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章:故人玉佩
书名:掌门过江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377字 发布时间:2022-02-25

话分两头,柴伯骏独自上路,直奔汉阳震霆镖局的分舵,日夜不停地赶路,几日下来,憔悴不少。


这天夜里,月光星光一并全无,天黑风大,柴伯骏委实疲惫,荒郊野外的,他随意拣了一根高枝,黑影一卧,累极之下睡得昏昏沉沉,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杨霏盈被杜女娲吊在房梁上,被长绫一下一下地抽打,浑身伤痕,他手持黑剑,飞跃而去,可不知为何,他明明飞奔极快,却追不上杨霏盈,他声嘶力竭地大喊:“阿灵,阿灵……”


杨霏盈抬头,秋水浸霜的眼眸里满含期待,一声一声地叫着“伯骏哥,救我……”柴伯骏困在梦魇里,眉头紧锁,额头冷汗层层渗出,直到一只离巢的飞鸟惊叫一声,他才轰然惊醒,后背冷汗浸湿了一层。


柴伯骏坐在树枝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心有余悸,他本想连夜赶路,但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又作罢躺回下,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脑中全是杨霏盈的影子。


杨霏盈的一颦一笑,她的温柔体贴,她的恼怒生气,她的射箭拂穴……思念在黑暗中蔓延,落满心头,却渐生甜蜜,柴伯骏嘴角微微上扬,静享黑暗中的静谧,耳畔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断了他的思绪,他眉头一皱。


那马蹄声由远及近,火把明亮,正朝他这个方向驰来,柴伯骏心生恼怒,身子一翻,以手覆耳。


马蹄声越来越近,树下随即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大家就地歇一歇,天明去汉阳救老大。”“喝口酒暖暖身。”“吃块牛肉填填肚子。”“老大若是少个一分半毫,我非剁了那几个臭娘们。”


“那几个臭娘们个个如花似玉,比画里走出来的仙子还漂亮可人儿,周彪,你若见着了,怕是要流一地的哈喇子,哪里还能提起刀?”“哈哈哈……”“一群臭娘们,管她是哪路天仙,敢劫走老大,我一定剁了她们。”……


底下一群男子群情激动,声音洪亮,柴伯骏忍无可忍,大声呵斥:“闭嘴。”


黑暗中突如其来的一声“闭嘴”,吓得树下众人噤若寒蝉,面面相觑,一人小声说道:“是人……是鬼?”


旁边的人颤着身子摇摇头,年纪稍长的中年男子扯开嗓门道:“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快点现身一见。”黑夜中,火把晃动,一片死寂。


柴伯骏懒得会理会他们,便缄口不语!底下的人说道:“老贺,这地方邪门,不如往前走几里再歇。”


“不必。”那中年男子道,“大家都是猎户,能打老虎杀豹子,也能斩怪杀鬼,若是轻易让出道儿,如何救老大?”


这话一出,原本害怕的众人又找回了丢在地上的胆子,“万顷,不必害怕,咱们有刀有箭,任它什么鬼怪也不怕。”一群人又七嘴八舌地商量如何营救他们口中的“老大。”


“那群婆娘可不一般啊,你是没看见,她们抖出一根长布条……”“吵死了,闭嘴。”柴伯骏又是一声大喝,叫老贺的中年男子辨清了声音来处,抬头说道:“树上的英雄,下来交个朋友罢!”


众人静静等待,树上却鸦雀无声,一小伙子道:“好大的架子啊!”他取来弓箭,众人也纷纷效仿,挽弓上箭,对着树上,最先拿弓箭的那小伙子说道:“你若再装神弄鬼不肯下来,休怪我们箭下不留情。”


柴伯骏依旧默不作声,众人相视一眼,手挽长弓如满月,羽箭纷纷飞树上,“咻咻”几声没入黑暗中,只落下几片树叶,一小伙奇道:“没人,难道是鬼?”


话音一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只大手扣住他脖子,将他提在半空。柴伯骏被杨霏盈的青弓碧箭射伤两次,此后再没人的弓箭能伤他,他提着那小伙,轻松不费力,眼神冷冽凌厉,仿佛一头发怒的雄狮。


老贺看出来着不善,急忙上前,说道:“英雄,有话好说,何必动手?”柴伯骏扫他一眼,并未松手,眼里却迸闪着惊讶,随即又被冷意翻盖过去。


老贺却是大惊,道:“是你?”他揉了揉双眼,取过火把往前一照,道:“黑衣小子,你怎在这?快放下我这弟兄!”


柴伯骏长臂一甩,将那小伙扔了出去,爱答不理地说道:“关你什么事?”


这个老贺正是当初与柴伯骏杨霏盈同囚一牢的那位长胡子大叔贺老三,他已见惯不怪,问:“你也要去汉阳?”柴伯骏冷若冰霜,道:“关你什么事?”


他大手一挥,就要走人,老贺箭步上前,一把拉住,道:“我们也要去汉阳,一道儿同行罢,路上相互照应。”柴伯骏冷芒一扫,道:“不用。”这地方围了一群人,柴伯骏寻思着呆不下去了,摸黑也要离开,他加快脚步。


老贺当即吩咐众人立即启程,他擒着火把,追上柴伯骏,好言说道:“黑衣小伙子,我两也算旧识,你叫什么名字?”他一连追问三遍,柴伯骏才不耐烦地吐出自己的名字。


老贺一惊,道:“你就是那个名震中原的双阴山新掌门。”


柴伯骏淡淡应一声“是”,老贺十分兴奋,“我在路上听说了你九阳山代师出战的事情,连败荼灵教教主莫干山手下诸位大将,你可真是厉害啊,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柴伯骏淡然如霜,不做搭理。


众人骑马跟在后头,看着老贺讨好柴伯骏,都是一头雾水,“老贺怎对那黑衣小子毕恭毕敬?”“老贺和他是旧识。”“老贺做事总有他的道理,我们跟着便是。”


老贺嘴上不停,处处恭维柴伯骏,仿佛是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惹人厌烦,柴伯骏一恼怒,蹿身一跃,落上高枝,离他远远的。


老贺便携众人在树下等待,众小伙儿们实在不解,老贺解释道:“他是双阴山的新掌门。”这话一出,众小伙眼睛目瞪口呆,问:“他真是双阴山新掌门?”


老贺点头,道:“他手上那把黑剑削铁如泥,我知道的。他去汉阳,我们也去汉阳,若能请他与我们一道儿,救老大易如反掌。”


众小伙恍然大悟,欣然点头,有一人道:“老贺,这个掌门,黑衣冷漠,不搭理人,他能答应救老大吗?”老贺信誓旦旦说道:“既然同路,我们一路跟着他,磨到他同意为止。”


天光微亮,柴伯骏便即日程,老贺领着一群人一路尾随,东扯西聊,左右劝说。柴伯骏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心如磐石,却被烦得心烦意乱,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老贺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喋喋不休,柴伯骏烦躁至极,反手挥出千佛掌,展字诀之“班昭翻书”一招,将他甩了出去。


“砰”一声,老贺重重摔在地上,怀里掉出一块玉佩。众小伙们急忙上前搀扶,老贺却摆摆手,自己站起来,捡回玉佩。


柴伯骏余光一瞥,见了老贺手中的玉佩,抬起的脚当即落回地上。


老贺手里握了一块莹白剔透的玉马佩,柴伯骏十分熟悉,脱口而出道:“阿灵的玉佩。”这正是杨霏盈的玉佩,当初掉了被柴伯骏捡走,后来又被他弄丢了。


柴伯骏盯着玉佩的目光如狼似虎,老贺把玉佩一收,当即警惕,道:“这是小姑娘的。”当初在豹子营牢房门口,这玉佩从柴伯骏身上掉落,被老贺捡到,老贺知晓柴伯骏捡了杨霏盈玉佩,不肯归还,以至她千里追玉,最后两人身陷牢狱,一看那玉佩样式,便知是杨霏盈的佩玉。


柴伯骏伸出左手,命令道:“玉佩还我。”老贺道:“这是小姑娘的玉佩,怎能给你?”


柴伯骏不想多费唇舌,上前就抢,老贺见势不对,心中暗暗叫苦:“我可打不过这小子。”他转身退后,躲到一众小伙子身后。


柴伯骏横冲直撞,挥手使出千佛掌,出御字诀之“大江西回”一招,打飞两人,一小伙急道:“老贺,快跑。”


柴伯骏眼神凌厉如箭,一身杀气聚在眉头,老贺打个寒噤,跃上马匹,纵马疾奔。


十来个小伙儿围成一圈,抱住柴伯骏,抱腰、拽手、拖腿,缠得死死,柴伯骏一时挣脱不开,看着老贺驾马越跑越远,心里怒火散至周身,喝道:“滚开。”


柴伯骏十指化而为大瀛爪,出震字诀“聚沙成塔”一招,怒气与内力皆从指尖泄出,迎风划过几人胸膛,将人扫了出去,随即招式一转,化成挑字诀“雨打花灯”一招,大爪如雨点打落,撒向四方。


几个小伙儿滚向一旁,捂脸抱腿,哀嚎惨叫,柴伯骏心急追人,飞身一跃,如脚蹬风火轮,转瞬即逝。


老贺纵马驰出四五里,回想柴伯骏方才的目光,心有余悸,当日他亲眼目睹柴伯骏火烧豹子营,知晓他的厉害,心道:“还好跑的快。”他才歇一歇,气儿只喘了两口,一个黑影咻一下落到身旁,他尚未察觉,耳边已传来一个声音:“玉佩拿来。”


这一冷声,胜过那艳阳晴天突然响起的霹雳惊雷,吓得老贺两眼一番,十魂飞了六魂,他“咕咚”一声跌倒地上。


柴伯骏冷冷睥睨,容他起身站好,再问:“你还是不还?”老贺揉揉腰骨,愤愤说道:“你这是抢,强盗所为。”


柴伯骏“哼”一声,大言不惭地回答:“本大爷就是抢。”端的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模样,老贺竟无言以对。


耳边溪水潺潺,老贺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转身一跃,跳入溪流之中,溪水湍急,他扑腾几下游到中间,露出脑袋。


柴伯骏不知他是何用意,皱眉思索,只见老贺举起玉佩,说道:“你应承我一件事,我将玉佩给你,否则我一松手,这玉佩就随水流走了。”


柴伯骏脸上的冷峻冰霜顿时蒙上了三分惊慌之色,他急道:“不许松。”他一腔着急,一半涌到了喉咙,心中暗忖:“这是阿灵的玉佩,她曾为这玉佩追我千里,今日若能讨回,他日救回阿灵,将玉佩归还,她一然十分欢喜。”


老贺抓住了柴伯骏的短儿,得意扬扬,道:“你应承我一事,我便不丢。”柴伯骏愤愤盯着他,满心不服却又无奈,他道:“你要我帮你救人?”


老贺点头,道:“我家老大前几日追一只花斑小虎崽,被几个臭娘们抓走了。前头的兄弟们传来口信,她们的马车进了汉阳,去了震霆镖局的分舵。你也去汉阳,不如顺手帮我们一帮,救我家老大出来,我将玉佩还你,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欠着,日后再还。”


柴伯骏微微惊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原来都是去震霆镖局分舵,他要去救杨霏盈,多救一个人,顺手而已,便道:“好,我帮你救人,你将玉佩还来。”


老贺大喜过望,问:“大丈夫一言九鼎。”“是。”柴伯骏正色道。


老贺欣喜之余又暗骂自己:“早知一块玉佩能换他救人,我何必费那般唇舌,卑躬屈膝地讨好了半日。”众小伙驾马赶来,老贺正游上岸来。


溪水寒凉,老贺全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目光一扫,只见众人脸上、脖子上布着深深抓痕,血迹殷红,几个小伙胸前衣服裂开,伤痕渗着鲜血,他问:“你们动手了?”


周彪摸着脖子,刺疼刺疼的,他点头说道:“他下手忒狠了。”柴伯骏径自上前,摊开手掌,道:“玉佩还来。”


老贺抖抖身上寒气,将玉佩交到他手中,说道:“你堂堂一派掌门,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此去汉阳,务必与我们一块,救出我们老大。”


“本大爷说到做到。”柴伯骏将玉佩握在手中,转身离开,他独个儿坐的远远的,盯着掌中玉佩,睹物思人,脑中不断浮现杨霏盈的身影,喃喃说道:“阿灵,我很快就到汉阳,很快救你出来。”


老贺躲在马后更换湿衣,一众小伙追问:“老贺,你用玉佩换他同行救人?”老贺点头,道:“他的厉害之处,你们也见识了,有他同行救老大,无忧了。”


众人又追问:“那玉佩什么来头,竟能让他乖乖答应?”老贺只叹道:“为了救老大,对不住杨家小姑娘了。”柴伯骏暗自伤神片刻,催促道:“快走。”


众人不敢耽搁,驾马日程。柴伯骏和老贺一行人继续赶路,两日的功夫来到汉阳,夜深人静,城门已关,众人疲惫不堪,在城外席地歇息。


一众小伙敢怒不敢言,纷纷轻声抱怨,“他是铁打的么?”“这般赶路铁人都要累死。”“老贺,我算知道你为什么缠着他同行,求他救老大了。”“都别说话,快眯眼歇一歇。”


柴伯骏也闭眼睡了一觉,却不踏实,早早又醒了,他盘腿而坐,化作一块黑石,双眼盯城门,一动不动,城门一开,他立即窜起来,踢醒老贺等人,催着进城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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