传来一女子嘻嘻而笑的声音,“那郑乔虽十恶不赦,终究留下我一双手,否则就揪不了你这顽固老头的胡子了。”这是覃烁夫人的声音。
柴伯骏无事可做,也懒得挪地方,他夫妻二人的聊天谈话,尽数飞到了耳朵里,他一个翻身,只见对面屋子里,覃铄夫妇临窗而坐,覃夫人一把揪住覃铄的长胡子。
覃铄伸长了脖子,“哎呦哎呦”地叫着,道:“夫人饶命,为夫身上的毒还未解!”“这般着急解毒,”夫人“哼”一声问道,“怕我欺负你?”
覃铄嘿嘿笑道:“我堂堂祁山掌门,暗地里被你欺负了二十几年,今日可算翻身了。”覃夫人把胡子一松,收回右手,反缩背后,哀怨怨地叹了口气,道:“如今我是个废人了,往后还要指望你来照顾,不敢再欺负你了。”
覃铄十分满意,嬉皮笑脸地说道:“难得夫人有这般觉悟,可喜可贺啊!”覃夫人敛了眼皮,颇是霸气地说道:“不欺负你也不能被你欺负,索性你我一拍两散吧。”
一看夫人脸上蕴了怒色,覃烁笑嘻嘻地把胡子都送到夫人面前,道:“这胡子半年不理,夫人随意拔几根,修理修理。”覃夫人“哼”一声偏头不理,覃铄又凑上去,笑问:“夫人可要剪刀,我去寻一把过来。”
覃夫人转身,一巴掌轻呼在他脸上,道:“剪了你的胡子,你年轻几岁,想得美,拿把梳子过来,我梳理梳理。”两人哈哈大笑。
看着两人琴瑟和鸣,柴伯骏愈发想念杨霏盈,他一个翻身回转,对着无尽的夜色,杨霏盈下落不明,师父远去提亲,苏好受伤,和韩柏松落后一步,如今他孤身一人,竟心生孤独之感、寂寞之情,万般不是滋味,愈发觉得夜晚漫长。
柴伯骏翻来覆去好几回,才能入眠,只眯了两个时辰,又从梦中惊醒,便孤零零地坐在房顶上,等待日出东方。
老贺大清早推门,抬头望见柴伯骏独自坐在屋顶,一身黑影孤独落寞,他暗自笑道:“当初豹子营里那个桀骜冷峻的小伙儿,如今竟有了牵肠挂肚的人。难怪有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在聚英堂找不到人,柴伯骏陷入茫然,老贺等人正商议何去何从,聚英堂侍卫突然送来一封信,交给柴伯骏。
柴伯骏从屋顶一跃落下,收翅若鹰,一把夺过信件,拆开一看,信上只写了一句话,柴伯骏只看懂了三个字——城中桥,他顺手扯过一人,问道:“城中什么桥?”
那人颤巍巍答道:“城中有一座明阳桥。”柴伯骏将人一甩,飞身跃起,黑影如风,一起一落之间早已不见人影。
他来去如风,老贺急忙带着一众小伙追去,庞剑清留下看管整肃聚英堂,白袍泽带了随行的几个镖师也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