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霆镖局在汉阳城西,柴伯骏等人入的却是东门,众人穿城而过,老贺买了几个煎饼,边走边吃,柴伯骏步履匆匆,脚下生风,老贺追在他身后,十分吃力,他问:“柴掌门,震霆镖局戒备森严,你打算如何救人?”
“直闯。”柴伯骏救人心切,回答简单,这两字如闷雷一般劈在老贺脑门上,他道:“小伙子,直闯这法子,实在不是上策。”柴伯骏步履极快,道:“你若害怕,不必进去,外边等着。”
身后一众小伙个个不服,挺胸昂首,道:“为救老大,我们上刀山下火海,眉头都不皱一下,怎会害怕?”众人飞快奔跑才能勉强赶上柴伯骏,到了震霆镖局,一个个喘气哈哈。
迎面奔来两个小伙儿,老贺喜笑颜开,与那两个小伙儿窃窃私语,半盏茶的功夫,柴伯骏已然不耐烦,踏步要走,老贺急忙拉住,道:“柴掌门,这是我们的两个小兄弟,悄悄跟着老大来到震霆镖局,伺机营救。这两日镖局闭门谢客,大虎二虎已打听出来了,那姓郑的已布好天罗地网,若我们这般贸贸然强闯,前脚一进门,后脚他们就关门打狗了,啊呸。”
他吐了两口唾沫,又说:“不是关门打狗,是瓮中抓鳖。”柴伯骏鄙夷的眼神撒了他一身,说道:“你若害怕,在这里等着。”
老贺骂道:“你这人怎这般死脑筋,救人事大,但不能把性命赔进去,要想知道万全之策!”柴伯骏全然不理,大步向前走。
大虎夸道:“这位柴掌门真是一身虎胆!”周彪反驳道:“他是鲁莽行事。”万顷道:“我不管他鲁莽不鲁莽,我只知道他救出老大。”
震霆镖局,大门紧闭,门可罗雀,大虎提醒道:“柴掌门,里面布好了天罗地网。”老贺不愿带众人如此冒险,羊入虎口,还想再劝,却见柴伯骏两手一出,搬起了门口石狮子,众人大惊,纷纷问老贺:“他……他做什么?”
老贺惊愕摇头,他也摸不透柴伯骏的心思。柴伯骏举着石狮子,照着大门,砸了过去,“砰”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倒塌,石狮滚到门后,碎成两块,老贺等人目瞪口呆。
柴伯骏手持黑剑,踏进镖局,黑影高大颀长,威风凛凛,万顷忍不住赞道:“这般架势,便是天罗地网也无所畏惧,跟着他一定能救出老大,走。”
众人抬脚跟上,柴伯骏一进门,一脚踹向中央那堵石屏风,黑剑出鞘,出破字诀之“猛虎下山”一招,剑落入虎来,石屏风轰然倒塌,飞起滚滚烟尘。
众人再次震惊,老贺突然想起,柴伯骏在豹子营纵马放火的情形,心中的担忧顿时一扫而空,快步跟在柴伯骏身后。众小伙手持弓箭,刀棒在手,步步警惕。
柴伯骏大步深入,浑身透着一股大杀四方、势不可挡的气势,沿途并无一人,可谓是畅通无阻,一人问道:“大虎,震霆镖局的天罗地网呢?”大虎挠挠脑袋,茫然不解,“我……我也不知道。”
路过一荷花池,池里荷花凋零,无甚景致,再走过一座木桥,柴伯骏突然驻足,老贺问:“你怎么不走了?”柴伯骏道:“前边有蛇。”
众小伙心头一颤,纷纷后退,眼前是一块花圃,花木凋零,只有一丛白色的菊花,煞是好看。万顷问道:“你怎知前边有蛇?”
柴伯骏耳力鼻子都比常人灵敏,蛇腥味散在风里,早就飘到他鼻中,众蛇在草木中盘旋的“嘶嘶”声响,他也听得一清二楚。老贺惊慌问道:“是毒蛇么?这可怎么办?”
柴伯骏忽然转身,黑影一闪,几番点蹬,不见人影。众人莫名其妙,周彪愣愣问道:“老贺,他临阵脱逃?”老贺一如丈二和尚,哪里摸得着头脑,万顷问说:“前边有毒蛇,我们闯是不闯?”
老贺一时没了主意,道:“中原有句话,三思而后行。”他带着众小伙退回木桥之上,道:“毒蛇拦路,不宜强攻,暂且撤退,再商大计。”老八心有不甘,骂道:“哼,真是看错那黑衣掌门了。”
众人正要离开,一个黑影却落到了他们面前,柴伯骏两手举着一个大缸,高过头顶,众小伙又是一惊,十分好奇,老贺问道:“蛇怕雄黄,你去买雄黄了?”他心中悄悄疑惑,也不用买一缸雄黄啊。
大缸冒着白烟,柴伯骏将它放下,几个小伙儿好奇心起,探长脑袋看去,又伸手敲了敲,却缩手后退,叫道:“好烫好烫。”柴伯骏解下手掌上的厚厚黑布,一脚飞出,踢倒大缸,“哐当”一声,大缸倒地破碎,竟哗啦啦地滚出一堆火球。
老贺等人目瞪口呆,原以为他临阵脱逃,他却扛来一缸火球,放火烧蛇。一个个火球向四处滚去,火苗窜动,所到之处,草木尽燃,火势慢慢蔓延,没几下功夫,花圃火势烧盛,在草木下藏身的毒蛇被热火一烧,纷纷现身,一条条毒蛇挺直了身子,四下窜逃。
“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又夹着群蛇“嘶嘶”的吐信声。柴伯骏负手直立,神情冰冷地看着,众小伙收起惊讶,饶有趣味地看着群蛇乱蹿,又被大火吞噬,本以为毒蛇挡道,难以过去,不曾想还有这样一个火烧毒蛇的好法子。
老贺好奇问道:“柴掌门,这火球哪里来的?”柴伯骏偏头瞥他一眼,眼里尽是鄙夷,反问道:“你是瞎了么?”他经过长廊便看见廊下放了两箩筐的蹴鞠球,当初苏奕飞谢芊扬用蛇困他,他也是用火退蛇,让苏谢等人手忙脚乱。
今日再遇毒蛇挡道,柴伯骏脑中立即想到火攻,当即折回去取蹴鞠球来烧,又看到旁边有个大水缸,就倒掉清水,装进蹴鞠球,点燃火把,端起大缸,飞奔而来。
老贺等人确实没看见蹴鞠球,但被柴伯骏白了一句,悻悻的闭嘴后退。草木中的毒蛇被卷入火苗中,烧的劈啪作响,蜷缩而亡,柴伯骏黑影跃起,掠过花圃,穿过火海,径自向前,留下老贺一干人等十分惊讶。
隔着烧得极旺的火苗,老贺着急跺脚,喊道:“柴掌门,且住且住,我等还没过去。”柴伯骏脚步飞快,头也不回,道:“本大爷一人够了,你们在这等着。”他黑影一闪,转瞬即逝。
众小伙道:“老贺,我瞧这黑衣掌门是个可靠之人,我们就在这等他救出老大。”火海相隔,老贺等人无奈,只能静候于此。
柴伯骏寻人心切,踏着屋顶,飞檐走壁,走了两个进落,看到院中直挺挺地站了两排人,他收脚落地,看那一排十人,气势威武,仿佛知他到来,正严阵以待。
柴伯骏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门匾上那“聚英堂”三个大字上,虽然他不认识。
门口太师椅上坐了一人,四十来岁,一张国字大脸,留着半长的胡子,似笑非笑,似乎等候多时,他道:“柴掌门大驾光临,聚英堂蓬荜生辉,真是郑乔的荣幸。”这人正是震霆镖局汉阳分舵聚英堂的当家郑乔。
柴伯骏黑剑出鞘,剑指中庭,问道:“阿灵在哪?”郑乔起身相迎,“柴掌门请进门喝杯热茶。”
“本大爷不喝茶。”柴伯骏挂念杨霏盈,心急躁怒,飞身一跃,黑剑落下一招“鹊落成桥”,剑气划过,“聚英堂”的大牌匾断成两半,“啪”一声掉落地上,他黑影稳稳落下,一脚踏着一半破匾,鹰眼闪着挑衅之光。
两排侍卫一脸怒火,郑乔却一脸泰然。柴伯骏黑剑横持,问道:“本大爷没工夫与你啰嗦,快说,阿灵在哪,穿黄衣服的杨姑娘在哪?”
他声音陡大,喷着怒火,郑乔端坐太师椅,气定神闲,一言不发,柴伯骏黑剑直指,等他回答,郑乔接过下人送来的茶,低头品茗,一盏茶的功夫悄然而逝。
柴伯骏耐心全无,鹰眼一凛,闪过一抹精光,右手往前一送,黑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黑光,刺向郑乔,贴耳飞过,“铿”一声,刺入身后墙中。
郑乔微微一惊,放下茶杯,随即镇静,道:“柴掌门果然气势过人,难怪教主青眼有加。郑某费尽心思夺来的月光笛,呈奉教主,教主转眼就送给柴掌门。柴掌门一路过来,却斩了教主不少臂膀,真是枉费教主一番苦心。”
柴伯骏一根直肠子,无心去揣摩他话中用意,只在救人,他怒问:“本大爷没有耐性,你说是不说?你把阿灵藏哪了?”
郑乔笑而不言,惹得柴伯骏怒火升腾,黑影窜出,向前一闪,拔下黑剑。郑乔才起身,脖颈就落下一股寒气,黑剑已架到他脖子上,柴伯骏道:“你再不说,本大爷宰了你。”
两排侍卫纷纷按上手中大刀,将欲拔出,郑乔手掌虚拍两下,示意停下,他倒一点也不慌张,反而说道:“教主如此爱才,柴掌门怎忍心辜负?”
柴伯骏问人,他谈莫干山,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堂后却传来一声音,“柴掌门负荼灵教莫教主一番心意,你身为震霆镖局汉阳分舵聚英堂堂主,不也负雷大当家一番苦心?”
话音落下,走出两人来,一身家丁打扮,四下脸上胡须和伤疤,却是震霆镖局总舵的镖师白袍泽和庞剑清。
郑乔满目惊讶,微微惶恐,柴伯骏掠了白庞二人一眼,目光又盯回郑乔身上。郑乔暗自搓了搓手,敛了惊慌,道:“月光笛本就是无主之物,暂存震霆镖局,七年已过,落入谁人之手便归谁。”
白袍泽哈哈一笑,道:“此言不错,月光笛落入谁人之手,从此便归他所有。我与庞兄前来汉阳聚英堂,并非为那月光笛,临行前大当家交代了,若柴掌门没有找上聚英堂,我二人原路返回;若柴掌门找上门来,便是大当家十五年前被猪肉蒙瞎了眼、看错了人,我和庞兄要取你的血带回去,给他老人家洗干净眼睛。”
郑乔呵呵一笑,浑然不惧,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各凭本事。”庞剑清道:“早知你在镖局里布了天罗地网,我和白兄也并非单刀赴会。”
他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唠叨个没完,柴伯骏好没耐心,厉声再问:“阿灵在哪儿,杜女娲那臭婆娘在哪儿?”
郑乔哈哈轻笑两声,他手里握着杨霏盈这张王牌法宝,即便柴伯骏的黑剑架在他脖子上,只要他不开口,柴伯骏哪里敢动他?他道:“柴掌门,眼前这两人想要我性命,我不能好好说啊。”
他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要借柴伯骏的手解决白庞二人,白袍泽庞剑清一愣,暗道:“不好,郑乔这厮好生卑鄙。”他二人与柴伯骏交过手,知根知底,若动起手来,都不是柴伯骏对手?
两人心底正盘算对策,柴伯骏却看也不看他二人,只盯着郑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问:“你不说?”郑乔悠然而道:“柴掌门若替郑某赶走这两位不速之客,你我二人坐下来好好说,岂不美哉?”
白庞二人手中捏起冷汗,右脚踏后,柴伯骏却冷冷说道:“本大爷没那功夫,你说不是说?”郑乔微微叹口气,做无奈之状,道:“大敌在前,实在没法好好说。”
柴伯骏的耐心顿时化作轻烟,随风消散,他手腕一转,“咔擦”一声,黑剑划过郑乔脖子,郑乔两眼一瞪,眼中光芒一点点涣散消失,柴伯骏随手推出,郑乔尸身直挺挺倒下,脖间红血涔涔而出,双眼瞪大如铜铃,想是死不瞑目。
柴伯骏仗剑割喉,干脆利落,白袍泽庞剑清双双大惊,暗暗捏了一把冷汗。郑乔突然被杀,两排侍卫惊愕片刻,怒从心起,宝刀出鞘,要为主报仇。
柴伯骏踏在破匾之上,持着血淋淋的黑剑,鹰眼如矩,冷声质问:“穿黄衣服的杨姑娘在哪儿?”宝刀泛寒光,众侍卫们却群龙无首,虽是愤怒,却不知柴伯骏问什么,柴伯骏耐心早没,他冷芒如寒冰闪电扫过众人,道:“都不说么?”
众侍卫面面相觑,柴伯骏又道:“本大爷自己找。”他踏步往前,步伐稳健,大模大样地从两排侍卫中间穿过,“欺人太甚。”众侍卫咬牙骂道,他们都是郑乔心腹,岂能容忍?手中宝刀晃起,砍向柴伯骏。
柴伯骏黑剑横扫,出破王剑破字诀,“鹏抟万里”一招,剑出如鹏飞,一招过而咽喉断、鲜血溅。一个黑影在众侍卫中闪来闪去,右手破王剑,砍得那一把把大刀,纷纷断去,化成废铁,左手大瀛爪、千佛掌、劲骨拳随意转换,得心顺手,爪划脖颈,拳打心房,掌击脑门。
怒火中烧、心急如焚的柴伯骏化作一头杀红了眼狼,招式之狠,出招之快,众侍卫竟毫无还手之力。
大堂之后奔出八个壮硕的镖师,白袍泽庞剑清二人伸手拦下,那二十人都是郑乔心腹,留着也没用,与其日后再找由头除去他们,不如借柴伯骏的手统统解决,免得震霆镖局费神劳力。
白袍泽目光扫过郑乔的尸首,冷笑道:“郑乔,你自负一世,喜欢揪人辫子要挟于人,今日碰上这柴掌门,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白白丢了性命,也是你的报应。”
庞剑清目视前方,道:“这姓柴的小子,下手真是狠辣。”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柴伯骏将那两排侍卫,二十人杀得干干净净,血染门庭,他持了黑剑,踏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