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只有八爷一人后,正对着桌子的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年轻女子。女子身穿鲜红色的纱裙,容貌绝美,一双桃花眼含有三分惆怅,黑色的长发在后脑勺处用一根木头做的发簪简单固定住,垂直腰际。她婀娜多姿地走到桌旁,扫了眼熟睡中的八爷,轻轻翻开桌上整理完的奏章。
红衣女子翻看了三本奏章后,微微露出一丝厌烦的神情,随后她进入阎王寝室,径直走至床榻前翻开枕头。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马面站在门口处,警惕地盯着她。
红衣女子放下枕头转过头,艳红的嘴唇微微翘起,“你就是马面?”她从袖里拿出一条白色的发带,递到马面眼前,“你可识得此物?”
马面盯着发带,瞳孔放大,眉头紧皱,“这……是三泉前辈的东西,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红衣女子红唇轻启,略显无辜地轻笑道:“我是雨沫,来找丢失的东西,这个发带是我在凤羽山上捡的。”
发带的边脚上用黄色的丝线绣着“马面”两个小字,他疑惑地打量女子一番后说:“这里是阎王大人的寝殿,大人有事外出,你可以在大殿内等候!”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丢失的东西就在地府,我会再来。”雨沫勾起唇角,似一阵风一样消失不见。
马面拿着发带,检查一遍阎王的寝殿,没有发现异常也离开了,他不禁想起三泉,儿时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
他独自来到三泉的墓前,看着被打扫干净的坟墓陷入回忆中。
当初他来地府的时候还是一个七八岁的魔族小孩子, 听说是三泉在战乱中捡的孤儿,那时的他性格孤僻,沉默寡言,与周围的灵差们格格不入,无奈之下的阎王就把他安排在三泉的身边,让三泉照顾他。
那时的三泉整日忙着处理地府中叛乱的族人,没有时间照顾小马面。可他非常懂事,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住在三泉的府上——清水苑。直到有一次,天帝派了一位上仙——芜祯来地府视察,他看见了在地府游荡的小马面。马面是魔族和人族的混血,除了头上的一对黑色耳朵外,和凡人的长相并无区别,许是他的这对耳朵很容易被误会成妖灵。
芜祯上仙以为马面是偷跑的妖灵族小孩,借此小题大做,将这件事上报到天界,并告发地府管理不当,没有法度。早就看不惯阎王散漫行径的天尊正好借此机会治罪于他,下令要降阎王的职,贬他为判官,最后还是三泉去天界请罪,阎王才被免于罪责。
之后,阎王就让三泉带着马面一起执行任务,并下令马面必须与三泉寸步不离。自那以后,马面就和三泉成了搭档,这条白色的发带就是那年三泉生日的那日,马面送给三泉的生日礼物。
马面把发带系到头上,并在三泉的坟前深深地鞠躬,“前辈,你放心!马面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一定会为你报仇!”
与此同时,雨沫来到孟婆的茶舍。
她驻足在栅栏外,看到一个正在茶铺里忙碌的女子身影。
孟婆身穿白衣,乌黑的青丝随便用一根竹棍固定在后脑勺处,垂直腰部的长发编了一条辫子,发梢处用“捆妖绳”幻化的头绳扎了个发结。
雨沫注意到孟婆的面容后,觉得有几分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
她刚走进茶舍里,孟婆就迎面对她说:“姑娘,现在茶舍里已经没位子,茶汤也快卖完了,你明天再来吧。”
“我不是来喝茶汤,是想向孟姑娘询问一件事,你可认识一颗红黑色的石头?”雨沫径直走到孟婆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孟婆佯装淡定,深吸口气,后退了一步笑着说:“我没有听说过。”越是靠近眼前的女子,自心底深处油然而生出一种压迫感,面前这位女子肯定不是平常的灵。
雨沫上前一步,步步紧逼,“你当真不知道此事?”
孟婆强装镇定地点头,心生恐惧,却是不敢表现出来。这个女人虽然一直是一副娇媚的笑脸,但她浑身散发出的气场让灵们心生恐惧。
“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我已经感觉到那颗石头就在这里。”雨沫把右手搭在孟婆左肩,触碰到脸部后,才想起眼前这位女子和三百万年前的月神有三分相似。
孟婆浑身战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步步紧逼。
一道红色地光芒从屋子里射出来,细看之下,正是那颗红黑色的石头,此时已经飘在她们眼睛上方。
雨沫刚要伸手去拿,一阵风吹过,石头消失不见。
“什么人?”雨沫松开右手,警惕地看向四周,面露凶光。
阎王已经坐在其中一张桌子旁,手上正拿着那颗石头,“雨沫上仙,久仰大名!我是地府阎王,你应该听说过吧?”
周围的灵们听到后纷纷跪地,一副恭敬的姿态。
阎王扫过他们,挥手道:“你们快离开这里!”
聚集在茶舍里的灵们纷纷四散而去,现在只剩下阎王、孟婆和雨沫三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雨沫疑惑地打量阎王,趁此时机,她手里出现一把匕首,直直地向孟婆的脖子处刺去。
“住手!若你伤了她,你便休想出地府!”阎王目光很厉,石头在他的掌心里已被一团火光包围。
雨沫放下匕首,目光狠厉地瞪向他,“想必你已经知道这颗石头的来历,只要你交出它,我定不伤她分毫。”
“咣当!”石头被阎王扔到桌上,“这是至邪之物,我知道你想用它来做什么。不过这是逆天之举,你可要想好后果,不要有违你上仙的名号。”
雨沫伸手拿起石头,眼中的狠厉一闪而逝,“哼!上仙的名号?真是可笑!三百万年前我就被天界除名了。”说完,就消失了。
孟婆受到惊吓,瘫坐在凳子上,惊慌的心情才得以平复。她本以为早已看透了生死,没想到在面对刚才的情景,竟然会有一丝恐惧。
阎王倒了一杯花茶递到她面前。
一枝崭新的发簪出现在桌子上。发簪通体是用淡绿的玉石做成,尾端雕刻了一枝展翅欲飞的蝴蝶,蝴蝶犹如一粒花生粒大小,翅膀上点缀着细如尘埃的紫色宝石,“这个作为赔礼,不知你可喜欢?”
她戴的发簪一直都是非常简便的款式,上次丢失的那支还是她用木头随便雕刻出来的,从她来到地府后就一直戴在头上没有换过。
“这支发簪过于贵重了,我又不常戴这些贵重之物。”
“这是个法器,你看尾端有一只蝴蝶,只要你在其中注入一丝仙力,蝴蝶就会幻化成实物,是个不错的防身法器。”阎王拿起发簪,立刻出现了一只淡绿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上有粉末,它使人暂时陷入昏迷,它有一个不错的名字——蝶散。”
“谢了,作为回礼,我请你品尝自酿的美酒。”孟婆转头吩咐小时去地窖拿出自己珍藏的十年美酒,给阎王倒上一碗。
“小孟,之前的事多有得罪。来,喝了这一杯,过去的事就算了啊!”阎王端起酒杯正准备一饮而尽时,被她伸手挡住。
“等等!阎王,关于那颗石头的事你是不是有意瞒着我?还有之前在地府里化成烟的那个又是怎么回事?”
阎王预感到不妙,立刻捂着肚子喊道:“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为何我的肚子这么疼,哎呦!不行了,我要去找百草看看。”阎王刚起身就被孟婆按到了凳子上。
“你想跑没那么容易!今天你不告诉我,就别想着离开!”
“小孟,我是真的肚子痛,你就先让我回去吧!”阎王边恳求,边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反正你今天不说,休想离开。”孟婆丝毫没有放走他的意思。
阎王停止了呻吟,把碗中的酒水一口喝完,“小孟,你真想要知道?”
“是呀,故事说到一半,让我忍不住不去关注后续。”
“也好,你先随我走一趟,这些事你自会慢慢了解。”
阎王带孟婆来到西山,此地就是弥陀的住处。当他们看到山洞门口处布满了灰尘和蜘蛛丝时,阎王预感到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这里已经好久都没有人住了。”一道稚嫩的童声从旁边的石山后传来。
一个满身污垢的小男孩躲在石山后,探出小小的脑袋。
“你是谁?”阎王走到男孩身旁,蹲下和气地问道。
“大哥哥,我叫萧天,自从被弥陀爷爷收留后就一直待在这里了。”男孩害羞的用小手揉搓着脏兮兮的衣服,低着头回道。
萧天大概十岁左右,脏乱的头发遮住他的黑葡萄似的眼睛,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已经不能再穿了。孟婆心底的爱怜油然而生,她急忙走到男孩身前,拍了拍他的肩旁笑道:“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谢谢大姐姐,弥陀爷爷说过,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施舍。我已经十岁了,自己能找来吃的东西。”正说着,他的肚子就传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弥陀哪去了?”阎王环顾四周,周围荒草丛生,应该有一年未打扫过了。
“弥陀爷爷正在闭关修炼,让我不要打扰他。”萧天依旧低着头,声音如蚊子嗡嗡。
阎王朝石门轻轻一推,许多灰尘迎面扑来,他不等灰尘消散就走进去,山洞里的油灯已经被点亮。
“大哥哥,你们不能进去。”萧天的声音被灰尘淹没,阎王对他置之不理。
孟婆站在洞外,拿出一个香喷喷的烤红薯“萧天,你就在外面等我们出来,你的弥陀爷爷不会怪你。”
看到香喷喷的烤红薯,萧天忍不住吞咽起口水。
孟婆安顿好他后,也进入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