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他们从岚岐的店里走出来。
岚岐店里的锅,他们拿走了,岚岐店里的药,他们拿走了,岚岐店里的炼药炉,也被从库房拖出来放在了苏一桃肩膀上,岚岐店里但凡值钱点的药,也被他们借走了。
“等我们练好丹卖了钱会还你的啦。”
雷彻和赫连贺一脸轻松。
“你们打算还我多少?”
“五五分成,你一半我们一半,挺公平吧?”
“慢着,我是懒,但是我又不是傻,你们白嫖我的药白嫖我的器具,练出来的丹五五分成,我也就赚个成本吧?指不定连本都回不了吧”
“您放心,就赫连贺这脑子,肯定想尽办法忽悠到最高价,咱不愁卖,您安心等着就是,对吧赫连贺?”
对你妈个头。
赫连贺险些一拳给到那张洋溢着笑容的脸上,让就差拍手称快的雷彻感受一下TM妖的力量,但是为了计划,他还是忍了下来。
在岚岐担忧的目光中,他们忽悠完就匆匆离开了药铺,准备在街道采买一些东西再回去。
“之后我和赫连贺就负责炼药,一桃,你没有药理上的基础,不过可以帮我们分辨一下药材——你要是有兴趣学药理,我也可以教你。”
清晨,许多商铺小摊已经开店,三个人有些小心翼翼的走在街上,一个半妖一个大尾巴狼一个发色不对劲的鸩子,虽说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但是做什么还是要小心一点。
他把一串糖葫芦交给苏一桃,对方眼睛亮闪闪的接过,完全无视背后那个快要比她大的包袱。她单肩扛着装满东西的大锅,只有一条薄薄的布勉强拦住锅口里的东西,对角绳结一只手就能轻松抓好,另外一只手则轻松的拿着糖葫芦一口一颗。
他和赫连贺早就见识过苏一桃如何一脚踹倒那个巨大的怪物,对她的巨力已经见怪不怪,但是周围的普通人仍然对此表现得相当惊讶,对他们时常指指点点。
“小姑娘太可怜了,大夏天裹的那么严实,还背着这么多东西,做哥哥的就不能帮一把吗?”
帮,怎么帮,他和赫连贺上去那就是蚂蚁帮大象搬家——可有可无。
看看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赫连贺,原因就显而易见了,总不能让两个妖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的逛街吧。
“是不是卖艺的啊?你看她表情一点都没变。”
对,她刚刚拿到这口锅时上下飞抛的就像这玩意是纸片做的,只有连雷彻和赫连贺一起使力都没举起这口锅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怎么感觉像是这个丫头在虐待那两个小伙子?你看她每路过一个摊都要吃的。”
大实话,兄弟,你可猜对了。
掏钱掏到手抽筋的雷彻欲哭无泪,虽然这些零食都是几个铜板的玩意儿但是积少成多,外加赫连贺不知道为啥也加入了吃吃吃的行列,
一时间他们的伙食费暴涨,让雷彻有了一种如果饿着苏一桃她会不会把他们俩都当储备粮的可怕想法。
那么先把蓝风当成储备粮首选吧。
雷彻坚定了决心。
“药理?好学吗?要看书吗?”
“要看,要先学写字,然后学分辨药材,然后背下来每种药的名字和效用……”
“那可算了吧。”
苏一桃退后一步。
“或者平时买菜买东西什么的你就和蓝风去,你看着他顺便买东西,顺便闻闻山上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苏一桃前进一大步。
“那我肯定行!”
早上先去买菜,鸩门虽然小,但是意外的什么都不缺,居然还有一个地窖,不过冬天也实在没有新鲜蔬菜,顶多是吃点咸菜之类的,买菜的时候雷彻还脱口问了一个极没常识的问题。
“怎么都是腌菜啊?”
赫连贺停下动作,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噗的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你这人怎么回事,大冬天还想吃新鲜蔬菜?你活串季了吧?”
就连一直没怎么笑过的苏一桃都没憋出,蹲在那里吃吃笑了好半天。
他才知道自己就算有一点常识,那些常识有一部分也是不太对的,但是他的确有一点记忆,是把一些新鲜蔬菜放到……意识里?然后就存起来了?然后冬天高价卖出去?
嗯?
“所以因为实验的缘故,你有了好多人的记忆?也知道了很多似乎不是这个世界的知识?”
赫连贺从许多爬墙钩里拎出来一个,粗略看了看就选上了,扭头又细细挑选新的短刀,他头也不回的问雷彻。
雷彻本来以为没有卖武器的地方,但是赫连贺偏偏就能在一个他从未造访的地方,只是和店主谈了几句就能让他带着他们走进库房,挑一挑满房的武器,虽说质量不算太好,但是武器这玩意儿,一刀把人砍死和一刀利落的把人砍死区别不大,反正他也不能像记忆里那个穿越者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来个大,那就很无所谓。
“对,而且我的记忆很奇怪,其中一个似乎以前持有什么什么系统,还有什么什么攻略的东西。”
“那是啥。”
“我哪知道。”
雷彻也在挑装备,但是他并没有考虑什么武器,而是首先挑选了一些银制的防具——他从缸里出来时身上就带着银制的首饰,他昨晚试图把它们取下来,取下后却感觉手臂血管胀痛又灼烧,像是要炸开一般,最终还是戴了上去。
看来银器应该可以保护自己。
对于防身一事雷彻有自己的打算,赫连贺速度惊人战斗经验也充足,苏一桃力大无穷又直觉敏锐,只要不是对上妖怪他们基本上都可以应对。
我们三个太强了。
雷彻自觉自己也就是个拖后腿的家伙,再加上他这个一流血就可能变成无差别攻击的设定,还是不要卷入正面冲突为妙,于是理所当然的把自己设定成了管事的。
对此,苏一桃和赫连贺表示无所谓。
“既然你也没办法用红水,我们也不用你帮忙,你在那待着别捣乱就行,无所谓。”
“反正有胳膊有腿会说话就行了,你不是也挺聪明的吗,那就没事了。”
苏一桃捧着不知道哪个大娘同情心泛滥给的大枣,咔咔的吃。
看来压根没人在乎他有什么事情呢,那真是太好了呢。
苏一桃最终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拳头,她随手扳了扳铁剑,绷直的剑身就有了一些弧度,她小心翼翼的放下,小心翼翼的又拿起来,去向店主付了钱。
“我先欠着行不行,总不能我掰弯了还不负责,人家也是辛苦钱。”
雷彻给她垫付了赔款,心想这事要是他和赫连贺遇到这种情况八成就是放下跑路,顿时对苏一桃肃然起敬,这是鸩门最后的良心。
得带她多出去见人,攒好感,这绝对不是雷彻想省事想靠人脉解决,绝对不是。
苏一桃和老板道完歉,就握手言和叽里呱啦聊起家常,雷彻几乎没和人聊过天,这种日常话题基本上没他的事,索性就缩到一边,但是让他惊讶的是赫连贺也加入他的队伍,两个人一起装作有事在忙。
“你不是挺擅长聊天的嘛?”
“擅长个锤子,我从来都是和人家谈生意,再说我的常识也就比你好一点,”赫连贺装出一副对臂环很有兴趣的样子,小声说:“我的交流方式就是审讯和刑讯,和正常人是一点谈不了,习惯性的就开始套话。”
“你就没有一点在正常社会生活的经验吗?”
“没有。”
其实从昨天晚上他就发觉了,这家伙睡觉不是像普通人一样躺着,甚至都不坐着,他就靠着墙站着睡,手里还握着那把有点锈斑的短匕首。
稍微有一点声音他就起来了,昨晚苏一桃起夜,岚岐尾巴甩动,雷彻因为奇怪的梦而惊醒,发出声音的时候,他都瞬间就惊醒,然后惊恐的喘着气拿起匕首——直到确定周围没有威胁,他才会放松警惕。
平时也是,有一点异常的响动就四处张望,耳朵随时都高高竖起,注意着声音的变化,也很容易生气动怒,黑眼圈厚重,看上去就是经常缺少睡眠颠沛流离的样子。
这种家伙能当好掌门吗?对自己的门派有足够的了解吗?
“我五岁之前就由父亲抚养,一直住在后山的一间竹屋里,之后父亲离世,我就由父亲的徒弟养育,但是一直远离众人,直到七岁那年我被踢进了中门。”
“你七岁就进中门了!?”
连雷彻都有点受到惊吓,那群人说过,中门的新人能活过第一年的也是极少数,就凭一个七岁的孩子,即使再强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应该是微乎其微的才对吧?
“刚来的,没办法,中门的人不把人当人看,只有习惯那里才能活下去,况且你记得吗,我曾经提到过鸩门的首领有发过不让我死掉的誓言,虽然经常被他们打的不成人形吧……但是至少还能活下来。”
“我就是这么挺过这七年的,所以我比谁都想脱离鸩门,杀了那两个混蛋。”
雷彻抬头看他的眼神,却发现那双眼睛里并不只是单纯的仇恨,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让这个十四岁的少年看起来比表面上成熟的太多太多。
这时苏一桃走了过来,及时把气氛拉回正常的范围。
“老板告诉了我点消息!关于回去的路,我们不可以原路返回了。”
“啊?为啥?”
“有土匪,今天是他们下山的日子,一个月只有这么一天,被我们正好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